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陈涵（十九）
除夕守岁，家里人对熬夜都不管，陈涵的父母平时工作就辛苦，一到节假日总是早早休息。
陈涵嫌弃春晚一年比一年难看，干脆早早躲进被窝，翻开早就在床头柜上准备好的小说。不过，这本比他想象中无聊，套路感觉很快就都猜到了，有点后悔在图书馆借这一本。
他爬起来，够到床头柜边的手机，打开企鹅号。
[大鹏一日同风起]：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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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发完消息就一直在待机，但是陈涵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今天是跨年夜，瓜瓜前天就和他说过自己要回老家，可能没空和他开黑。
[不偏执的哈密瓜]：“喂，听得清吗？”
骤然听到瓜瓜的声音，陈涵一个鲤鱼打挺就从被窝里钻出来，戴上耳机：“听得清听得清！瓜瓜过年好，除夕快乐。”
没想到能和瓜瓜一起在《幻梦仙途》的组队空间连麦跨年，这对他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两个人连麦玩了好一会儿，一直玩到窗外都是烟花的爆破音，他带着手机和耳机一起钻进被子里，将声音开到最大，却又不小心听到瓜瓜那头同样闪烁的烟花。
是她的家人在和她说话吧？马上就到跨年的时候了。
“瓜瓜，”他心里很过意不去，可是现在也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我想闭关学习了。”
“嗯，这是你的新年愿望吗？”她问。
新年愿望……？
算是吧。
“虽然我知道我水平也就那样，”大概是外面太吵，天色太晚，他丝毫不觉得困，反而脑子逐渐清明起来，“但是确实，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潜力。
拼搏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未来的可能。
他以为瓜瓜会笑他的，但是她没有。
“那很好啊，”瓜瓜说，“我祝你成功。”
“可是我接下来不上线打游戏了，”陈涵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等我考完试出来，排名应该已经掉下灵珠以下，而且手也会很生。”
“比起手生手熟，我更担心你到时候为了追段位打出腱鞘炎，”瓜瓜说，“我记得去年你两个星期拉了三个号，后面手痛了。”
“没！那是我写作业写的！”陈涵扶额，“暑假最后几天补作业导致的！我才没有腱鞘炎。”
“那就好，”瓜瓜说，“写作业得了腱鞘炎你爸妈还会心疼你，打游戏得了腱鞘炎，什么都没有。”
“谁说的，”陈涵反驳道，“打游戏得了腱鞘炎，会被喷菜。”
“……谁喷你了？”
“没有，我就是说有这种情况存在。”
瓜瓜好像有点生气：“怎么能这么说，谁要是说你，我就把他们都说回去。”
陈涵仰着脖子：“我还没听过瓜瓜骂人呢。”
瓜瓜好半天没说话，半晌才叹了口气。
“没事啦，你是女生，不会骂就不骂嘛，”陈涵道，“我自己就可以喷死他们。”
“……收，打住，不许没素质，知道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陈涵把手机放在枕边，“瓜瓜，我要是中考考得不好怎么办？我是不是一辈子只能打工了。”
“为什么？”瓜瓜问，“就算考得好，大部分人还是只能打工啊。”
陈涵不高兴：“我不想打工。”
“那你想？”
“没想好，”陈涵说，“反正我不想打工。”
瓜瓜轻轻笑了两声，没做评价。陈涵反倒想听她说他两句，但是她什么都没说，这比直接吐槽他异想天开还让他难受：“反正我不想打工。瓜瓜，你以后想做什么？”
“考个好大学？”瓜瓜答得很快，但是语气十分犹疑，“我可能很难再考个……”
“你的理想呢？”陈涵问，“你以后想做什么？不是考个好大学这种的，是当作家当科学家当外星人那种的。”
“怎么还能当外星人……好吧，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其实没想过。”
“竟然没有想过么？！”陈涵瞪大眼睛，“你小时候都没有梦想的吗？”
瓜瓜沉默了很久才说：“没有。”
“啊！”陈涵长叹一声，“好可惜啊！”
“你小时候想做什么？”
“那超级多，”陈涵说，“我小的时候想当宇航员、飞行家、魁地奇球员、机器人……”
“好厉害，这么多。”瓜瓜感慨，“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现在？现在……呃，有点想当工程师？但是……”他忽然想起自己忙碌的父母。
陈涵的父亲早年是装修工人，后来自己带一支装修队，前几年他小升初的时候，家里开了一家装修公司，母亲也辞去了之前的工作，原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的俩人这下更是三天都见不到两次，陈涵偶尔听他们聊天，都说要是陈涵长大以后能当工程师就很好。
可是，当工程师……
“还没有完全想好吧？没关系啊，反正还早着呢，”瓜瓜说，“就像你说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你也早着啊，你怎么就说没有……”陈涵觉得不公平，“你都马上要高考了，连填志愿这种事情都没有想好吗？”
“我才高二！”瓜瓜难得生了气，“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最后考得怎么样？！”
“啊，不是，没关系啊，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个就业方向范围呢，比如说学文还是学理，就很不一样啊——瓜瓜你是文科生还是理科生来着？”
“都不是。技政生。”
“政治生物？”
“技术、政治、生物，”瓜瓜说，“我们这边开始试点七选三了，我们是第一届。”
“哇，太酷了，新赛季！”陈涵拍手。
瓜瓜无语：“都听几次了还在叫好……”
“因为很好玩嘛，听着就有意思，文理都能学，还有那个技术，听着就超酷。”
“……题型都看不懂哪里酷了，还说我呢，你才最会贫了。”瓜瓜抱怨道。
陈涵摸摸鼻子，正准备说点什么，又听到瓜瓜说：“你要是不需要通宵守夜，就早点睡觉吧。不玩游戏是为了保证睡眠，否则就是本末倒置，你也想长高的吧？”
“……嗯。”陈涵难得没有反驳，他捂着耳朵，让耳机里的声音不要跑，“我当然会睡觉……那，那如果……我回来了的话，瓜瓜还能等我一起玩吗？”
“当然啊，你在想什么，”瓜瓜理所当然道，“你只管做你的事就好。等你考完试，我们再一起玩。”
“那就这样说定了？”陈涵还是有点没实感，“等我考完试……”他心里没底，说不出这么丢面子的话。
“你刚刚在说什么？”瓜瓜问。
陈涵闭上眼睛，好希望烟花能把他接下来说的话炸掉：“我要是没忍住，又偷偷上线玩游戏了怎么办？”
“啊？”瓜瓜像是被他的假设吓到了，片刻才笑起来：“忍住还是没忍住都没有关系啊，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以为闭关是定死的？”
“其实不需要把‘考完试’当做一个期限，”瓜瓜说，“既然你是为了学习才闭关的，那学进去了不就可以了吗？只要这个决定是你自己做的，不是任何人逼你的，那谁又能评判你什么呢。”
“……你说得对。”陈涵讷讷缩进被子深处，“其实，不管我是中途上线，还是一直不上线最后掉段位，其实都没关系。”
瓜瓜问他：“如果你觉得段位和你的承诺都很重要的话，也可以收回你刚刚说的话的。我觉得新年愿望只要在今天之内许下都算有效，你觉得呢？”
“我也不是在乎……也不是不在乎吧，”陈涵被闷难受了，又嫌热地掀开被子，“瓜瓜，我这半年可能也不怎么上企鹅号联系你就是，我到时候——”
“你想联系我的话，我又不会删了你？”
陈涵翻了个身，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这下床铺又被他睡得乱七八糟了：“可是你给我发消息的话……”
“我不给你发消息就行了，”她说，“我不会主动给你发消息的。”
“不要！”陈涵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要是遇到事情了就发消息给我。”
“知道了，”瓜瓜说，“我要是有一天上了仙人榜，肯定发消息给你。”
“……哎！”陈涵下意识想拍床板，意识到隔壁还睡着爷爷奶奶，匆匆收回手。
“一切都是为了学习，我理解的，”瓜瓜说，“时间上难免有所取舍，我觉得这也不算牺牲爱好，而是暂时的调节。”
“就是就是。”陈涵心想，瓜瓜不愧是过来人，懂得真多，而且她说话就是很好听，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很好啊，”瓜瓜说，“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你，大鹏，你中考一定能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