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可否跟你借一个人?”李一色神色匆匆冲进公孙玲珑的院子。
公孙玲珑正在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翻看手里的新话本。
翠园这两个月都没怎么上新,难得上新一本,本来她还以为现在不方便下山,看不了呢。
谁知道早上醒来时,看到新的话本就摆在她床头,定是岁宜送来的。
她肯定是出任务回来了,除了她没有人能在天山书院来去自如。
等到她回来一定要好好问问容佑的事情,放下眼底的思绪。
转头望向急匆匆闯进来的李一色道“借谁?”
“方如是!”李一色回道。
眼底满是急切,额间还有汗渍。
“如是?”公孙玲珑疑惑道。
放下手里的话本,坐起身,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
望着面前的李一色,猜到了几分。
试探道“是为了洛易?”
李一色点点头,席地而坐,没有半分闺秀的样子,眼底满是忧心。
“洛哥哥,昨日发了高热,右肩伤势有些严重,眼下离洛国太远,身边的随侍都不太顶用。这书院的医官近日都去山里采药出了。”
拉起公孙玲珑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听闻你身边自小跟着一位医者,乃是方家人,能不能借我?”
公孙玲珑有些迟疑,说实话不是她心黑,主要是这洛易本就对她不安好心,她是真的不太想去救那个人。
只是看着面前的李一色,她实在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李一色看出她眼底的踌躇,抓紧她的手诱哄道“好如意,世间最美的如意!借给我吧!”
眼底满是祈求,顶着那张被评为四大美人的脸,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公孙玲珑,企图□□对方。
“好好好,答应你。小美人。”
公孙玲珑语气颇为无奈,眼底带有几分宠溺,刮了刮她的鼻尖,她这人最是吃软不吃硬。
转头给旁边的采春使个眼神。
采春点点头,缓步离去。
李一色瞬间眼底亮晶晶,笑得牙不见眼。
“如意,你最好了。”撒娇得及其自然,半分平时的傲气劲都没有。
公孙玲珑捂嘴偷笑,轻咳一声,手撑在脸旁,凑近盯着她,戏谑道“比你洛哥哥如何?”
李一色望着面前放大的一张脸,呼吸停滞几分。
感觉自己坠入一片夏日湖水,被微风吹过,粼粼波光,不及大海那般惊涛骇浪,震动人心,但足够令人泛起涟漪。
仿佛有人在她的心上吹了口气,带着微热的余韵和蔓延的颤动。
明明她的脸,不符合她对美人的审美。
一头凌乱的长发,头上素净没有一支朱钗。
脸色甚至带有些许病容,但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真的让人无法忽视。
到底是谁规定的,瞳色以墨为尊。
明明琥珀色的眼睛美得惊人,是任何宝石朱钗都及不上的耀眼。
这就是素到极致,便是妖吗?
公孙玲珑见她呆住,在她眼前晃晃手道“怎么回答不出来?”
李一色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许慌乱道“我才不回答呢!我又不傻!”
说完得意吐吐舌,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可不能再待下去了,她还是去找洛哥哥吧。
“李一色,真是没良心的,用完我就扔!”公孙玲珑见她抬脚往外走去,半分不带犹豫的。
真的是,刚刚答应完,她就走掉,真的是装都不装了。
“框我一下都不行!哼!那洛易就那般好?”公孙玲珑颇为吃醋道。哄都不知道哄一下她,真是个直肠子。
“你...还是梳洗一下,真是没有半分世家子弟的仪态。”李一色语气有些磕巴道。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头也不回地加快往外移去,怎么会有几分心虚呢。
若是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的回答了,现在为什么回答不出来。
她也不清楚。
若是哄她,那样多矫情,一点都不符合她习武之人的身份。
公孙玲珑望着她的背影窃笑,真是个纯情的丫头。
系好掉落在地上地香囊,正准备起身时。
已经走出院门的李一色去而复返,又出现在门口,语气颇有几分气急败坏道“公孙如意,你收敛点!你身上的梨花香和那聂清明身上的分明是同一种香料。”
公孙玲珑愣了会,莞尔道“那又如何?”
语气没有半分在意,大胆承认,仿佛稀松平常。
“那又如何?”李一色听她理直气壮的语气。
快速走上前来,摇着她的肩膀提醒道“你们可不算正式定亲,那些口头约定,做不得数。你俩连体香都一模一样,有些逾矩。”
这是何等亲密才能连味道都别无二致。
恐怕这两人日日见面,这可不是一般香囊可以染上的。
作为她的好友,她不得不提醒她。
毕竟如意常年在边城,怕是很少出门,不知道这些规矩。
虽交换信物,定下婚约,即使举办定亲宴,都不能这般亲密,更何况连定亲宴都没有。
若是被旁人知晓,怕是会生出流言,她出了那般卦象,婚事不一定由她做主,连洛哥哥都出面,恐怕那大明太子也是虎视眈眈。
周围豺狼虎豹横行,那聂清明身份有些高攀了。
公孙玲珑察觉到她的担心,捏捏她的脸安抚道“好了,知道了,谢谢一色了。”
她最近怕是也不会去松清院了,这一个月的确是去得勤了些。
岁宜又不在,采春和晴兰轻功也没有那般好。
很可能会暴露行踪,若是给她那位兄长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反正这画画也学得差不多了,她也是对印章太心急了,有几分疏忽了。
李一色看她那副样子,叹口气,放心离去。
“等等我!我也去!”公孙玲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连忙喊道。
她要去挟恩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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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雀院内。
方如是望着床上的洛易,这便是向郡主提亲被拒的洛皇。
传闻中的天命之人,天生帝王命格。
倒是有些名副其实,听闻这洛易皇家暗卫可是铜墙铁壁,难怪找上她来诊治,估计身边连医者都没有带,这是多自信。
她还真是好奇,到底是谁能打伤他?
收起手里的银针,走到一边。
“按照我的药方,每日一服,三日便能无事。剩下的外伤涂上我的药膏,十日便能恢复。只是这内伤还需自行调理。”方如是吩咐道。
三两下写好药方,这症状倒是不难治,只是这内伤还是有些严重的。
她都有点佩服这个刺客了,这得是多么顶级的身手,才能躲过这皇室暗卫。
“不愧是方家人,高热已经褪去了。”李一色惊喜道。
一脸崇拜看着方如是,她真的没想到,这方如是年纪如此轻,瘦弱的模样,竟然医术如此精湛。
行针之术简直行云流水,气质比那行医三十年的医官还要沉稳。
“多谢,方姑娘。”李一色客气道。
“不必言谢,郡主吩咐罢了。”方如是淡淡道。
若不是郡主派人来请,她是不会出手的。
李一色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庆幸道“还好有如意。”
公孙玲珑在一旁有些打盹道“知道我的好了吧。”
早知道她不过来了,谁知道这洛易压根没醒,难怪能够轻易近身,原来是老虎打盹。
想来像他那般谨慎的人,又岂会轻易让别国的人诊治身子。
看来这多智近妖的人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她本来想趁他不清醒的时候,来挟恩图报的。看来她是要白跑这一趟了。
眼底不免有些失望,心情瞬间低落下来,又想去松清院了。
品品茶,赏赏月,打打盹,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郡主,我这段时间可能需要下山一趟。”方如是开口道。
拉过公孙玲珑的手腕,将她带出院子,一路往后山方向走去。
“如是,我最近不打算去松清院了。”公孙玲珑看着这方向,脚步停顿下来。
“郡主不问我为何下山?”方如是脚步停了下来,并未继续向前。
“多半是采药吧?你心里除了医术,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公孙玲珑说道。
“唔...郡主为什么不能去松清院?”放如是问道。
“跑太多了,避避嫌呗。”公孙玲珑撇嘴道。
“避嫌?与那聂清明?”
“嗯。”
“郡主与他不是兄妹?何须避嫌?”
“在外人面前还是未婚夫的关系嘛。”公孙玲珑讪笑道。
她当然不能说,其实跟避嫌也没关系。
只是李一色的话也提醒了她,不知不觉中,她好像的确和聂清明走得过近了。
甚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懈怠和散漫了。
在他的身边过于安心了,以至于她已经快渐渐忘记那个血腥的梦境了。
方如是倒是没有说什么,依旧拉着公孙玲珑向前走。
“郡主今日还是去一趟吧,我晚上便会下山,那配好的草药还没给你。”
“如是,要不让采春去取?”公孙玲珑商量道。语气带了几分不确定。
“郡主今日不想去也行,但是这松清院往后还是要多去。那里的草药香有益于郡主身体。”方如是松开手,后退半步解释道。
“多去?现在岁宜不在,频繁去的话,会不会暴露踪迹?”公孙玲珑有些担心道。
“原来是担心这个,放心,保证不会被人发现。”方如是肯定道。
聂清明此人虽无半分武力,但是却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不然岁宜昨日也不会躲入那竹林中,还放心在松清院睡上一晚。
有他在,定会保郡主无虞。
离他越近越好。
“你怎么这么肯定?”公孙玲珑有些不解道。
她发现不管是岁宜还是方如是好像对聂清明很放心,他们应该都不曾见过吧。
若是岁宜是因她的缘故,那么如是又是为何?
难不成真是因为松清院药香?
“郡主,这聂清明没有半分武力,我当然放心了。”方如是淡淡道。
“什么?聂清明没有武功?”
“嗯。”
“为何?”
“大概体弱吧。”
公孙玲珑眼底有些惊愕,原来对方和她一样,没有武力,难怪每每觉得他和她有些地方相似。
敢情都是废物身子,但是他看起来真的完全不像没有武功的样子。
平日里没见他施展,还以为对方只是懒得施展。
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很慵懒,跟没骨头一样,平日里还老是打盹跟睡不够似的。
为什么他长了一张武林高手的脸?
而她一看就是病若西子?
他真的看起来很‘表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