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进那间屋子还能干嘛?不就是那事……”
几人猥琐地笑起来。
“那不是他妈吗?!”一人惊讶道。
“哼,你们怕是不知道,他爹在他发情……”
“什么发情?人和畜生能一样吗?那叫青春期~”一人怪笑起来。
“做了那事还和畜生有什么区别?他最开始发情的时候,他爹就让他进去让那女人教他那种事……还大学生呢,我呸!”
“所以说那哪是妹妹?明明就是闺女嘿嘿嘿……”
过了一会,余安和余超带阿汤出门吃饭,他们不在的时候是不许煮肉的,蔬菜也不能超过两个,谭芳只能切一小角南瓜,再抓一把红薯叶去煮。
煮好的饭菜谭芳分出一碗,先去盯着小伯娘吃完,才回来和余晓林一块儿吃饭。
吃饭过程中,余晓林沉默不语,默默地扒着饭,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谭芳叹了口气,不停往她碗里夹菜。
突然哇的一声,余晓林张着嘴放声大哭起来,谭芳慌忙抱住她,抹掉她的眼泪。
“怎么了林林?怎么了?”
“妈妈我们可不可以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我不想在家里住了不想呆在这里了哇啊啊啊……”
余晓林在谭芳的怀里啪嗒啪嗒掉着泪,她含糊不清地哀求着。
“妈妈求求带我走吧,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我不想呆在这里求求你……”
谭芳眼神哀痛,她安慰道,“林林你不是想读书吗?”
“晚上我求他让你去上学好不好?”谭芳轻生说,“林林你要好好读书知道吗?好好读书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听到这,余晓林的神经一下子被点着,好好读书才能离开,这要多久?!她一秒都等不了了!
“啊啊啊!我不要!”她尖叫起来,发疯似的拍打着谭芳,想要冲出她的怀抱,“为什么不带我走?为什么不带我走?啊啊啊啊!”
“我不要读书我要走!”余晓林在谭芳怀里疯狂扭动,涕泗横流,“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我要这样,为什么不杀了我,我想死哈啊啊啊啊……”
“呜呜呜……”谭芳垂下脑袋,低声哭泣起来,“林林你不要这样想、不要……”
余晓林累得哭不出声,只能虚脱地仰望谭芳,嗓音嘶哑,“妈妈求求你我们走吧……”
“能走到哪去呢?”谭芳痛苦地问,“到哪里他们都会把我们找回来的,我只想让你好好长大就够了,再忍一忍吧。”
“为什么你要一直跟我说忍忍忍!为什么要忍?!”余晓林崩溃了,“你叫我跟阿汤读书,可书上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书上说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说打人是不对的!父母也不能打自己打小孩!说别人不愿意的事情就不应该强迫!说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
“为什么我们要一直被爸爸伯公打?为什么我要做那种事情?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我们这样是奴隶!是家里天天看门还要被吃的阿黄!我们不是人!”
“我们都没试过反抗。”余晓林问,“为什么不行?”
“试过的,妈妈试过的,试了好多次,但是……”谭芳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满眼泪花,伤痛不已。
“我真的不想让你再走一遍我的老路,遍体鳞伤了……万一万一……”谭芳泣不成声,“要好好活着,你要好好活着。”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不问了……”余晓林急忙抬手擦掉谭芳的眼泪。
她想起了之前谭芳倒在血泊里的场景。
“可如果我找到离开的办法,妈妈你就跟我一起走好吗?”
“嗯……”谭芳欣慰又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周六赶集。
通常赶集都是余超跟着谭芳一起去的,偶尔阿汤也会想要上街逛逛,这时候家里就只剩余锋和余安。
余安成天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没有什么威胁,而余锋在家里睡够了以后就会直接去村口赌钱,只要余晓林抓住机会,她就能逃出去了。
不过今天有些反常,妈妈没生病余锋却要带她去诊所,但这也不影响,因为余超还是要带着阿汤出门,家里就只剩一个酒鬼,她想要逃出去就更方便了。
余晓林安静地在房间里等着,直到余安发酒疯开始破口大骂,她才悄悄撬出床贴着的那面墙上的一块砖,从里面拿出她攒的钱。
她数了数,这些钱足够她买一张班车票了,还能剩下一些吃两天,等到了新的地方,她就打工挣钱找个地方住下来。
余晓林把钱塞到裤子里她自己缝的夹层里,这样就不怕路上被偷了。
打定主意,余晓林悄摸摸地从院子后墙翻了出去,然后往右走,这条路是她多次送阿汤上下学时探索出来的,人很少,躲的地方也多。
余晓林一路贴着墙七弯八绕,小心翼翼地快走,一听到人声就立马躲到附近的巷子里,很快就出了村子。
远远地余晓林就见到了班车站,她快速跑到那里,因为害怕有和余家认识的人过来,余晓林躲到了路边的草堆里,打算车来了再上去。
可她左等右等都等不来车,余晓林还以为是她记错了时间,可她趁没人的时候看了眼车牌,确定今天有车来村里啊。
“喂你是谁家的小孩?”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余晓林警铃大作,她迅速警惕转身往后退了一步。
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大叔开着三轮车在她旁边停下。
余晓林警惕地盯着他,不说话。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大叔拧眉疑惑着,“想坐班车出去玩?”
余晓林迟疑点头。
“那今天可没办法了,枣村那儿在修路,班车这段时间过不来,去息县的车今天不开。”大叔笑了笑,嗡嗡发动车子,“你啊还是回家玩泥巴吧。”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犹豫半天的余晓林还是追了上去。
“停车!停车!”
“怎么了?”
“你是谁?怎么会路过这里?”
“我是谁?我还没问你是谁呢。”他说,“再说了路是你家的?管这么多?”
见那人又要开走,余晓林连忙道歉。
“叔叔这车开去哪里?”
“息县啊,你想搭车啊?小孩子东跑西跑……赶紧回家。”
“叔叔你搭我一段吧叔叔,我有很着急的事。”
“这车平时都一块钱搭一个人,你包车要两块,坐不坐?”那人开玩笑道,“你有钱没钱?”
“有!有!我有钱!”说完余晓林一顿,别扭地扯了扯衣角,这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像是在说谎,她紧接着说,“不过我得到地方才能给你。”
“真假的?算了算了你上来吧,反正多你一个路钱也一样。”
余晓林兴高采烈跳上车厢,不一会儿车子就发动了。
她观察了一圈车子,车子在普通三轮车的基础上加了一个顶盖,车后头没被封起来,余晓林打算路上边看看风景边观察路线,要是有不对的情况立马跳车逃跑。
但万幸这个叔叔是好人,车子真的开到了息县,最后他还没收她钱。
原来从那地方逃出来也没那么难。
村子里的女人们都说逃不出去,劝她别异想天开,但她成功了。
下了车,余晓林的眼就转不过来了。
息县的一切都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这儿比余家村大太多,繁荣热闹太多了,路边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商铺。
县城都那么好,外面的世界应该和电视一样漂亮吧——美丽的霓虹灯、川流不息的街道、彻夜不眠的楼宇、利落能干的白领。
这些光是在她脑子里闪过,余晓林就觉得兴奋不已!
看着许多没见过的玩意儿,余晓林目不暇接地在路上逛了很久,逛到她口干舌燥她才想起找人问路去坐车。
他们说县城东边有个客运站,附近乡镇的班车都从这里发车,不过很远,走路过去得一个半小时。
余晓林想了想还是决定找辆三轮车过去,要是路上耽误了,赶不上车就完了。
就这样,余晓林听好心人的话,来到了走三轮车的地方,意外又遇见了那个叔叔。
“你怎么还在这闲逛?你家人呢。”他主动搭话道。
“我正要坐车回家呢,但车站好远,来找车。”
“我搭你,来不来?不过这回得收钱了啊。”
“嗯!”
余晓林喜滋滋地上了车,这趟车很快就载满人发车了,路上有人要到了就招呼师傅把车停下,很快车上就剩她一个人,大叔见她一直咳嗽,就给她递了瓶水,余晓林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嗓子一下子舒服了。
只不过这车摇摇晃晃的,慢慢地她就有点晕乎趴了下去。
“很快就到你家了。”
似笑非笑的声音环绕在逐渐拉近的熟悉道路,像是挥之不去的魔音。
余晓林是被疼醒的,意识渐渐恢复的时候,她脸颊和身体传来火辣辣的疼,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败了,沉重的眼皮还么来得及睁开,眼泪就从眼尾流出了。
骗子!
都是骗子!
当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身边有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以及铁链牵动的声音。
有人。
并且她觉得黑暗中的那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匀称的呼吸打在她脸上,令她头皮发麻。
但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静静地思索着他们究竟把她关到了哪里,慢慢地她闻到了以前在厨房外边闻到的熟悉的木头味,以及一些油烟味。
厨房!
那旁边的人不就是中邪了的小伯娘!?
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席卷全身,她猛地惊起,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快速向后退去,但才退了一点儿余晓林后背就撞到了灶台,她捂着嘴大气也不敢出。
被动静吓到的小伯娘尖叫起来,厨房里响起乒乒乓乓的锁链声,后来又响起沉闷而急促的厮磨声,那声响古怪而诡异,仿佛有人隔着皮肉挠着人的神经,痒痒地却没有办法解决,持续了近半个小时那声响才渐渐小时。
渐渐小伯娘没了动静,余晓林又疼又累是在受不了,靠在灶台边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阳光洒进厨房,小伯娘还趴在地上睡觉的时候余晓林就已经醒了,她缩成一团,忍不住观察起小伯娘来。
小伯娘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裙,脚上锁着铁镣。
那条裙子脏兮兮的,小伯娘整个人也脏兮兮的,浑身上下都是黑灰,头发乱得像几百年没洗过一样,甚至脚腕和脚镣接触的地方有很多黑黑的硬疙瘩,看起来很脏。
忽然间余晓林扫到她的手指,纤细的指头上没有指甲,有的只是一层层厚厚的黑色血痂,尖部一圈被磨掉了,结出一层新的、薄薄的红色伤疤。
不知不觉中小伯娘醒了,她一眼不发地盯着余晓林,那双眼睛像井水一样沉静无波,让余晓林感受不到一点恶意,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
早上谭芳做好饭后,余锋只留了一碗饭菜给小伯娘,要不是谭芳偷偷给余晓林塞了一个馒头,她说不定刚醒来就又要饿晕在这儿。
小伯娘用手刨着饭菜,狼吞虎咽往嘴里送,余晓林馋得只能把手里的馒头想象成五花肉。
“咳咳……”
这馒头实在太干噎,余晓林又吃得太急,一下子咽不下去,她连忙跑到水缸那儿挖水喝。
咕噜两口她又坐了回来,却只见还剩半碗饭菜的碗放在地上,被小伯娘朝她这边推来了点儿。
“你……还吃吗?”余晓林试探性地问。
小伯娘没说话,同身下的木柴般干瘪没有生气,眼神空洞地透过窗户望着天光。
“那我吃咯。”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回应,余晓林默认小伯娘同意了,迫不及待端起碗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小伯娘突然指指余晓林又指指自己,扯着嗓子急切地说,“我—我—”
余晓林还以为是小伯娘生气她吃了她的饭,吓得嘴巴都不敢嚼了,囫囵吞枣把碗推回去。
可小伯娘却没有接,依旧“我—我—”地叫着,见她眼神盯着她的手,余晓林小心翼翼把馒头抛到伯娘怀里。
伯娘倏地一下笑了,抓着馒头啃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
“吃,吃。”她说。
望着小伯娘,余晓林一下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