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只负责收集情报,任务还是要诸伏去完成。她协助他在组织越走越深,同时也是利用他越走越深,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两人都很清楚这点。
他们选中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同在函馆的,九条失手过一次的夜总会老板。
“你需要我给你找些他的犯罪记录来调动下你的情绪吗?”一切规划完成,神无的手指还没离开键盘:“如果我告诉你他涉嫌违法器官买卖,你会不会舒服点。他放高利贷,或是将一些黑市器官卖给并不富裕但急需器官的人,借口还钱来将这些人拐上手术台,割去他们的器官卖给富商。甚至一些在他手下工作的姑娘,也是受害者。”
“他为什么会上组织的名单。”
“我还在查。”神无透过电脑上沿瞥了眼没有表情的人,清秀的容貌,蓝色的猫眼没有因为没有表情而失色,反而更有一种忧郁决绝的清冷。
“虽然不是百分百肯定,”神无说,“应该也和器官售卖有关,不知道是在哪个环节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吧。”
“我知道了。”
最后一次检查,诸伏合上了弹匣,他将枪口伸出了窗外,等待目标靠近。
神无闭上了眼睛。
“吱——”橡胶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穿透了几层楼的高度,在马路上急转的车最后骑上了路边的花坛,撞到了路灯。
“嘟嘟”只有神无能感受到的震动从她大腿口袋里的手机传了出来。
“好像发生了意外。”诸伏收回了枪,一丝迷惑从他眉眼中传了出来,“目标的车子失控……”
“砰”地一声,前盖翘起来的车子起火了。
临近的街道开始有人惊呼,但还没有胆大的下去查看情况。
诸伏快速收好枪将枪靠在墙边,往门口走。
“你要去做什么!”神无睁眼喊住了他。
“……我去确认下目标是否在车上,是否真的死亡。”
神无发不出声音。
*
火势烧到几米高,消防车才姗姗来迟。
附近几栋楼下都站满了举着手机的人,神无戴着口罩和帽子,在楼下抓住了提着灭火器的人,快速离开现场。
目标确认死亡,任务完成。
*
久保垚,男,53岁,夜总会老板。
在独自驾车时突发心脏病,随后车子撞上花坛和路灯,发动机失火。
经救护车灭火后,遗体在驾驶座被发现,经法医鉴定,与久保在口腔医院的齿形比对后,确认死亡。
电话亭的门口,两道人影似乎不经意间的对上。
“班长,久保确定死亡了吗?”扣着鸭舌帽遮住眼睛的人询问。
被拦在电话亭里的人点头:“大火几乎毁掉了所有痕迹,不过车子的经销商和保险公司似乎认为有蹊跷,目前还在调查。据久保身边人说,久保也会携带心脏病的药物,应该不至于发生来不及吃药的情况,目前案件还有不清晰的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久保的确死了。”
说完,伊达航的嘴唇又动了下,他想知道诸伏为什么要问这些,但没有开口。
一个信封擦过伊达航的衬衫,落入他西装的内袋。
“这是久保的犯罪证据,麻烦你带回警局。”诸伏景光走进电话亭,伸手准备关门时,伊达航回身:“你……保重。”
帽檐稍稍抬起些许,蓝色眼睛的人承诺:“好,你也是。”
……
神无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沙发,仰头枕在坐垫上,看着天花板。
因为排水老化的缘故,天花板上有几道渗水导致的黄色的水渍。
手机上方还有未读消息的提示,粉色的字体本该是可爱的。
犹豫了一下,神无点击了消息。
桃园:【任务完成(可爱)】
桃园:【你什么时候回东京啊(可怜)】
神无输入了几个字,又删掉。
回复:【谢谢。】
【没事哦~这种人就是神无不拜托我,我也会想要杀了他的~所以有多少都没关系,只要是这种作恶多端的家伙,全部都可以交给我来解决!(可爱)】
紧绷的情绪因为和熟人聊天缓解了许多,神无听到了钥匙插在门里的声音,匆匆结束了聊天。
电脑屏幕上,已经全部都是下一个目标的信息。
下一个目标是一对老夫妻。
他们的信息在网上不多,但若是人脉够广,很容易就能打听到消息——他们上大学的独子被人用车撞伤后蓄意碾死,肇事者是一名高管的妻子,事发前一天晚上,女人找到了丈夫出轨的证据,第二天凌晨驾车离开时,因情绪不稳定导致了意外。
门打开,神无回头观察诸伏的表情,她越来越习惯做这件事:“委托人大概就是那名官员,我在调查中发现,那对夫妻还委托了一名律师,那个律师的助理也在调查这件事情,而且也在名单上。”
进屋的人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无奈有很温柔的笑容:“抱歉,让你担心了。”
神无将话题钉死在原先的位置:“你要怎么处理?”
“清水有什么办法吗?”诸伏景光在坐在沙发上和同样坐在地上之间犹豫了下,试图把自己塞进茶几与沙发之间的空隙。这个位置对一个体重不到一百斤的女性来说绰绰有余,但对一个男性而言实在是有些为难了,茶几被挤歪了了一点。
“没有,不过我想调查一下那个官员,确定他是不是和组织有联系,如果不是那个官员的问题,那就只能是他妻子的问题。”
两双眼睛对视,诸伏明白神无的意思:“我会联系公安,这两个人也请交给我吧。”
执行者在要求决定计划的权利,神无点头同意。
装有资料的U盘被拿走,神无目送诸伏再次离开。门打开时,她有一瞬想问他要不要吃了饭再走,但是一想到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厨艺,把人喊住可能还要人自己做饭就算了。
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神无决定自己去找点东西吃。
……
*
另一个时区,“牛油果面包,在这里吃。”染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贴着柜台递过来一张一行卡。
穿着工作服的人应道:“好的,一份牛油果面包,请问您坐在……哪个座位。”
对上视线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十五号桌。”点单的人有点意外,但没有更多表情。
服务生刷完卡后,将小票叠在卡上,双手递回去:“是靠近楼梯那边吗?那里一会儿可能会有点吵,不如到窗边怎么样,景色也好点。”
店里没有几桌客人,根本说不上吵,那人只有可能是在暗示别的事情。桑托长叹了口气:“好。”
“非常不好意思,马上将您的餐点送过去。”
在座位上坐下,桑托往窗外看去。现在是上午十点,街上却没有什么人,今天阳光不冷不热,本该是很好的一天。但是就在店外面,不知道哪棵树的鸟窝被吹坏了,一条路上,陆续能看到几只小鸟的尸体,有的在马路边缘,有的在人行道靠着店铺的位置,有的看得到脸,有的只是毛茸茸的一团。
只是尸体或许还没有什么,有一只还活着,不停地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声音注意到它,或许还注意不到那不起眼的一团团都是尸体。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它太小了,活不下来了,甚至不知道它是比已经死去的兄弟姐妹要幸运还是不幸。
本来不想坐在窗边的……
“您的面包,还有特别赠送的热牛奶。”金发的服务生将餐食放到桌上,目光跟着挪到玻璃上,“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只是不想看到不想看的,我不要牛奶。”
“好的。”那人这么回答,却没有把牛奶端走。
桑托听到门铃又响了,但没有客人进屋。她扫了眼便收回视线,用刀叉切开有点硬的面包。
她注意到楼梯的阴影处有一桌客人,臃肿的看不出年龄的白男还有年轻的有色人种女性。
白男用手巾擦干净嘴角,和女人又握了手便离开了店铺。那个女人收拾了下挎包,朝柜台走去,似乎询问了什么,得到答案后也离开了店铺。
桑托慢慢吃完早餐,也准备离开。
门铃又响了,这次有人进到了店里,还引起了服务员的呼声。
桑托看到,某个情报贩子捧着奄奄一息的小鸟,挂着年轻人才有的腼腆爽朗的笑容,让同事帮忙找来纸盒,又铺了包装水果用的海绵,才小心翼翼地把小鸟放下。
需求得到满足,年轻的服务生露出了非常阳光幸福的微笑,年纪略长的工作人员也被感染到微笑。
随后,服务生向这边看了过来,视线交汇,他对着桑托也笑了一下。
桑托用叉子叉住面包,金属的尖头和盘子发生了摩擦。
忽然,刚刚离去的女人折回店里,大声呼救:“请拨打急救电话,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