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平，则选了峰主琼玉尊者执掌的炼水峰，主炼器。

乐时涯问过P005主角邱无渚师门的问题，可能是因为这种信息获取难度低，P005破天荒地直接告知了乐时涯——主角邱无渚，拜入的就是炼水峰。

现在看来，越是和主角相关性弱，不影响主角安全和利益的信息，P005就越是可能透露给他。

“李平真是懂事啊，这下只要主角一进入归云宗，我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动向了。”乐时涯欣慰道。

有那么一瞬间，P005心底升起一丝疑虑——上一世，主角明明是被琼玉尊者救走才进入炼水峰的，这次自己就选了炼水峰，这正常吗？

嗐，有什么不正常的。邱无渚喜欢炼器呗。

P005转头就投入到把茶点变成数据流，再汇入自己身体里的浩大工程。

总不可能（嚼嚼嚼）是邱无渚拥有前世记忆（嚼嚼嚼），想上炼水峰（嚼嚼嚼）找琼玉尊者报仇吧。

嘿嘿，茶点真好吃。再来一块。

由于选的不是一个山峰，李平并没有和乐时涯继续待在一起，倒是有位红衣少女坐到乐时涯旁边，手里拿的也是抱剑峰的牌子，顺序只比乐时涯靠前一名。她起身面前长老时，乐时涯听到那边的对话——

“小友家住何处？远道而来，缘何选择抱剑峰？”

“春歇城。家父爱剑，学生耳濡目染，受父亲督促，自四岁时便日日练习。”

卧槽，从小卷到大的卷王。

不过春歇城貌似地处东南沿海，还是个商铺林立、仙门众多，修士数不胜数的大都会。

这熟悉的方位——怪不得她爹鸡娃呢。

“若日后成婚生子，小友如何平衡修行与生活？”

“学生还不曾考虑此事。”

“若要你现在考虑呢？”

“……”

“好吧——若给小友四杯茶水，但目下殿内有五位各峰考官，小友该如何分配？”

只听一声冷笑，

“我会把四杯茶水都泼到你脸上，臭不要脸的老东西！不想要我可以不要，搁这叭叭，就你有嘴？还问我怎么做，四杯水都是我的，我全给你喝了。把你茶具都端到离山宗，那边的仙长不像你这样满嘴喷粪。”

乐时涯：哇哦。

好精彩的一场整顿仙门。

等轮到他时，那长老似乎是因为少女的回答略感讪讪，没有多刁难乐时涯。见他答得不错，在他名字上做了个标记，就让他走了。

……走前，乐时涯回头，偷偷瞟了一眼大殿的某个角落。

提问时，长老好几次将目光投到那里，刚才做标记也是在向那里看了一眼之后。看来那才是真正决定考生去留的筛选者。

离开之后，乐时涯才问P005：

“我前面那个红衣服的人，在原著里有戏份吗？”

长相明媚，性格泼辣，无论如何看上去都不像路人。

【有的宿主，有的。】P005忙道。

【这人叫陶棉棉，是原著前期仰慕主角的角色之一！遇见主角之后，她经常抛下自己的课业，去炼水峰偷看主角练功，在主角被瞧不起时站出来打抱不平，把天材地宝送给主角，为了主角和当富豪的爹吵架……】

事业心秒变恋爱脑，一百个类似的爽文配角人山人海地就朝乐时涯呼啸着来了。

【像这样的配角，原著中还有九个！——哦不，不止九个，可能也就那么五六七八十……几十个吧。】

在纸面上读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乐时涯看着冷脸回来的陶棉棉，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放下自己的修行，去惦记和照顾旁人。

这时，系统界面上突然弹出一个新白条：

【陶棉棉痛苦值：0。】

乐时涯：！

这么高，这么宽，这么大。不愧是有头有脸的配角，这痛苦值白条可比李某锡和李某铭大多了。

陶棉棉刚走回来，就见乐时涯嗖地一下站起来，向她拱手笑道：

“在下乐时涯。今后若有幸成为同门，还请多多指教。”

陶棉棉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他也想进离山宗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果然和乐时涯观察的一样，陶棉棉虽然扬言要往长老脸上泼茶水，却被留了下来。不光被留下了，还令抱剑峰峰主澄剑尊者颇为满意。

陶棉棉走下来时表情都是恍惚的。

但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陶棉棉四岁练剑，十二岁练气，现在半只脚迈进了筑基期的大门，果然主角这个挂逼的身边也全都是挂逼。

只要实力够格，性格上的缺点就都是天才的怪癖。

随后就是乐时涯，他在众人注视下走上台阶。

他早就为鉴心关准备了一套完整的话术，本来是给提问的长老准备的，但拣巴拣巴还能用。

先卖惨，表示自己家乡偏远，修行不易。

“遗城偏远，学生欲求修仙之道而无门。”

再表示自己专业对口，感兴趣的内容澄剑尊者的研究方向十分契合，灵活一下运用前世课本的智慧结晶。

“自幼时以来十余载，遍寻剑道典籍以观。曾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这时有人在下面嘀咕：

“我记得遗城冬天没有雪，也不冷啊？”

乐时涯：“咳！遗城有雪山，学生曾上山寻古人遗迹。”

“哦哦，这样啊。”此人恍然大悟。

“学生曾于家乡，读您所著《澄明诀》《涤说》等仙书，大有所悟，故翻越遗城深山万重来我归云。《剑与修身哲理之辨》，学生置于枕下，反复拜读，每每有拨云见日之感，学生乡野之人，不敢妄议仙术，然只觉其中意境于学生大为契合，胜过名书万本。”

——您的文章，我全都读过，您出的书我放在床头翻烂了，去食堂都得揣兜里。我实在太喜欢您的研究方向了。

最后再适当地挠一挠澄剑尊者，

“学生在《涤说》中曾读到，'夫剑者，置之以利，罢之以佳，嶙峋照雪，岂关人力’，与您在《澄明诀》开篇所言似有不同，敢问尊者，二者之间可否矛盾？”

一套丝滑小连招。

“这位兄台，他说的这几本书，你读过吗？”

“没、没有啊？”

“是抱剑峰要求读的？”

“我不到啊。仙人没教。”

“那，他读了，你我没读。我们岂不是很不用心？该当如何？”

回答者意识到这一点，浑身剧震！抬眼望了望大殿门口，颤声道：“明早吊死在归云宗山门下好了。”

提问者默默挪了挪屁股，貌似无意般离他远了点。

而澄剑尊者听着乐时涯的介绍，静默两秒后，豁然从座位上站起。

然后开始哈哈大笑！

他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天下竟有如此爱他剑道的人，如此懂他的人！

脑中盘旋着乐时涯的问题，他的提问居然激发了澄剑尊者许多灵感，只见澄剑尊者在台阶上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对否？……对也，对也！非也，对否？……对也，对也！……”

隔壁的朱明尊者迟疑地叫他：

“师兄……师兄——师兄？”

没反应。

朱明尊者：“师兄你抱剑峰上的筑剑台烧起来了！”

“什么？净水决！”澄剑尊者清醒了。

“咳，”他面不改色地捋了捋胡子，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培养眼前这个孩子，连眼尾都带上了慈和笑容，例行公事问了一嘴：

“你如今修为几何？到什么境界了？”

只见乐时涯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紧接着，大殿上落针可闻：

“锻体中期。”

澄剑尊者和蔼的表情一僵：

“小友方才说，你是筑基后期？”

乐时涯：“锻体后期。”

“练气后期？”

“是锻体后期，尊者。”

“是有什么特异功法在身，对吧？没关系，修特异功法者，前期境界做不得数，只有后期才——”

“没有呢，尊者。”

“学生确实只有锻体后期呢。”

澄剑尊者：……

朱明尊者一个走神，澄剑尊者又开始游魂一般口中喃喃，她大惊失色：

“师兄！澄剑轩的私藏剑鞘好像被人偷了！我看见人影了！”

澄剑尊者：“哪呢？！捆仙索！”

他回头看了一眼乐时涯，脸色铁青——

修为只有锻体后期，是怎么闯到鉴心关的？

他都想把乐时涯当做内门培养了！他告诉自己修为只有锻体中期？

闹呢？

殿中其他考生也在低声议论，一方面觉得锻体期的修士都能进入鉴心关，简直是对他们十年苦修的侮辱。一方面又觉得，十年苦修还没有锻体期读的典籍多，莫名而来的罪恶感和愧疚丝丝缕缕蔓延。

乐时涯似乎读出澄剑尊者的失望，垂下眼睫，

“学生知道，尊者嫌弃学生修为低微，不配入归云宗。学生这就离开，不会给尊者找麻烦的。”

用力掩饰着语气中的神伤。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向山里走去。

澄剑尊者：“等等。”

“你，站住。”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乐时涯：“不了吧，学生这样的人留下，岂不是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以后说不定有多少修为不精的别有用心之人，要来钻这处空子——”

“你，走回来。”

“真得回来吗？要不学生还是——”

“你，坐下。拿着令牌。”

有人低声惊呼：“归云宗各山峰之间的通行令牌！只有成为外门，才有资格拿到！”

乐时涯唰地一下就回来了，唰地一下就接住了，唰地一下就坐了回去。眨巴着眼睛：

“谢尊者。”

——别人一生仅有一次的闪现，他一下就用了三次。

澄剑尊者收回想要拿令牌的手：……

虽然令牌是他自己给出去的，但为什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算了，给都给了，就别收了。

不远处，邱无渚静静望着眼前这一幕。

他与琼玉已经有了一世的师徒情，琼玉喜爱什么性格的人，偏好什么炼器派别，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更别提那些上一世就已经印在脑子里的知识。邱无渚找到一个既能通过考核，又不至于被琼玉特殊注意的平衡，两次提问环节的结果都在掌握之中。

A002：【宿主，乐时涯刚刚被拒绝时似乎很伤心，看来没有料到澄剑尊者会失望。他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真是大快人心！】

“不，他料到了。”邱无渚冷声。

就连被拒绝时嘴角要往下撇多大的角都算好了。

前天还让邱无渚陪他进行所谓排演，对着邱无渚背了一个时辰的台词，就为了模拟澄剑尊者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

邱无渚梦里都是乐时涯“学生修为低微，尊者不会怪我~~吧”的声音。

“A002，”邱无渚温声，

“不要再在我熬夜时看话本了，好吗？”

否则他真得会心理不平衡。

A002：【好……好吗？好的。】

没事的，不看小说，还可以看同名漫画，不看漫画，还可以看漫改动画，不看动画，还可以看真人电影！虽然越拍越烂，特效如狗屎，但A002不挑嘴。它进入小世界之前下载了好多。

一个成熟的打工人，就该学会在工位上不余遗力地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