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无渚心中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我还在做噩梦吗？A002。”他喃喃。
这对吗？这不对吧。
为什么城郊会有乐时涯？
【这是现实，宿主。】A002歉疚而悲怆地说，
【你昏倒的时候，乐时涯把你、把你——呜呜呜呜！】
邱无渚心头大感不妙：“把我如何？”
【把你的腿盘起来，然后摆在瀑布下练功！！】A002悲愤地控诉。
邱无渚抬头看看瀑布。
看看自己。
再看看瀑布。
再看看自己。
是人吗？
把晕倒的人放在瀑布下练功，乐时涯真得是人吗？
这时，一道水帘后的乐时涯见邱无渚转醒，隔水大声问：
“李兄——你怎的大清早睡在城门外——？”
“我本想提早出城锻炼体能，大概是昨晚休息太少，便晕了过去。”邱无渚面不改色，甚至惊叹于自己的随机应变。
说他太累，不就能让乐时涯因为愧疚少安排些任务了吗？
“抱歉，乐兄，让你担心了。”
水帘那边的乐时涯：“你——说——什——么——？”
邱无渚：“我说我昨晚休息——”
乐时涯：“什——么——？”
邱无渚深吸一口气：“我说我昨晚——”
乐时涯：“大——声——点——水——太——响——我——听——不——见——””
邱无渚：“我说我昨晚——咳咳咳咳咳咳咳！”
险些没把肺咳出来，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得。
“乐兄，”他耐着性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什么故意的？我怎真得没听见。”乐时涯很快地回答。
邱无渚皮肤苍白，但脸色黢黑。
——还说不是故意的！
反正不是不小心的！
不说了！
前世三年，他被掏过心，打碎过骨头，险些摧毁过神识，被九阶魔兽吞进过腹中……但从来没有被风寒打倒过。
该死的乐时涯！
见宿主落在乐时涯手中已成定局，A002直接放弃了挣扎的希望。它动用项目启动之前存储的能量，回到了系统空间。
主系统一直在等待它的汇报。
【怎么样，A002？怎么现在才来进行项目汇报？】
一个巨大光球悬浮在荧蓝色空间，发声器官不知位于何处。
A002语气恭敬：
【抱歉，发生了一点意外。主角提前遇到了原著的一个反派角色，世界线略有变动。】
它马上补充：
【但我已经在项目的工作群里确定过，所有环节都是落实到位的！应该只是蝴蝶效应的原因。】
他在工作群里问话，如果有系统还留在任务世界没有离开，就扣1，离开了，就扣2。
所有系统都扣了2。
主系统：【好。辛苦你继续推进。如果主角成长的速度与计划差距过于悬殊……你要给予纠正。】
……机械的嗓音在空气介质中传遍，没有丝毫情味。
【对了，】主系统突然想起什么，【几周前，你的项目组有被分配实习系统吗？表现如何？】
A002仔细回想了一下，沉思良久，最后审慎地回答：
【似乎没有分配到我这里。】
有吗？应该是没有吧。否则它怎么对实习系统完成的工作一点印象也没有？
主系统：【嗯，看来是没有。】
A002：【嗯。看来是没有】
虽然它比较肯定没有实习系统这个存在，还是走神了一瞬，心道——
难道世界线变动的蝴蝶效应是这个不知道在哪的实习系统带来的？
不可能。它只是个实习系统，什么都不会，又能惹出多大的乱子呢？
哈哈，自己的想象力有点太丰富了。真是令系统忍俊不禁。
A002不禁莞尔。
而李家客栈里的李天锡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
他头发凌乱，嘴角发青，白袍子上还印着一个大黑脚印。被石大扶到貂裘上，气喘吁吁地坐下。
“那乐时涯也要参加外门考核，对吧？”他问。
石大：“是。”
“好。”李天锡冷笑一声。
装作高人？好为人师？他倒要看看乐时涯这个废物自己，又要怎么通过外门考核。
这时，石二从门外一路小跑进来，他的手里藏着张十分不起眼的纸条，凑至李天锡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李天锡眼睛顿时亮了。
“此话当真？”他扭过头，压低声音质问石二。
——李家在归云宗任职长老的叔父传来消息，今年考核的第三关，鉴心关，由单独的私下提问改为了殿内公开对话，并且增加了面见峰主的环节！
这就意味着，峰主们可能会直接在其中物色心仪的弟子。
……只要获得峰主赏识，一步登天，内定未来亲传弟子的名额，从而直通内门，也不是不可能！
李天锡的呼吸迅速变得灼热，低头看了一眼纸条，直接把纸条吃了下去——
死也不能让李天铭看见。
嚼嚼嚼嚼嚼嚼。
呕——
嚼嚼嚼嚼嚼嚼。
结果，吞咽过程中瞥见了李天铭正在吨吨吨吨灌茶。
两人彼此对视，暗流涌动，都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了劈啪作响的火花。
“今年参加外门考核的有多少人，叔父可曾传来消息？”李天锡又问石二。
石二点头：“大致三百人。”
三百人……让乐时涯这个废物在三百人面前出丑。
李天锡光是想想，都要笑出声来，就连火辣辣的脚印伤口，都不觉得疼了。
三天时间飞速流过，期间，乐时涯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李天锡几乎以为他已经放弃考核，立刻归云城。
八月初一，归云宗山门下人山人海。
无数学子紧张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考核，
“听闻去年释道关最后的论述是《论剑道》，堂堂归云宗，为什么要出如此偏心眼的题目？叫并非剑修的学子如何作答？要是今年再出这样的题目，我可怎么办呦……”
“只是一道论述，倒也罢了。姊姊还可在炼体关把分数赚回来嘛！”
“听、听说炼体关要应对真正的魔兽，唉！我自小就在归云城里长大，哪会这种蛮荒边民才懂得的对抗魔兽？”
“我倒是对鉴心关最紧张。听说这一关的考题最是变化多端。”
归云考核，释道、炼体、鉴心三关，分数累加，因此，无论是哪一关都不能有十分明显的短板，否则总分就再难以拉回来了。
而李天锡听着这些对话，嘴角只溢出一丝不屑冷笑。
——这都是庸才的理解。
对于有传承的世家考生而言，重要的不是补缺，而是专精。通过三关试炼，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他们要做的，是在某一关取得十分拔尖的成绩，从而在总排名中拔得头筹。
李天锡特地询问过叔父鉴心关的历年考题，做过无数遍模拟，这一关绝无可能失误。
这时，消失几天的乐时涯出现在李天锡视线中。
一身朴素布衣，倒显得腰肢纤细，肩背挺直，一张脸言笑晏晏的样子，在人群中耀眼得不行。
切，打扮得人模狗样，真以为自己有机会面见峰主吗？李天锡心中不满，不再看过去。
——乐时涯已经拉着李平叨叨叨了一个早上：
“没有我在身边，也一定要平心静气。考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心态！没有你不会的题，都是我们之前练过的变体！如果实在不会，你就先往后跳，回来再接着做。”
“看好分值，不要在分值不高的题目上浪费时间。你不会的大家都不会。”
邱无渚：“师兄——”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同义选项都排除，相反选项选其一。”
“考官不让你翻卷子你翻不翻？你死都得翻！被抓住了怎么办？你就这样看着他——”
”V >.< V。”
“他就会说同学下次不要翻了。再被抓住怎么办？你就这样看着他——”
“> /\ <。”
“这点小事，他不会说同学你别考了。但是没有让动笔时不要动笔。”
“脸皮不要太薄，不懂的地方记得问。”
邱无渚：“师兄，其实——”
“写完记得检查一下有没有写错地方的题目，字有没有被洇花，有没有写出答题范围，有没有……”
“师兄。”邱无渚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其实，你我二人在一个考场。”
他翻过刚从登云阶顶飞下来的令牌，转到乐时涯的方向。
乐时涯愣住了。
他眨眨眼睛，半晌说出一个“哦”，嘟嘟哝哝：
“那还挺巧的。”
这下，连邱无渚也一起愣了。
这时，只听一阵悠长钟声，顿时，考生中间立刻一片沸腾，人群缓缓流动，沿着登云阶，走进对应考场。
巧合的是，李天锡居然也和两人被分进同一个考场。
考官摇铃，就是作答示意。顿时一阵哗啦啦的纸张翻阅之声，随后响起阵阵哀叹。
李天锡将试卷翻到第一页，脸色也不由得微微一僵——
《论器道》。
干什么？归云宗为何又考这明显偏向某一道修士的试题？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论积累，这些平民庸才和他是比不了的，听闻去年的论述题目，就几乎全军覆没，他只需要把后面的题目答好就可以了。
李天锡暗自观察考官脸色，发现考官听到弟子们的哀叹，面露失望之色，心中越发肯定——
这就对了。开头的论述题，只是用来筛选考生心态的。他先构思一时片刻，然后把这篇论述糊弄过去即可。
——哗啦。
一道翻页之声。
李天锡心头顿时翻江倒海，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崩了个彻底。有人已经在论述题的部分写完一页了？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编都变不出来！
哗啦。又是一声。
这下就连考官都把目光投射了过去。
……谁会答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