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会在一次次无效的折腾中消耗殆尽。
一如魏萱和李司南。
林君玄想告诉李司南不要去赌任何一个人的心软，可他看着李司南头顶那撮卷翘的呆毛，澄净纯粹，他忽然就不忍心了。
他还想告诉李司南，何为蛰伏守势。
可他永远都不会是李司南，他不能妄言。
最后，话在心尖斟酌了许久，林君玄才说出口：“我有办法帮你提升修为，但是你得听我的。”
他眼中复杂的情绪渐渐散去，那些埋藏很深的隐忍、克制与困惑，似乎随着这句话拨云见日。
然而李司南浑然不觉。
他好似在听，又好似心不在焉，根本没在听。
他挣.扎的小动作不断，不知不觉间，两人衣带散乱，墨发纠缠在了一起。
额间沁出一滴汗，顺着他俊挺的鼻梁滚落。
林君玄幽暗的目光也随着那滴汗珠向下。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贴着呼吸，隔着一拳不到的距离。
林君玄常年被李司南说脸好看，但李司南不知道的是，他自己的长相更俊美。
李司南大概是那类性格比容貌更浓烈张扬、更具备攻击性的人。
唇红齿白润泽如蜜，少年感微微下垂的桃花眼无辜又深情，他有丰富的表情和小动作，他还会往自己身上叮叮当当挂很多精巧的配饰……
林君玄的目光落在李司南微张的唇上，胸膛呼吸收紧，喉结不受控制滚动。
他在等李司南回应。
然而，等来地却是李司南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说完了没有，你就不能放开我再说话？”
李司南被压着，手腕、脚腕捏得发痛，谁家好人用这种怪异的姿势聊天？
林君玄：……
呼吸牵扯颈窝靠近肩膀处的咬伤，他嘶了口气。
*
更漏声声，天还未亮，夜色仍旧浓厚。
方才打闹一场，李司南力竭，但发泄了心中积压已久的郁气，他浑身轻快，越睡越精神。
他和林君玄像是在进行一场延迟的、错位的交流，等林君玄转过去背对着他时，他才续上林君玄之前的话题。
“什么办法？”
昏暗的烛光中，李司南平躺着，占据了床大半的位置。
依着两人道侣契约生死同命的关系，若林君玄真有办法帮他提升修为，李司南没有理由不接受。
他自动忽略了当时林君玄说的后半句：“但是你得听我的。”
李司南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林君玄说话。
睡着了？
李司南眼眸转动，忽然，他也跟着林君玄翻身朝床里侧侧躺。
他伸手，指尖试探性地戳了戳林君玄后背。
——仍旧没反应。
李司南又捡起了今晚的目的：同心印入梦术。
他的道侣契在后背。他看不到，但经过谢知行和红鹦反复确认位置，他知道契纹大约在右背肩胛骨凸出的地方，与他长反的右心脏恰好在同一条线上。
不知道林君玄的是不是也是在那里。
遂，李司南没有任何顾忌，手顺着脊骨下滑，直接撩起了林君玄的亵.衣——
林君玄眉心狠跳，迅速捉住那只作乱的手。
李司南：“你没睡，干嘛不说话？”
林君玄还是没声儿。
李司南急了：“好，我答应你，以后我都听你的总行了吧。”
林君玄倏地出声，“答应了，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李司南：“不后悔，只要你有本事带我走。”
林君玄勾唇：“好，一言为定。”
林君玄低沉雅静的嗓音莫名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李司南重重地“嗯”了声。
但很快，他开始翻来覆去，欲言又止，对着黑夜翻了个大白眼：一言为定就一言为定，他李大少像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被子被卷走，林君玄仿佛能洞悉李司南此刻焦躁不爽的心境。
他心道：那可不一定，但过了今夜就没有后悔的退路了。
或许，早在三年前，早在凌霜城、雪鹿城联姻的人，换成了他和李司南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要给谁后悔的机会。
*
大约是安神香和凝神丹起作用了，后半夜李司南睡得很沉。
只是第二天日照三竿的时候，李司南猛然惊醒，弹坐而起。
“不对啊，林君玄还是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办法！”
他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被无饵的鱼钩钓走了。
李司南：！！！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床里侧是凉的，林君玄早就起床了。
“少爷，你起来了。”
墨雀撩开柔.软的床幔，挂上挂钩。他拾起掉地上的抱枕，拍了拍灰，然后开始整理床榻。
他一边叠被子，一边问：“少爷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明天上元节，就是少爷你的生辰了，待会儿木杉会去城里采购。”
李司南兴致缺缺，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万泉山办个灯会吧，这样也热闹些。”
“也好。那我再让木杉多买些烟花。”
墨雀应声笑道。见少爷一觉醒来状态不错，眉间愁郁消散，他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李司南着急出门，披上外袍，腰带还没系好，就开始套靴子。
墨雀弯了眼角，“少爷是要去找林公子？”
李司南套靴子的动作顿住，他诧异挑眉：“你怎么知道，你见他出去了？”
因为身体不平衡，他原地单脚跳，差点被绊倒，是墨雀扶住了他。
墨雀指着对面榻上，“那倒没有，但——那是林公子的衣箱吧，还有，刚刚少爷只躺了半张床。”
少爷真实的睡相，墨雀是知道的。床有多大，少爷就能占多大，连虎彪都没有容身之地。
只躺半张床的状态，那必定是和林公子睡了。
李司南：……
墨雀没看见林君玄，之后，李司南问了天泉殿和温泉别院的仆从，他们都表示没有见过林君玄。
捏了传送符去大冰湖，那里也没有人影。
“他不会是诓我的吧，一觉醒来就玩消失，信也不给留一个。”
李司南郁郁，踢了颗石子进大冰湖，然而在旁边巨大的温泉瀑布掩盖下，石子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倒是陪着过来的墨雀，见少爷这样，又要开始操心了。
林公子不像是那种会一声不吭就消失的人，除非……
疑似少夫人出逃，墨雀赶紧安排人搜山寻找林公子，还叫了个大夫在天泉殿候着，少爷库房里疗伤的灵丹灵药也翻出来备着——少爷从来不是那种温柔细腻会疼惜人的性子，没准还会在床上责备林公子。
唉。
墨雀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解决小倌儿的危机，可少爷少夫人还没好上一晚，就又出问题了。
李司南正气恼林君玄，冷不丁听墨雀叹气，“你干嘛？”
墨雀顺毛：“少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林公子找回来的。”
万泉山掘地三尺也要把少夫人找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识海中——
“找不回来咯。”
萧烬有些幸灾乐祸：“那小子早离开了万泉山。”
“你怎么敢确定？”明明昨晚亲口答应了他，会带他走，会帮他提升修为。
李司南慌了一瞬，有种信任被背叛的感觉。
“我当然敢确定。”
识海因李司南的心绪产生波动，萧烬逮着这个好机会就开始添油加醋。
两人缔结了道侣契约，就意味着萧烬不能夺舍林君玄，否则李司南也会遭到重创，更甚至是死亡。
被困在万泉山十九年，萧烬好不容易遇到个脾气性格都对胃口的小子，可得珍惜着点，起码得让李司南叫他一声“爹”。
其实能不能夺舍，萧烬也没什么所谓，他只是坚决不同意两人的道侣契约。
承诺好的事情，转头就玩消失，这人能要？
他就纳闷，李司南怎么就那么听那小子的话。
“窥心术烙印无法追踪，必定是跑路了。”
萧烬语重心长，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伪灵根提升修为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光说不做，这种人不能信。你若真想提升修为，还是得靠我。”
李司南警惕，“窥心术”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形符箓能靠“窥心术”能追踪到林君玄，但似乎离开万泉山，法术烙印就失效了。
萧烬锲而不舍：“那小子忽悠了你一晚上，也没告诉你具体的办法，可见并没有什么本事。但我不一样，只要你叫我一声‘爹’，一切都好办。”
又来了！
李司南抿唇不语。这人形符箓怎么就这么喜欢当别人的爹？
人形符箓越执着，李司南就越觉得这是个陷阱。
现在这人被困在他识海中，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脱困。他的目标是林君玄，害死林君玄，他也得跟着完蛋。
李司南：“什么办法，你先说。”
为保险起见，他爹跟这人形符箓反着来。
萧烬一喜，“你小子终于肯松口了？”
那声“爹”还没开始叫，他就已经有了种做老父亲的欣慰感。
然而，李司南：“你先说办法。”
萧烬：……
萧烬退让一步：“好吧，我虽不能直接帮你，但那些办法没有我做参谋，你也成功不了。”
“第一种办法，就是我之前说的：挖那小子的金丹。你与他有道侣契约在，更方便操控他。只是具体的办法，还得摸了他胸膛心脏的位置再说。”
李司南点头。明白了，不能摸林君玄心脏的位置。
“第二种办法，幻荧灯杀人蛊。找一批土系灵根者做试验，用他们的身体孕育蛊王，然后再像那天你在大冰湖看到的那样，布下噬灵阵，定期吸.干.你体内土灵根的力量，直到土灵根被彻底吞噬。”
李司南：……
“第三种办法，双修禁术，物色几个高阶火系灵根者，定期双修吸食对方的火系灵力，以流转你体内木灵根的力量，从而滋养你体内一直以来被克制萎缩的土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