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
我太阳穴很痛,无力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可以……你们怎么可以……”洛棠艰涩地组织语言,“他不是你哥吗?”
“真傻。”晏云杉冷嘲热讽,“这都看不出来,活该一手好牌打成这样。”
“你看出来了?”洛棠问。
晏云杉冷笑:“显而易见,他在场的时候你和陆绪说句话试试,看看他有没有想办法把你赶走。多久以前就这样了。看不出来的人要不是眼睛有问题,要不是脑子有问题。”
洛棠柳眉倒竖:“你!”
晏云杉抱着胸靠在椅子上,“我怎么了,这样就急了?怪不得被阴险的人坑成这样。”
洛棠深吸一口气,不再指责晏云杉,看着我说,“所以你哥是故意破坏我和你的感情!故意给我看那些东西!”他的声音逐渐提高,“怪不得你要和我分手那天他那么开心!本来……本来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小晏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那时候我不够成熟,做了自私和幼稚的选择,我已经向陆绪道歉。但是小洛你的事情,我破坏什么了?”陆鹤闲说,“我只是在叙述事实,做对陆绪有利的事情。”
“道貌岸然。”晏云杉点评。
面对批评,陆鹤闲怡然自得,反应倒像是听见了什么嘉奖,看着我,弯了弯眼睛,我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耳边自动补全了陆鹤闲的声音:“你就这样让他说我?”
我记得我还在和他吵架,所以并不打算维护他,不过忍不住冲他眨眨眼,用眼神质疑“你不是吗?”
陆鹤闲哼笑,偏过脸去,很没有办法又很纵容一样地摇摇头。
洛棠仍旧显得非常不满,但他大部分时候并不是幼稚的,大概是清楚没有我的偏袒他惹不起陆鹤闲,忿忿地停止了指责,开始低头玩自己的头发。
我真希望其他人都能像陈谨忱一样安分地坐在位置上,沉默地等待上菜,而不是互相指责或是希望我做出什么表态。我也希望他们能够一直保持这样不算很引人注意的音量,因为我实在不想成为被围观的对象。
毕竟我只是一个真的饿了且需要进食的普通人,而不是一个能够处理宫斗事件的皇帝。
虽然我已经开始后悔没有看过电视上播放的宫斗剧,学习处理这样的场面,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想当皇帝,我的爱情观还是健康的,一对一的,传统的,具有排他性的。
幸运的是这时候服务员终于把托盘放在了我的面前,我选择短暂地忘记在场的所有棘手的人,只关注芒果冰还维持着最松散绵软口味的当下。
我先连芒果带冰地挖了一勺。
正要往嘴里送的时候,我发现所有人都在看我,像是在看动物园里进食的展览动物。
我不可避免地僵了一下,尽量自然地当观赏动物,没有错过最完美的口感。
而后委婉地表达了我的不适:“你们看我干什么?”
“看起来好好吃啊,我可以尝一口吗?”洛棠拿着勺子,问我。
晏云杉把他的勺子打了回去,“你不是点了吗?等一下都不行?还是就想吃人家吃过的?小心思别太明显了行吗?”然后把他的那份牛奶冰往我面前推了推,问我:“你要不要尝尝我的?”
“这天气还吃冰的。”陆鹤闲表达了家长式的不满,“ 说了多少次都不听。”
晏云杉:“中老年人是会担心这个。”
在矛头没有对准我时,我通常会认可晏云杉的攻击力。我险些笑出声来,还好控制住了表情,否则即使是正在冷战,陆鹤闲也能把我就地正法。
陆鹤闲年轻有为,长得也比实际年龄偏小很多,想来从未被人拿年龄说过事。他怡然的外表终于有了一些裂痕,不过也仅仅是片刻。他瞥了晏云杉一眼,从容地说:“是啊,时间不等人啊。”
他四两拨千斤地把晏云杉的话驳了回去,包含的言外之意让晏云杉的脸色更臭了。
如果我不在风暴中心,我一定会觉得这种唇枪舌战很精彩。
在新一轮阴阳怪气的争吵爆发之前,我终于按捺不住维持秩序:“要陪我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要这样吵架行吗?我不想被围观,谢谢大家的理解。”
三个不让人省心的人看起来都很不情愿,鉴于竞争的逻辑,我决定树立一个榜样,“吵赢了是有什么奖励吗?能不能都像陈谨忱一样好好坐着?”
可惜这一方法适得其反,在座的几位胜负欲和竞争意识都比幼儿园的小孩还强。
“他最会装乖卖可怜,所以你就每次都偏心他。”洛棠控诉我。
晏云杉和陆鹤闲虽然表现得成熟一些,并没有说话,但是表情都是显而易见的赞同。
我忍不住反驳:“他有装吗?你想我偏心你也可以装。还有,偏心是什么用词?我有吗?”
“你没有吗?”洛棠拿起勺子,拨了拨刚端上来的他的那份芒果冰,露出可怜的表情,用很委屈的语气说,“反正你只对我说狠话,对别人都比对我好。”
“还有,你果然看不出来他装。”他用力地戳了戳刨冰,把表面戳出一个坑,“你怎么看不出来呢?你看他现在安安静静坐在这里,一句话都不说的,其实不知道回去会在他那个笔记上写什么呢!”
被强行扯入战场的陈谨忱轻微地蹙了蹙眉,没有反驳任何其他的指控,仅仅辩解:“我没有写了。”他语气平缓地说完以后重新垂下眼,显得沉静而温顺。
即便是被极不公正地指责,他也顾忌着我的要求,并没有参与争吵或是阴阳怪气,保持着一直以来的善解人意和妥帖。
这怎么装乖了?
“洛棠。”我推了推他的芒果冰,说,“你别说了。你不是想吃芒果冰吗?安静地吃,行吗?你再说两句要化了。”
洛棠似乎还想说话,陆鹤闲出声制止了他,“小洛,别说了,你觉得他能看出来什么。陆绪不是一直这样……吗?”
我又一次自动补齐了陆鹤闲的下半句,他显然想说——“一直这样蠢”。
愤愤不平但是敢怒而不敢言的我瞪了陆鹤闲一眼,他挑挑眉,一副“难道不是吗”的样子,我懒得和他计较,宽容地按捺住情绪。
晏云杉在这时插嘴:“你说别人倒是起劲,自己装乖的时候怎么不说话?谁不知道陆绪喜欢装乖的人,只有你能装是吧。”
“所以现在你也学会装乖吗?”洛棠说,“怎么装乖卖可怜才让他同意今天和你待在一起的?是不是用了你那条腿?”
晏云杉终于被噎了一下,他生硬地说:“我没有。”转过头,他又向我强调了一遍,“我没有。”
陆鹤闲慢悠悠地说:“没有吗?不过确实,就算有,陆绪看不出来,也是没有。”
被接连质疑的我终于开始认真思索我是不是真的因为迟钝错过了一些应该注意到的细节,但思索再三仍然没有结果。什么叫“装乖卖可怜”?在不涉及底线时,我确实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但是我的心软总是基于事实。
晏云杉确实受了伤,确实险些无法行走,这是事实,所以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问题。
“既然这样,你们能不能都装一下乖?”我破罐子破摔,很大声地说,“我头很痛,也很饿,我现在需要吃饭,谁再说话谁就出去!”
饭桌上终于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时间,我得以安稳地填饱了肚子。
但比起这样“热闹”的“聚餐活动”,我还是宁愿一个人在公司食堂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