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开着车子排队上高架,忽然,他双眸定在不远处那一角!
“是她!”
沈川后背从座椅上挺起,因为他见到了李寒韵就蹲在那拐角处卖花的摊位前,不由心口一揪:“寒韵…”
她竟然没走远就在那里!
沈川有些后悔那会没追过去。
李寒韵蹲在那摊位前,蜷缩着清瘦的身躯抱着膝盖,面色暗淡看着面前的各种鲜花。
摊主是个聋哑的中年大姐,旁边还坐着她的小儿子。
李寒韵记得她,上次来领证的时候就见过。
大姐咿咿呀呀打手语问:姑娘,想要什么花啊?
李寒韵看着面前的各种花,半晌摇摇头,才伸出手:我不知道,要么你推荐一下吧。
大姐望着她,露出有些探究的表情:姑娘,那你现在的心情?
李寒韵望着这个满脸风霜感的陌生女人,那一瞬,似乎内心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她哭了…
李寒韵手捂着脸,忍热泪从指缝间滑落。
那大姐见状连忙摇着她的胳膊劝慰。
李寒韵这才努力收了收情绪,边哭边打着手语:我庆幸遇见他,却遗憾只是遇见他……
远处的沈川缓缓落下车窗,见李寒韵对着那聋哑摊主打手语。沈川双眸一眯不解其意,连忙拿出手机拍下来那动作……
卖花的大姐常年在民政局门口摆摊,也见多了分分合合,她懂了。
随即指着一束白玫瑰,露充满鼓励的笑容:祝你有纯新的开始。
手语打完就将那束花递给她。
李寒韵愣了愣,接过,看着那纯白的玫瑰,她努力扁着唇角笑了笑:“谢谢…新的开始,好寓意。”
沈川一直看着那边,直到后面的车滴滴,他才开车离开。
驻车之际,沈川将兜里的星月菩提绕在手腕上,
「她会去哪里呢……或许离开自己,她会收获幸福吧。」
疑惑的念头升起,很快湮灭,电话响起,是他的秘书林辉打来。
~
沈川直接开车来到公司办公楼。
提前收到消息的秘书林辉,在楼下迎接,见顶着明晃晃光头的沈川从车里下来,他疾步迎上去,笑嘻嘻:“老板,你终于出关了?”
沈川面色淡淡,扣着西装纽扣,目视前方跨步走着:“什么出关?我只是休了段婚假而已,”
说完,他面色一顿,看着手指上还戴着的婚戒。
「哦,如今不只是婚假,连离婚假也一起休了。」
犹豫了再三,还是摘了下来,揣进口袋里。
进了电梯了,他看着手腕上那串白净的星月菩提,又不禁联想起那张湿哒哒泛着冷白光泽的脸……
感觉空落落。
林辉按下电梯按钮微微一笑:“哦哦,这婚假时间可够长的啊。”
沈川听闻,扭头盯着他,略带一丝委屈:“我都几年连着全年无休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不让我休息一下?”
林辉连忙附和:“是是是,老板辛苦了。”他眨眨眼,略带一丝叹息,“不过,接下来你可是要进入更加密集的工作当中了。”
沈川挑挑眉梢,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嗯。”
一进办公室。
同事们的问候声依次传来:
“沈总好,新婚快乐。”
沈川微微一愣,片刻才点头:“谢谢。”
“沈总好,新婚快乐”
“沈总好,”
……
“幺,沈总,发型很精神。”
沈川淡淡调侃道:“嗯!换换形象!”
……
待他走进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外面的八卦声响起:
“听闻婚后去寺庙清修了一段时间。”
“是还愿嘛,”
“估计是吧。”
“老板还是太认真了,还愿而已,没必要剃发啊。”
“他不是向来如此嘛!”
一进公司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的沈川,开始了密集的工作!
“沈总,这份文件需要你过目,”
“沈总,等会有个会,你需要出席。”
“沈总,这是上半年的销售业绩总结。”
……
“好!”
“好!”
“嗯!”
……
繁忙的工作似乎让他没有一丝空隙去想其他的什么……
在他自己看来,似乎也就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
跟沈川分开后,李寒韵直接回到了江城杞县下的溪塘镇。她早就该来的地方,只是中间绕了段弯路,被硬生生拖了一年之久。
镇上有爷爷奶奶生前住的房子,二层灰朴朴的砖木楼,冬暖夏凉,如今空置了许多年。
这是一座孤独的镇子,年轻人几乎都离开了此地,只留些年纪大的、恋旧的,尚在此处。
李寒韵却尤为喜欢这里的僻静,这里也承载了她小时候太多的幸福回忆。
那时候爸妈和她还有爷爷奶奶都住在这里,一家人整整齐齐,一团和气。
在镇子的入口的桥上可以环视整座村子,如今那些年久的老房子病鬼似地,阴沉沉地站成一排,低着头,佝偻着背。
道路旁的野草野蛮生长,一根根坚硬如刺,绵延在路边。
远处的矮山是青色的,触手难及,映的李寒韵眼底一片萧瑟。
一条主道环过整座镇子,再绕回起点,就像过山车的轨道;又有如一个绳套,将镇子圈住。
走到家门前,杂草都长了几茬了,绿油油透着凶悍跋扈。
李寒韵打电话询问了大伯老房子的钥匙,得知就在屋前樱桃树上挂着。
挂电话前,大伯忍不住问:“寒韵,你干嘛问老房子钥匙?”
李寒韵直截了当:“我准备要过来住!”
大伯一阵意外:“啊,你不是——”
李寒韵干脆利落:“我离婚了!大伯,这事就你知道吧,别外传了!”
大伯沉默了半晌,才沉声“嗯”了一声。
……
推门而入的瞬间,她恍若踏入从前的慢岁月,烟松沉吟,绿萼垂首,苔痕氤氲,只是物是人非,十几年也仅仅是一瞬间。
……
李寒韵将拿了一路的白玫瑰插在花瓶里,她先收拾出二楼靠西侧的那间卧室,当晚就在这里住下了。
小时候她很长时间都住在这里,老旧的木床栏上,还有自己小时候贴的贴画,如今褪色泛着土黄色岁月光泽。
李寒韵探出手,去抚摸着那些岁月的痕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爸爸还在,妈妈也还在,家还在……
……
镇上的房子都不是联排的,家家户户单独的一处,所以周围静悄悄的很僻静,老房子尤其很静,让人心也沉下来。
早起,溪塘镇的黎明也很值得看看,早晨万物若隐若现,水汽朦胧的虚幻感,仿佛在天地间笼罩上一层薄纱,充满诗意。
晨雾,朗花,暖灯,小桥流水,田园朴素,这种安静的诗意带来的治愈感语言很难传递,但是会让人记住很久很久。
怀着对明早的期许,她躺下,闭眼…
就是床褥长久没晒,有些发霉的味道,让李寒韵有些不适。
有那么一瞬,她竟然怀念之前沈川的别墅了。
~
忙碌了一天,直到深夜,沈川才从公司回到家里。
在寺庙沉静了许久,真是有些不适应如此的喧嚣环境,此时的沈川感觉脑袋嗡嗡,他微微蹙眉,又松了松领口,靠在沙发上,有些疲惫。
就这样静静地消磨了半晌,他才仰起头环看四周,一年了,这个家似乎没有一丝变化,她将自己的痕迹清理的很好,仿佛从未有进来住过一般。
沈川眉眼一软,竟然有点委屈般腹诽:好绝情的女人……
他全然忘记一开始是自己娶来家中冷落她的。
有些惆怅的沈川起身,走去冰箱前准备拿水喝,只是,打开冰箱门的瞬间,忽然出现的一个东西,将他目光死死定住!
一只饭团……
李寒韵走之前再三检查还是漏下了一处死角!她忘记清理的一只鲣鱼饭团,如今就那样孤零零的趴在那里,落入沈川眸子里。
沈川愣了愣,毕竟这是不可能出现在自己冰箱里的东西。
所以,只有她,是她放的!
那一瞬,因为捕捉到她曾存在这个家里的一丝痕迹,沈川忽然感觉涌上心头的一阵难过……他抓着冰箱门的手青筋鼓鼓。
刚好感觉饿了,他有些失神一般直接拿起来,甚至忘记了看看是否过期,也忘记了加热,直接一口一口忧伤地吃了起来。
凉的饭团吃到心里也凉凉的,不舒服。
沈川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卧室,看到了自己的那串白奇楠手串被供放在桌子上:她没戴……
又看到了奶奶送给她的新婚的礼物至今未拆、还有结婚的钻戒……看着这些曾经属于她的物件,如今被规规矩矩摆在这里。
不知为何,沈川的难过一波波涌来,像海浪一般,用力拍打他的心房!
沈川走到旁边的衣帽间里,她这一年买的东西都在:包、衣服、首饰,等等,旁边叠了一摞……“发票?!”
沈川满脸诧异的拿起那码的整齐的发票,“李寒韵,你……”
瞬间骤起的情绪又缓缓跌落了下去。
沈川低声喃喃:“你什么都没带走,”片刻,他努力回想了想,“不,她带走了一样东西,周景烨给她的的谢礼,她应得的那份。”
“李寒韵啊,李寒韵!”沈川苦笑着摇头,只是笑着笑着眉眼就拧在了一起,他开始排山倒海的难过起来,“她走了!就这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