“韦端，把脸变回来。”段源轩勉强用身高差认出了他，挑剔道，“太丑了，没有交谈的欲望。”
“……感谢您对我长相的肯定。”韦端并没有依言接触诡术效果，他的手上出现了王焄的铁棍，“您连保镖都不放过吗？独身一人来找我们，还是太自信了。”
“保镖都是拳台的选手，反正你也有能力打败他们。”段源轩无所谓地摊手，他对自己的安危并没有那么在意，“来都来了，不试试？”
紫气在段源轩的指引下逼近，又被诡术形成的屏障抵挡住了。段源轩对此很不满：“我的舞会不欢迎不遵守规矩的人。”
他拍拍手，古怪的声音从远处应和他，随即地面开始轻微晃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贺知对危险的直觉最敏锐，他一手提起宴见微的后衣领，一手揽住韦端的腰，一跃到餐桌上，甚至有意避开了餐盘没造成破坏。
果然，下一刻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就土表皲裂，大量的食人鱼冲破泥层，尖利的牙齿和恐怖的数量可以轻轻松松地把三人撕裂开。
感谢有钱人的仪式感，餐桌的高度足够隔开食人鱼，它们无法在干扰认知的紫烟里识别他们的位置，但嗜血的本能难以抑制，绕过段源轩便冲向神志不清的人群。
一时之间，飞起的血肉，痛呼哭喊和癫狂的笑声组成了人间炼狱。
宴见微本性善良，刚想下去救人就被韦端拉住，贺知也在阻止他：“你难道要拿木剑打退它们吗。”
“可是，可是……”
“醒醒吧，你不是救世主。”贺知一向擅长泼冷水。
韦端倒是友好很多，只是道：“想阻止还是得找到操控的那个人。”
他刚想寻找边博士，一声枪响就打断了他。贺知及时地拉了韦端一把，险险躲过了直击胸腔的子弹。
段源轩手握轻便步枪，熟练地对准韦端的要害：“原本不想杀你的。”
[段源轩好感度-5]
这次不需要贺知，韦端就躲过了子弹。诡术的提升让他看清了子弹的轨迹，速度在他眼里也被无限放慢，段源轩连开四五枪都没有击中。
三人默契地跳下桌往三个方向跑，很快就隐没到了紫烟中，但鱼群听力敏锐，很快就有部分开始追捕运动的猎物。
紫烟的范围并不广，韦端率先冲出包围，迅速前往约定点找王峦。
王峦带着几百个雇佣兵守在那，也是没想到才开始十分钟段源轩就下手了，郁闷道：“现在怎么说。”
“贺知去找边博士了，宴见微还困在里面。”韦端很快做出了决定，“他是重要的实验体，段源轩不会让他出事的。我们趁现在进去，把鱼的数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祖宗，弹药费记得报销。”王焄一摆手，身后的佣兵就跃跃欲试地冲入了里面，看韦端一直盯着他们身上的枪支，王峦“啧”了一声拿出自己的那把枪给他，“去吧。”
“你怎么办？”韦端仅剩的良心道。
“我准头很差，帮不上什么忙。”王峦拍拍他的肩，“先走了，我回去睡午觉，希望一觉醒来就是你把段源轩灭了的好消息……我可不想被他的人拿枪顶着质问。”
“好。”韦端说。
王峦走出几步，突然又回头道：“把贺知平安带回来，他可得替他哥好好活下去。”
会场内。
越来越浓郁的紫烟呈现出发黑的状态，贺知不喜欢这个味道，捏着鼻子在缺斤少两的人中穿行。他的身形如同鬼魅，始终把追踪的食人鱼甩到身后。由于他和食人鱼都是实验产物，彼此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凭着怪物之间的感应他很快找到了边博士的位置。
边博士怕死得很，躲着一棵树上当司令，看到贺知杀出来时差点从树上惊掉下来。远离韦端后他的面目逐渐恢复，边博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贺？你不是死了吗？”
“边叔，停手吧。”贺知在树下朝他伸手，话却不见多少敬意，“需要我将您请下来吗？”
加速扑来的食人鱼显然就是答案，贺知轻轻一跃落在他身边，从王峦那搞来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旁边：“边叔，我不想伤了您。”
王峦那边的武器都是精良版的，由外界的人带进来，远比镇上的武器好用。王焄之前也是凭那柄放血刀才能杀了擂主。
一时之间二人陷入僵持，贺知手腕轻压，一条细细的血线出现，边博士立即举手投降：“已经停了已经停了，你悠着点。”
会场内鱼类的咀嚼声和行动的声音确实停止了，贺知却没有放下刀：“还请您和我在这看会风景。”
边博士松了一口气：“……行啊。”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悄无声息从二人背面攀上树的黑泥瞄准时机，飞快缠住贺知的脚踝把他扯下树。贺知下意识以为自己还是灵体状态想向上飘，结果重重砸在地面，甚至腐蚀性的液体对他的皮肤造成了烧灼。
啧，活了反而更容易死。
早就埋伏好的边灼光从一旁走来，大量的污泥尾随着他，像在簇拥着它们的新皇。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污泥缠住四肢的贺知，对方皮肉被腐蚀后散发的古怪香味让他心情很好，语气轻快道：“奇怪，复活会让你变弱吗。”
贺知不语。这几天他传递了很多力量给韦端，对方的诡术值到了96，相对应的他的在减少。
但也没少到连挣脱都挣脱不了。
他们彼此之间太了解，边灼光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对于危险的警觉让他回头，刚好看到韦端拿着两个像手电筒一样的东西冲过来，开关一开，大范围的紫光照在包裹着贺知的污泥上，片刻间便化为了一摊黑水。
边灼光遭受重创，闷哼一声半跪在地，死死看着韦端手上的东西：“自己做的？”
韦端大学学的是电科，在当游戏主播前绩点专业第一，创新创业比赛还拿了国奖，自己做个手电筒轻而易举。
也多亏了宴见微提供了那么多护身符作为紫光灯的材料，杀伤力大大提升。
“小光！”边博士眼看儿子处于劣势，刚想召唤食人鱼，韦端的枪口就对准了他。
余光瞥到受伤的贺知，韦端的语气冷了几分：“老实点。”
贺知撑着站起来走到他旁边接过了紫光灯，光就打在边灼光脚前一寸：“没记错的话，直接照在你身上也是有用的。”
“两位，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战场之外，走丢的宴见微茫然地逃窜。一直养尊处优的少年极少体验过这么惊险的时候，过快的心跳蒙蔽了他的听觉，甚至没意识到食人鱼早就放过了他。
一声尖锐的痛呼终于把他的注意力扯回，被食人鱼包围的少年抱着残缺的哥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向他呼救：“宴见微！救命——”
那是他在服装店内救下的兄弟俩，他们祈求地看着他，一如信徒祈求神明。
可宴见微已经不信神了。
就算韦端和贺知再怎么避着他，宴见微也能察觉到一些事情。
比如神寺其实都是假的，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他之所以相信也是因为药物……
他不是什么神明的宠儿，他救不了任何人。
在近乎能把人压垮的目光下，宴见微后退一步，在呼唤声里落荒而逃。
一双皮鞋出现在了他低垂的视野里，宴见微仓皇抬头，就看到男人的笑：“坏孩子，明明食人鱼不会伤害你，为什么不救他们呢？”
段源轩冰冷地看着他，心里讥讽地笑，迷雾镇果然养不出良善之辈，都自私得要命。
比拔出的木剑更快的是子弹，段源轩持枪射中了他的大腿，在宴见微抱着腿倒地时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自言自语道：“要不要杀了你呢？反正那个该死的实验也该结束了，不过你要是死了，边灼光会和我拼命吧。”
“哼，污泥也会长出心吗。”
宴见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因痛觉产生的生理盐水让他的视线模糊，却意外看到了同样和他倒地不动的生物。
鱼群……停止攻击了。
段源轩也察觉到了这件事，叹着气喃喃道：“一个两个的都靠不住。”
还是得杀鸡儆猴，先杀谁呢？
外头。
韦端还在和边灼光商量，手枪瞄准的地方就空了，边博士突然就从树上栽了下来。他的身体素质没有贺知好，运气也不行，不幸地以头着地，脑花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时候绽开了一地。
边灼光被震住了，身形一晃，一口血突然喷了出来。至亲在眼前死亡的怮痛让他的笑变得苦涩，他自嘲道：“哈，这就是我为什么不选择帮你们。”
“我们都是被圈住的怪物，段源轩要我们死易如反掌。”
伴随着操控者的死亡，鱼群抽搐着弹跳，明显失去攻击性后被暴怒的人们一拥而上，踩踏或是用东西捅穿，却无法平息疼痛。
死去的鱼群被开膛破肚，随即是黑色的液体从中涌出，很难想象一条鱼能容纳如此多的污泥，瞬间人们的膝盖以下便被吞没。
随处可见的下水道口，蛰伏已久的污泥爬出，在这个数量面前紫光灯也无济于事，很快就将小镇彻底淹没。
[结局二：遮天蔽日的污泥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