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心里克制郁积了许久的情愫,瞬间爆发了出来。
“呃……”他皱着眉头,心口难受到了极点。
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蜷缩,战栗,发寒……
“yue~”
沈川打了一个酸嗝,胃里就开始了翻江倒海,吃了凉的过期的饭团,他感觉胃痛心口灼烧的难受,他痉挛到蹲下去。
低落的心情加上身体作祟,沈川从落下第一滴泪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接着又吐又拉,整个人身心俱疲,瘫软在地。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了,虚弱极了。
好在黎叔正巧过来,连夜将他送到医院急诊……
~
溪塘镇清晨的叫起声,与城市的喧嚣不同,是鸟儿的撒欢,是鸡鸭鹅的和弦乐。
睡了一夜硬板床,李寒韵腰背酸痛。瞥见外面有阳光,她一骨碌爬起来,随意挽起长发,赶紧将有股长毛味道的被褥晾晒出来。
“今晚可不要睡不舒服了。”
然后她才去街里买了早餐回来,坐在杂草横生但生机盎然的小菜园边吃饭,李寒韵又想起在沈川别墅花园前吃饭的日子。
“哎!”她将脚肆无忌惮的翘起来,搭在旁边的铁栏杆上,
“这不一样嘛!到时候我也给这里种上各种花花草草,一定不比他的差!”
说完,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巴里,大口嚼着。
吃饱后,李寒韵换上旧衣服戴上口罩,待武装完毕,开始将其他的房间一一收拾、打扫,彻底来个大扫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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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川在医院折腾了一宿,第二天凌晨四点多才回到家里。
一夜没睡的他浑身无力,无奈,他只得请了病假!沈川有生以来第一次请病假!
林辉看着手机里沈川发来的的消息,诧异无比:“啊,沈总…竟然请病假了?!”
……
回到家的沈川好好补了一觉。
~
李寒韵就这样不知疲惫的忙碌,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终于将老房子收拾的暂且能住人了。
身体累了的李寒韵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缓缓西落的温柔日头,嗅到被褥被晒出阵阵香气,她双手撑在栏杆上,扬起头,任温柔暮霭覆盖在脸庞上,那一瞬,她感觉一切都好治愈!
……
她将晒好的被褥收进房间,铺好,软软的很舒服,她忍不住先在上面滚了几滚,想到今晚终于可以睡个舒服觉了,没由来的幸福。
~
沈川一觉睡醒,已近傍晚。
他起床吃了些黎叔让人准备的清淡饭菜,终于恢复了些精气神。
想到昨晚,沈川心口还是感觉到一丝抽搐:自己这是怎么了……
见已经到了这个点,他便也不准备去公司,于是走去书房打算查看邮件。
沈川坐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忽然发现桌面上新建了一个文档,查看了文档时间,正是婚后没多久:“是她建的…”
沈川好奇点开,这才发觉,上面记录着李寒韵这一年的所有花销,桩桩件件从大到小。
沈川还看到了她在同花顺里的炒股记录,会打板,会做T,赚了不少,几乎快跟她的消费持平,这么一算用他的钱当本金赚来的,几乎都抵消她这一年的消费了,关键里面的钱……都还在。
沈川不禁喃喃:“还挺有天赋。”
回完邮件,沈川正准备离开,忽然扫了一眼那窗边书案。
一张摊着的宣纸映入眼帘,沈川好奇走过去,才见那宣纸上落下的漂亮小楷,誊抄着未完的金刚经。
他身形完全被定住:是她写的……
那小楷,字如其人,清雅脱俗,让人欣赏。
他不由自主拿起那宣职,满眼欣赏的看着。
沈川见过各种版本的金刚经,智善写的雄劲有力,书法大家的恢弘有力,却是第一次见如此娟秀工整的金刚经。
“金刚经……”沈川忽然想到什么,转身看着书案后面的书架上,待捕捉到目标的刹那,他忽然双眸睁大了一圈!
那本被自己翻到破烂的老版金刚经!
他将宣纸放下,探出手缓缓将那本经书抽出来,捧在手里,音色激动颤抖:“竟然修补好了……”
这本金刚经是多年前一位十分特别的友人所赠,沈川无比珍视。
沈川哽咽:“是她,寒韵,是你修补好了?!”
他曾经尝试过自己去修补,但这是一件极其细致的事,得沉稳,得有耐性,他试了几次,放弃了。
没想到,李寒韵她做到了!
沈川抬起眸子,望着书案,深情的眸子,氤氲模糊,他甚至能想象,她坐在那静心修补的样子。
独坐在台灯下,凝眉肃穆,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修补古籍……
能撒欢全世界跑去喧腾消费,也能沉下心安静做事!
沈川忽然才发现,自己娶了什么样的女人,他真不了解。
……
待李寒韵从床上下来,一出来,才发觉暮色向晚,夜幕一点点降临了。
恢复体力的她,闲了下来,这才感觉到有一丝莫名的惆怅,李寒韵想出去走走。
李寒韵裹了一条大大深蓝色的羊毛围巾,暮色沉沉间,走去了田野间,旷野间起舞的风,温柔缠绕着她,吹的无拘无束!
她仰起脸,闭上眼,任风吹乱发丝,将往事消散……那张大气的脸,如今布满洗尽铅华之色。
馨香的晚风吹动她的裙摆,裙角轻轻擦过她的小腿,似春日低垂的柳点碰过湖心,转瞬即逝,却惹起连漪阵阵,这感觉说不上又多舒服……
风流经田埂,流经摇摆的青草……沁到她柔软的黑发里。
暮色是黄昏写给大地的脚注,夕阳把云朵揉成团,她沉溺在昼夜交界的旷野里迷路……
她站立不动,像是溪塘的池塘那般沉静;而她走动,步态盈盈如溪塘溪水一般潺潺不已。
她就那样站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任风塑造自己。
不远处走来一人,那人饶有兴致看着田野间的李寒韵,不打扰,干脆倚在树下,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不声不响陪着她……
一簇有力深邃的目光细细打量着暮霭下的李寒韵,现在的她看起来就经历很多,平静淡然,宁和的气质扑面而来,跟以前的她好不一样。
李寒韵探出手指,感受绕指柔,直到风顺着她的指尖划走,她想留却不得,
她呢喃:“穿过旷野的风你慢些走……你要飘去哪里呢?”
~
沈川感觉到胸口压不住的情愫开始蔓延,他呼吸急促,连忙将经书放在案上,走去窗边,“唰”一下子拉开窗户,他想透透气!
一开窗,晚间的风,仿佛从遥远的旷野而来,拂过他的面,像是夹了茉莉花的熟悉味道。
风涌进来,吹动窗帘,翩翩荡漾,吹起他身后案上的经书沙沙作响……
沈川闻声回首,看着那翻动的经页,眸光颤抖,
“噗通,噗通!”
他听到了自己心在剧烈跳动!
那一瞬,沈川不可思议的摸上自己的胸口,他紧张:不,是风动!是帘动!是经动!是……
李寒韵那张清冷孤寂的脸浮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眉眼一皱,哀婉至极!
“沈川,你为什么不承认是自己的心动了!”
沈川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他双手紧紧抓着书案,“寒韵,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了解你,紧紧……抓住你!”
承认真真正正爱上她,却是在失去的那一刻。
噗通!噗通!
他的心跳加快到完全抑制不住!
沈川收起哀婉,当即决定找回自己的所爱!他连忙转去卧室,将摘下的婚戒重新戴上!
只是,沈川想打听李寒韵的事,这才发觉,没有人可以打听。
这才意识到,她在自己的世界消失的彻彻底底。
……
沈川走去花园,坐在李寒韵网购的躺椅上,仰躺在花下,想象她静谧赏花的样子,任花瓣落在身上。
黎叔看到了那本落在沙发上的离婚证,望着满是伤感的沈川,缓缓走过去,有些嚅嗫:“少爷,你跟她离婚的事要不要告诉……”
沈川一愣,这件事,他没想让家人知道!
随即急速道:“先别说!我……会将她找回来的!”
黎叔有些欲言又止:“你们……哎,我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多嘴了,其实你俩很像……都心里藏着事儿!”
沈川怔了怔:很像……
黎叔叹了口气:“我老伴走的时候,一开始我好像没事人一般,工作,吃饭,睡觉,我都觉得自己很冷漠,该办丧事办丧事,整理她的遗物,我自己都奇怪,难道我不爱她吗?但是,半年之后,我早上起床,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那一刻,从一滴泪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我才意识到当人受到极大的痛苦时,会有一种紧急包扎的行为,将其压进潜意识里,直到有那么一刻突然爆发……”
黎叔的话让沈川泪流不止。
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离开。
……
“明明是自己放她走的,为何又这么痛苦不堪!”
沈川捻着手里的星月菩提:思而不语,念而不忘,想而不见,又爱而不得,既想纠缠你,又想放弃你,既想做到和你不再联系,又怕和你没有关系,既想退出你的生活,又不想真的失去你,舍不得,却又得不到。
曾经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到如今也不过是,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