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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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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意看陆绪的眼睛,直到他转身背对,我才抬起头。

我目送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我的领地,目送燕子飞走,目送阵风吹离,目送照拂我的阳光消逝,世界陷入无风无光无生的永昼。

我的小狗真的走了。

他不在乎我,不想要我,也不会和我相爱了。

而我只是握紧我的右手,目送他的背影。

有些话就像放在陆绪外套的口袋里的东西一样。

不知道如何给他,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陆绪太蠢了,他什么事情都不明白,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十年里,我收到无数张他的相片,看他褪去青涩变得成熟,大学时候答辩演讲,穿正装的模样还很不适应的样子,时常去扯领口,后来出席活动,抹上发蜡打好领带,逐渐地就像模像样了。我想我终究还是缺席了我的小狗逐渐独当一面,如他所说的那样能够永远保护我的时刻。

他不知道我曾无数次输入他的号码,最后却咬紧牙关一个一个数字地删除,然后自虐式去看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模样,脸上的微笑和酒窝熟悉又陌生。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他,不要再在意一只并不忠诚的小狗,这世上数十亿人,他都能找到第二个主人,我为什么不能找到第二只小狗?

他不知道他送给我的礼物都被我父亲扣留,我只留下一只乐高小狗,它曾被盛怒之下的父亲摔在地上,我重重的跪下去,双膝着地,扑过去抢下它,将它很用力地攥在手里,直到手心被硌破,也握得很紧很紧,谁都不能够抢走。但被摔在地上的乐高还是缺了一块,我不相信任何预言或是宗教,但我忍不住去想,这是否暗示着我终究无法拼回十六岁的相爱。

陆绪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座岛屿上原本什么也没有,所有的设施与建筑都是我一手设计,那是五年前,我想要是他来找我,找我三次我就会原谅他,原谅他的背叛和不够喜欢。我会带他来这里,也许是蜜月旅行。

他不知道每晚他入睡之后我都会在黑暗中长久注视他的睡颜,伸手去碰触他颤抖的,浓密下垂的睫毛,舒展的眉眼,直挺的鼻梁,柔软微笑、如我所想一般适合亲吻的嘴唇,收窄的下颌,而后着迷地去看我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不知道我三年前就定下了一对戒指,一直放在身边,从始至终没有在他面前拿出来。某一个晚上,我在他睡着以后,让他试戴了一下,并演练了我该说的话。我问他“你爱我吗”“我们结婚吗”,他做梦的时候都在摇头。

陆绪又能明白什么呢?

每当我有回去的念头,就会出现不可推卸的工作。哪怕是决心抛下一切,一定要回去看一眼,也只有永远错过的航班,就算提前赶到,临到起飞也会突然取消,航线申请永远会被驳回。简直有一股不可见的外来力量,阻止所有可能的降落。这样堪称玄幻的事情,陆绪不会明白。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没有说他无所知的十年的漫长,没有说万里之外的无言憧憬,也没有说对不起。

因为他已经不再爱我,不再在意我有无苦衷,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也因为我已经足够难堪。

如果有人告诉十四岁的晏云杉,他会为了前面那个蹲坐在墙角的男生落到这样难堪的境地。

告诉他:他会跪坐在地上,被子弹打穿小腿却不能还手,持续失血也不敢放手,一遍一遍地示弱恳求,威逼利诱,筹码全都用尽,仍然什么都抓不住。

告诉他:走近陆绪能够先拥有一段阳光灿烂的夏日,而后是寒冬,短暂的幸福过后他将会从高台上自愿跌落,抛却所有自尊,椎心泣血,用尽全力仍旧坠入痛苦的永夜深海。

如果有人告诉他,他还会走过去吗?

十四岁的晏云杉不会走过去。

他一定不会。

他那样高傲,那样自负,那样不可一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坠落?

他会永远避开那条路,避开每一个姓陆的人,为自己未来的这种可能性而感到不堪和愤怒。

但我无法告知他。

所以我现在只能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和失血的晕眩,却觉得心口滞涩的痛苦胜过□□折磨的所有。

我一遍一遍地去想,我的小狗不会再回来了。

陆绪会同情每一只流浪猫,但却不会同情向他渴求爱的人。

从来不会。

他是一阵永远向前的风,随心而行,永远不会为任何人驻留,也没有谁能够抓住他。

如今,他剥夺了曾赋予我的所有特权。在他眼里,我和每一个被他短暂青睐而后抛弃的人一样,不存在任何区别。

但是,他的仁慈,他的心软,他颤抖的枪口。我总忍不住去想,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会为我留下来?

我不甘心。

我一个一个去想他身边的人。

一直怀揣着龌龊心思的陆鹤闲,如今已经被戳破,这个狡诈的家伙想来会用尽所有手段,用亲情绑架,用温柔伪装,用权势压迫,妄图迷惑我的陆绪。

我曾对陆绪坦言我的后悔,并非后悔当初的离开,而是后悔当初低估了陆鹤闲的卑劣与无耻。

我从不放在心上的那个助理,看起来很平凡,履历相貌家世都完全比不上我,但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留在了陆绪身边,让他这么信任,这么依赖。

我太了解陆绪了,自然能看出,他把这个人划在极少数的“自己人”的范畴中,地位甚至可能高过我。

还有原本只是替代品,现在却鸠占鹊巢的人——洛棠。这个富有心机,真正知道如何去拿捏陆绪,想要伤害他,又不想要放开他,贪婪无耻的小人。

我怎么可能会像陆绪所想的一样,喜欢洛棠?我一看到那张我无数次在照片中见过的,站在陆绪身边,得到他的拥抱或是微笑的脸,愤怒就将我的心烧毁。

我一想到他是一个取代我的位置的替代品,想到他和陆绪之间可能发生过的一切,我就只想把他撕得粉碎。

洛棠说他会毫不留恋地离开陆绪,只要我配合他演一场戏,因为他要报复陆绪。我自信又自负,愚蠢地答应了他,还沾沾自喜地想,陆绪,你会更难过吗?你会后悔吗?你会不会感受到和我一样的痛苦呢?

但我的估计全盘错误。

我成了被放弃的人,洛棠利用我如愿以偿。

无计可施的我如果真的想要,就只能强行留下他。我可以解决掉所有觊觎他的人,带他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锁起来,让他一辈子只能看着我,就像前几天一样。

但我的小狗不会快乐。

他会抗拒,厌恶,痛苦,不再愿意与我说话,从内而外排斥与我的亲密。

因为他不自由。

我又如何能剥夺他身上最吸引我的特质呢?

我攥紧手里的金属圈,它已经被冷汗浸湿,温热滑腻,表面镶嵌的钻石与宝石硌着我的掌心。陆绪不会再戴上它的另一半了,不会戴上我为他选下的枷锁、项圈——和承诺。

但我还是给他了,只敢放在他的外套口袋里,任他处置。

从一开始,我就并不奢望能带走他。

我只是无法甘心。

我以为我会用链子把他和我锁在一起,锁几十年,等到一场大火,连骨灰都烧在一起,下辈子也要纠缠。我卑劣无耻,自私自利。我永永远远不会放手,除非他一枪杀死我的心脏。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隐没入黑夜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这样自负,冷漠,高傲,目空一切的人,原来也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原来也会选择放弃,甚至为这短暂的十天夏季而满足,往后余生生活在寒冬极夜之中,永远靠着这些记忆幻想取暖。

关于陆绪的东西,只剩下乐高小狗,拍下的照片,还有抢回来的胸针。

我甚至没有得到一个回头。

我看不见他了,眼前的黑暗愈发浓郁。

陆绪,陆绪,陆绪,好痛,我真的看不见你了。

我闭上眼。

远离自然降水的幼儿时代之后,我曾步入漫长的旱季。

直到十天前,我踏上南太平洋的岛屿,人生的季节仿佛也与此处潮湿的雨季同步。

此时此刻,第三场降水开始。

雨水滴落在眼角。

湿热,苦涩。

没有人会自己淋雨也跑着去给我买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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