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真正意思是,你从未爱过我。”
我怔愣地注视着那一片从他眼角滚落的碎渣,隐秘的疮疤又开始长痛不息。
晏云杉似乎极为厌弃自己的失态与软弱,将其狠狠擦去,在脸上留下明显的红痕,仿佛是锋利的碎片即将划破皮肤。
“我……”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会反驳,“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毫无疑问,由我来看,我的初恋是独一无二的。
我是肤浅至极且薄情寡义的渣攻,无论我爱的是什么,我认为论迹不论心,晏云杉不能否认我对他曾奉献的一颗真心。
时至今日,我仍旧害怕着,被他抹去的那滴凌厉水珠让我说不出任何狠话,只想让他笑一下。
我从未见过晏云杉流泪。
眼泪确实是这世上最容易让我束手就擒的武器。
握着他手腕的手松开,我抬起手,很轻地去碰他鲜红的右眼眼尾,摸到一片潮湿。
“怎么?”晏云杉冷笑,“满意了?看到我这样很高兴吧。”
他想要拍开我的手,但是用的力气太小,并没有什么作用。他偏过头去,不想让我看他,勉强挽尊道:“和你没关系,窗开太大了,有虫子。”
我微微踮脚,顺着他的意思,掰过他的脸,轻轻吹了吹他的眼睛,问他:“现在还有吗?”
晏云杉又开始生气,把我按回墙上,“不是说不在乎了吗?管我干什么?”
他的眼睛更红了。
我大概靠到了某一幅装饰画,后背被咯得有点疼,但我还是宽慰地向他解释:“我还是不想你难过的,晏云杉。我希望你幸福。”
晏云杉捏得我下巴也痛,他的声音有一些哑,说:“你还真是……一如既往中央空调。我不需要你随手施舍的好意,你明白吗?”
“那你想要什么呢?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说,你叫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明白他,或许我从来都不明白他,因为他总是把很多话藏着掖着。就像我曾经不明白他为什么丢下我一样,我也不明白一切都解释清楚,我们也都各有所爱之后,他还在纠结什么。
我已向他阐明我的立场,我不再爱他,不会再纠缠他,但我仍祝福他的未来,不希望看见他的眼泪。
晏云杉的手指在我的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眼中的那片海逐渐平静下来,潮水退下,不再闪烁着让我难以呼吸的湿润。
半晌,他哂笑,“我在希望你明白什么呢?你这个迟钝的蠢狗。”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魂掏出来,塞到你送我的那只丑乐高狗里面,这样就可以把你踹在口袋里,你不会说蠢话,看无关的人,卑鄙的人伸手来偷的时候也能一下就被我抓住。”
“又或者其实你什么都懂,只是装傻,想听我说,想看我在你面前服软认输,就像昨天你要我和你的助理预约私人行程一样。那时候很高兴吧,有没有觉得扬眉吐气?”
“没关系,今天你想要,我就说给你听。”
“我没有装傻——”
“闭嘴。”
晏云杉的拇指上移,封住我的嘴唇,阻止我的所有发言。
“陆绪,我现在告诉你,我不许你不在乎,不管你现在怎么想,你都只有一个选择——”
“重新忠于我,重新爱我。”
之前的平静与退潮都是为了此刻到来的疯狂海啸,他的手指移开,我刚想说话,就被猛地堵住了嘴。
我愕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呼吸间全是晏云杉的气息。属于他的两瓣浅色唇瓣原来也温暖而柔软,他捏着我的脸颊不让我逃开,而后笨拙地向里探。
海啸席卷每一个角落,势不可挡,所过之处皆留下印记,标记毁灭与新生。
反应过来之后我挣扎着捶他想让他滚开,却只觉得浑身发软,晏云杉岿然不动,另一只手架着我,过长的睫毛颤动着扫过我的鼻梁。
他的吻中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苦涩似乎从他的身体渡到我的身体里,窒息和痛苦一起袭来,画框仍然硌着我的后背,却仍然只能被动地承受肆虐与侵略。
我仍然没有学会在接吻时闭眼。
灯光在我眼前变成模糊的点,我呆滞地注视着会客厅,又看见那只微笑的乐高小狗。
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晏云杉仍旧没有说出的,我的问题的真正答案——
他爱我。
这是我真正错失的,整整十年。
装载在这座过于空旷的房子里。
装载在与名叫Roy的德牧一起度过的时间里。
装载在微笑的乐高小狗身体里。
装载着等待、期盼、怨恨与不可救药的爱。
窒息的感觉太过绝望,我难耐地哼了一声,晏云杉终于松开我。
没有他的支撑,我直接软倒在地上,急促地吸入空气。
晏云杉在我面前半跪下来,嘴唇很红,玉白的面颊泛着粉,撩起我的脸,拇指指腹碾弄我的嘴唇,而后继续试探性地向内,去碰我还在发麻的舌尖。
“不会换气吗?”他嘴角明显地上扬,“你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上床那么多次还不会接吻?”
我感受着显然不正常的失力和疲惫,质问晏云杉:“你给我吃了什么?什么时候?”
晏云杉的手很放肆地抚摸我的脸庞与头发,他微笑起来,面部线条柔和,“如果你没有变心,我只想留你休息一晚,上次见你休息的不好,这种药能改善你失眠的状态。”
“可惜你这只花心薄情的小狗果然不听我的话,我就只能启用Plan B了。”
他亲昵地拍拍我的脸:“困了就睡吧,醒来以后你会很……惊喜的。”
我撑着眼皮:“拍卖会那天也是你?”
“才反应过来?”晏云杉说,“陆鹤闲没有趁机抹黑我,直接把帽子扣到我头上?”
好吧,他当然有,是我没信。
“我以为你不会做这么……这么卑鄙的事情。”我回答他。
晏云杉从喉咙里挤出冷笑:“是啊,你以为我是被你保护的纯洁花朵,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很可惜,我从来不是。”
“那天我在你房间门口听你和别人上床。我就靠在门上听你□□。那时候我想,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还是要把你抓回来,锁起来,洗干净。陆绪,我不纯洁也不高尚,我的想象卑劣而违背道德法律,我们两个烂人最好就用链子锁在一起,锁几十年,直到一场大火把我们烧干净,骨灰也烧在一起,下辈子还要纠缠到死。”
“我会在你死之后把你不安分的东西割掉,扔的远远的,下辈子你就只能被人操。我会把你锁好,让你不能出去乱搞把自己弄脏,你会乖乖当我的老婆,我的小狗,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每天躺在床上等我来□□。”
晏云杉看着我,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在他冷艳华美的脸上有一种诡异感。
“你期待吗?”他掐住我的喉咙,虎口卡住我的喉结,“告诉我。”
“晏云杉。”我说,“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