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陈雨涵【十九】
陈雨涵这才反应过来：“所以今天这么高兴？”
“对啊，我看他们根本谈不明白，和电视剧里演的似的。”
陈雨涵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真换你来谈，你也谈不明白。”
“谁说的，”大鹏顿了一下，不甘地回道，“反正他们两个成绩下降好多，上次被老班点名批评了。”
陈雨涵想到大鹏上次提到的期中考：“那你这次成绩怎么样？”
大鹏听到自己的成绩，有点来劲了：“我这次考试进步了啊。”
“进步了啊，”陈雨涵感慨一声，想起自己入学以来几乎不涨不跌的成绩排名，微微一哂，还是打起精神鼓励他，“恭喜你。”
大鹏说：“进步不多吧，我们班那个学霸这次又是年级第一。”
陈雨涵心想，这不就是在等着她问吗？她笑了一下：“哦，那你是第几呀。”
“我没什么好说的，”想不到真的被问了，大鹏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倒是瓜瓜，你们高中肯定也排名吧，你排多少。”
“我们前段时间考的是‘学考’，成绩还没出来呢。”这倒是事实。
“我知道学考啊，你之前都准备学考去了。”大鹏答得欢快，“那不说期中的排名，说说你之前月考的嘛。”
陈雨涵之前月考的排名和上学期没什么区别，她轻轻吸了口气：“第四。”
“啊？我也第四！”大鹏乐了，“我年级第五十二，你呢？”
“……我年级第四。”综合分数。
陈雨涵很焦虑。
对于还没有经历学考的高一新生来说，新制度下的年级排名算的是十门课的总分：除了语数英三门必考科目以外，其他七门选考科目陆续开放，全都计入总成绩。
她在中考前也是优等生，初中时的基础不差，因此高一期中开始排名就维持在了年级前十的水平。至此之后，这个排名也就被她维持了下来，而且并没有随着需要学习的科目增多而下降。
陈雨涵知道自己的优势是平均，但是这点平均的水平并不够看。她自己选的单科也未必是强项。或许学考结束之后，排名变动，她就再也争取不到年级前十的位置了。
……退一万步说，保持年级前十有什么意义呢？
梧桐中学，不过是H市最末流的一所普通高中而已。
而Z省，一共有574所高中。
“瓜瓜你太厉害了！”
她忽然听到大鹏说。
“所以，你是你们班的第一！”大鹏又忘记他变声期要少用嗓子了。
“嗯。”陈雨涵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但是我们学校不好……”
“可是你是第一名啊！”大鹏在她耳边念念有词，简直要念到她脑海里去，“拜托了，你是第一名！第一名！”
“不要再重复了……”陈雨涵尴尬得都想摘耳机。
“我偏要说，你就是第一名。”大鹏还在说，“哎，要是我能当一回第一就好了。”
陈雨涵愣住了。
她一直专注自己的痛苦，都忘记了大鹏的“第四”和她并不一样，他还在为自己不是班里那个小小的第一而苦恼呢。想到这里，她不禁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它连着脑海里那些负面情绪通通吐光：“那你就去争。”
“想要当第一就去当吧，你不是看那个谁很不顺眼吗？”陈雨涵放松下来，甚至有力气调侃大鹏了，“把他踹了，你当第一名。”
“可是他是年级……”
“他连游戏都打不好，可见脑子没你聪明。”陈雨涵让大鹏不要顾虑，反正他平时也是这样劝自己的。
“咳、真的？”大鹏小声问。
“对啊。”陈雨涵忍住笑，“你随便学学就把他干掉。”
“可是万一……”他闷闷不乐道，“你笑什么。”
“当然是——”陈雨涵想了想，觉得不能告诉大鹏，她眼里的他今天有点笨得钻牛角尖；所以她说：“觉得你很好啊。”
“……哎？”
“嗯……我不是真的说，让你随便学学的意思。”陈雨涵怕他真的没理解，赶紧为自己辩解两句，“我是说，你在我眼里就是平时很认真，才能赢得很轻松的那种人啊。”
陈雨涵话冲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有些惶惶然地控制着神使躲进草丛里，又立刻意识到现在不是钻进去的时机。
“什么意思。”大鹏竟然没懂。
“没什么，再来一局吗？”她只想重开。
“好是好，但是等一下，我想知道你说的这个话的意思。”大鹏问她，“什么是……”
陈雨涵的心思回到战局上，心态也瞬间冷静下来。她镇定道：“就是你很优秀，也很有潜力的意思。”
夸他不能只夸一句，还得买一送三，她这下一点包袱都没有，只把他当比星星稍微好哄一点的男孩子了。
“不玩的话我先下了，”她打了个哈欠，“困了。”
“……哦，”大鹏在察言观色方面倒是乖觉，“那瓜瓜晚安。”
“晚安。”她说。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外婆家的山顶前几天落了雪，直到除夕也没有化完。陈雨涵和家人围坐在一起烤火，看新年的春晚。
陈雨涵在剥一枚橘子，旁边的妹妹在给她念微博上的搞笑段子；姨妈舅舅们七嘴八舌地聊着家长里短，很快聊到孩子们的教育上。
“星星是不是要考高中啦？”
陈雨涵看了郑星韵一眼，后者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收，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对呀对呀，明年我就上高中了！姨姨家里只有二哥一个，你什么时候再给我们生个妹妹呀？我也想要妹妹嘛！”
“啊呀，姨姨年纪大了……”
陈雨涵把手里的橘子一瓣一瓣地分了一圈，拿了张纸巾擦手，欣欣然起身离开。
“涵涵，难得家里人聚一块，你和大家一起聊聊嘛！”郑女士在身后催。
“我去洗手间。”陈雨涵很有礼貌地摆手。
陈雨涵确实去了洗手间。只不过她洗漱完毕之后直接换了睡衣，把自己关进房间。寒假不比暑假，父母要睡一个房间，她和郑星韵当然要一起睡。
她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点开企鹅号的聊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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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她试了试麦，“听得清吗？”
“听得清！”大鹏说，“瓜瓜过年好，除夕快乐。”
陈雨涵下意识就想笑：“你不是在企鹅号上发过了吗？”
“发过了，但是这是亲口说，怎么能一样。”大鹏说，“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我粗心的事情吗？”
“好像不太记得了……你上周说的？”陈雨涵试图回忆，却有点想不起来，“你说你考得没有你哥们周捷好。”
“……你怎么就记得这个，”大鹏不高兴，“再不好我也排名前十的。”
“知道知道，我们大鹏最厉害。”陈雨涵已经习惯了大鹏对好评的讨要，张口就来，“厉害的大鹏今天能不能拿mvp？”
“……别贫我了，大过年的，一句吉祥话都不说，你们那儿没这规矩吗？”
陈雨涵正在看选哪个神使，随口道：“那没有，而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鹏没说话了。自从她说他好像变声了开始，他就开始有意减少说话的频率……至于效果，只能说没以前那么密了。
“你真要那我就祝你一句，”陈雨涵字正腔圆道，“大鹏同学中考顺利，心想事成。”
大鹏顿了好一会才说：“谢谢。”
一听就是有心事，陈雨涵心下叹气，嘴里却只说游戏：“看路看路，低调点，别走别人脸上。”
“谁走路那么走啊！”大鹏急了，“你把对面上单秒了马上来支援我！”
“怎么了，遇到对面打野了？不应该啊。”
“……反正你先秒了对面！”
“知道了知道了，”陈雨涵瞥了眼小地图，“你发育那么慢可得苟好，小心别死了。”
“你！”
两个人玩了好一会，郑星韵跑上来催她下楼去：“姐姐，马上就要倒计时了，快下来看外公放烟花。”
“知道。”陈雨涵带着手机一起下楼，“等会有点吵，你介意吗？”
“不会！”那头大鹏说，“你们也要放烟花吧？快零点了。”
陈雨涵点点头，才补充：“嗯。”
“你在和谁聊天呀，不会是男朋友吧！”郑星韵又催了一句，“我先下去了！”
陈雨涵带着手机迅速下楼去：“就只是打游戏而已……”
“瓜瓜？”
“没事，”她一边下楼，一边调整耳机，“要是听不到我说话就给我发消息。”
“听得见，”大鹏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陈雨涵放慢了脚步，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嗯？”
大鹏很少有这么郑重的时候。
“瓜瓜，我想闭关学习了。”他说，“我打算卸载《幻梦仙途》，等中考结束再下回来。”
咻——
小尾巴游上天空的声音。
噗噗噗噗——
烟花像被捏碎的泡泡纸那样落下来。
陈雨涵扶着扶手，望向门外倒梯形的夜幕。
“那很好啊，”她说，“这是你的新年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