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吻跟单位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她现在就像一个运作了很多年的老机器,别管出厂的时候多么牛逼威风,现在都已经老化到不成样,又经过无数风雨的洗礼,想要转动就要定期维修,并且更换里面已经坏掉的零件。
而有些零件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抑或是技术层面的原因,现在也只能维修不能更换,一个零件转不动了,其他零件也会陆陆续续出现问题,如果不及时抢救,她这台机器就会报废。
那天在医院体检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过了几天她就发起了高烧,人都烧糊涂了,昏倒在浴室门口。
如果不是花皮跑去大门口一直叫,还扒拉门缝,被隔壁的监视人发现不对劲,她估计会躺到第二天天亮都不会有人发现。
她这不是普通的发烧,通州医院的医疗条件有限,她被连夜转到省城的大医院。
军区领导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只有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救人!”
钩吻也没有烧到不省人事,就是难受,脑子昏昏沉沉的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感觉身上很疼,哪里都疼,还是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疼。
“疼……”
病房里,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皱起来满脸痛苦的呢喃。
床边一直坐着沉默如同雕塑的人在听到后立刻站起来,凑过来弯腰俯身靠近她,带着枪茧的手很小心的将她插着针/头的手覆盖住,凸起的骨节足以证明她现在有多瘦,被针/头扎的地方青肿一片。
“哪里难受?”
没有得到回应,关岍按下呼叫铃,医护人员很快进来。
她将位置让出来给医护人员上前检查,“她一直喊疼,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
得知钩吻高烧昏迷的消息她就跟看守自己的警卫打了一架,成功跑出来连夜从首都坐飞机到通州。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她都没有合眼,跟警卫打架受的那点擦伤也只是简单擦了个药就不管了,一直守在病房没离开过。
前一夜钩吻高烧不退,人都快不行了,她都已经打电话调了军用飞机过来准备将人送回首都医院救治,后面温度退下来了她才没有那么着急。
可钩吻一直喊疼也让她心焦,抓着医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也说不清,所有检查都做了也没发现问题出在哪,最后推测应该是心理性疼痛。
“你先别着急,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医生试图安慰她。
这些话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只会让关岍更加暴躁,“人都成这样了,我怎么能不着急!”
最后是原来首都那边给钩吻做手术的专家跟这边的医生沟通之后才知道该开什么药。
以钩吻现在的身体情况,普通药物对她已经不管用了,而这边的医生又不清楚她之前的情况,有些药不敢乱用,要是这个人在他们医院出了事,他们担不起责任。
折腾了半天钩吻终于安静下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人也沉沉睡去。
跟着担心的关岍也松了一口气,虚脱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她盯着安静熟睡的钩吻看了很久,才痛苦的垂下头,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撕扯。
青姨说她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不知道钩吻经历些什么,重逢之后她又急切的想要将十年的空白弥补上,可终究是用错了方法,再次伤害了钩吻。
悔恨过后,她又小心翼翼上前,不敢有任何大动作,生怕惊醒好不容易安睡下来的钩吻。
双唇温柔的在钩吻额头上落了个亲吻,“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
钩吻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清醒过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入目的洁白和仪器的滴答声才让她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手背的冰凉令她打了个冷颤。
守在床边的监视人惊喜道:“您醒了。”
终究是她们保护不力才让钩吻进了医院,对此她们十分愧疚,一直蹲在病房外守着。
钩吻眨了两下眼睛,觉得口渴,“水……”
监视人立马倒水,试了水温觉得合适了才将床摇起来让她靠坐着。
真是渴了,钩吻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才缓过喉咙的干涩。
“是你一直在医院照顾我?”她烧得迷迷糊糊的,但一直感觉身边有人。
监视人转过身去放水杯,“我们轮流照顾的,您昏迷了三天。”
那位特意交代过她们不能提起,要是问了就说是她们在照顾。
但其实她们这三天都没被允许进病房,里头的所有事都是那位处理的,现在人还在门外,刚刚才出去。
钩吻也没有怀疑,只是觉得奇怪,那股熟悉的感觉到底从哪来的。
烧退了她就没事了,就是虚弱,又在医院躺了几天才被允许出院。
连着一个多星期不在家,一回家花皮就扑上来摇尾巴。
她蹲下去抓抓花皮的脖子毛,笑着问:“有没有想我啊?”
多亏了狗子的机智才救了她,真该好好谢谢花皮的。
她不在的这些天花皮都寄养在宠物店,今天才给接回来,听宠物店的人说花皮不怎么吃狗粮,还一直试图扒开狗笼的门,带它出来遛遛了就会一直想往她小区的方向跑。
“汪汪!”
花皮抬头冲她叫了两声,尾巴摇得像螺旋桨,真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她干脆盘腿坐到地上让花皮跳到怀里来,一人一狗亲亲热热玩了一阵。
之后她给满堂彩和杨有欢分别回了电话。
钩吻住院这些天满堂彩都快急死了,她要随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实在回不来,只能在大洋彼岸干着急。
杨有欢在部队上出入也不自由,两个人都只能打电话来询问情况,知道她没事后才放心。
杨有欢神经粗,比较好骗,几句话就能安抚住她,满堂彩就没那么好糊弄了,而且她很清楚钩吻之前的身体情况,对钩吻现在说自己已经没事了的这种屁话是一个字不信的。
钩吻在电话里跟她保证了一大堆才得到大局长的允许,能挂电话了。
呼……
一个电话打的钩吻冷汗都冒出来了。
她电话打太久了,花皮都饿了,跑过来蹭她的小腿,发出嘤嘤的委屈声。
“饿了啊?”钩吻后知后觉。
她去开冰箱,好些天不在家,冰箱也是空的,只有冷冻层有一袋速冻水饺。
刚出院,她不想吃水饺,想着下去买点菜给自己和花皮做饭。
她才要换鞋出门,监视人就来敲门,手上还提着两个袋子。
“这是给您订的营养餐。”
她狐疑接过,打开看里面是分装好的菜,还有一大碗鸡汤,怎么看都不像是饭店能出来的,这个包装也未免太好了点,外卖已经精细到这个地步了?
监视人早找好了借口,“专门找的私厨,食材都是我们买好了的,绝对新鲜,您放心吃。”
这倒是说得通了,钩吻就没有再多想,有现成的吃当然最好了,她谢过对方。
关上门,她把东西拿到餐桌上,三菜一汤,分量都刚刚好。
甚至连花皮的狗饭都有份,用一个圆盒子装的,花皮不爱吃狗粮,之前也是她做狗饭。
把花皮那份扒拉到它的狗碗里,放到餐桌底下给它吃,然后她再吃自己的。
监视人找的这个厨子厨艺相当不错,做的菜也符合她口味,三个菜她都吃光了,剩下的鸡汤她端到客厅边喝边看电视。
从客厅的窗户透出暖黄的灯光,在对面那栋楼的高层能将客厅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关岍将餐桌移动到窗前,两边窗帘都拉上,只留中间一点缝能让她看到对面就行。
做好的菜剩了不少,她自己吃了几口,在想这个咸淡钩吻能不能吃习惯,刚出院饮食上是不是再清淡点,明天要做什么菜送过去?
追剧入迷的钩吻女士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偷窥了,她正咬着汤勺子笑倒在沙发上。
趴在她脚边的花皮突然站起来跑到阳台上对着窗户汪汪两声,汪完了还回头看钩吻,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可钩吻都不理它,这让它很着急。
接连好几天监视人都准时准点给她送饭,三餐都不落下,每天都是变着花样的。
吃到第五天的时候钩吻突然说:“我把菜钱给你们,然后明天就不用送了。”
有艰巨任务在身的监视人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上面有特向拨款,您不用担心这个。”
她没说谎,针对这位的所有消费上面都是能直接报销的,饭菜当然也算在内。
钩吻的重点是后半句,她已经恢复好了,就不需要监视人每天给她送饭这么麻烦了。
她很坚持,监视人也只能先答应,回头再跟住在对面楼的那位说。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了,钩吻这几天总觉得对面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消失了。
她跟单位请了一个月的假,后面几天在家看剧都看烦了,她就带着花皮到海边溜达。
通州的海鲜粉很出名,她嘴馋很久了,可医生一再嘱咐她不能吃这些,她也只能忍,今天路过一家人气火爆的小店,香味扑鼻,她实在忍不住了就跟着人群排队要了一碗。
很不凑巧的,宁淮和陆纤纤正好有事到这边办,顺道也在这吃粉。
宁淮看见她就调侃:“哟,这不是热心市民嘛,也过来吃粉啊。”
其他桌都没有空位了,就她俩这个小桌还能挤下一个人,别的食客估计是看宁淮凶巴巴的不太好惹,就没敢过来坐。
钩吻左看右看,无奈也只能端着一大碗海鲜粉勉为其难跟两人拼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