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玉芳晕倒了？

也没听说她有什么隐疾呀！年后过来老两口才做的全身体检。

姜楷仪蹙着眉：“我直接去医院吧，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

“120还没来。”林乔让她慢点开，“我也刚接到电话，才下车库。你直接来玫瑰园。”

这一路开过去二十来分钟，夜晚车少，姜楷仪边开车边想，思绪发散出去，已经想到万一赵玉芳是中风，到时候是把她留在南城好还是送回青都好。

在青都有林霜这个亲女儿照顾，她跟林乔多给些钱多回去看看，在南城的话她得给赵玉芳请个好护工。

琢磨一会儿还是留在南城好，这样不管是再发病还是做康复，南城的医疗条件都是天花板了。

姜楷仪一脚开到楼下，没瞧见120，倒是来了辆警车，红蓝的灯闪烁着，在暗夜里特别刺目。

怎么人晕倒了救护车没来反而来了警车？

她抬头看，没走错，是12栋3单元，林乔的车也停在这儿。

姜楷仪按了12楼，电梯门开，听见楼下嘈杂的动静，有林乔的声音，其他人的说话声，间或还有赵玉芳的两声哼哼。

她忙往下走，有不认识的邻居站在台阶上，估计是看热闹的。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询问林乔，又赶紧蹲下身问坐在台阶上靠在林大海肩头的赵玉芳，“妈你怎么了？”

“妈晕倒了。”林乔先让她等一会儿，“先把事情解决。”

这边一名警察在跟1105的业主你问我答，另一名警察在记录着，门里的狗不停地叫，家里有人怒骂了两声，狗又嚎了两下不叫了。

警察把1105业主写的保证书拍了照，然后递给林乔：“这个你们保存着，如后续再有纠纷，这是证据之一。”

他又问赵玉芳要不要去医院，赵玉芳虚弱地摆了摆手：“暂时不用了，谢谢，谢谢你们。”

警察收了队，看热闹的邻居也回去了，1105的一男一女又连声对林乔说了几句抱歉，赶紧关上了门。

姜楷仪跟林乔一左一右弯腰搀起赵玉芳，从电梯上了12楼。

进屋先给赵玉芳和林大海到了热水，姜楷仪又拧了一条热毛巾递给赵玉芳，追着林乔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让我来说。”赵玉芳眉飞色舞哪里有刚刚靠在林大海肩膀上那一副虚弱的样子。

“楼下那对小年轻，一个月前养了条狗，养了也不好好照顾，只顾自己快活，就没见过他们遛狗。狗是多闹腾的东西，见天儿要出门玩，结果就天天叫天天叫，白天也叫晚上也叫。”

“搞得我跟你爸没法休息。”

林乔叹气：“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我们会跟楼下沟通跟物业沟通。”

“你们上班忙，哪能为这等事儿麻烦你们。”赵玉芳摆摆手，“我跟你爸也去找过楼下两回，找过了就好些，那两个人管着些，能消停个两天。”

“我听其他邻居讲这两个小年轻是做网红的，什么养狗博主。”

“是宠物博主。”林大海插话。

“啊对对对，宠物博主。”赵玉芳指着楼下，“他们给狗拍拍照就能赚钱。还有这等好事？”

“这狗都能帮家里赚钱了怎么能不好好养呢？这俩还就不管，夜猫子，白天不出门遛狗，晚上跑出去玩，就把狗关在家里。”

“这狗叫啊叫啊，叫的我心脏病都要犯了。所以我跟你爸天天要去你们那呢，除了看看信之也能躲在你们那休息一会儿。”

“昨晚上11点半又叫，把我从梦中叫醒，心脏抽得难受。我就想了个招儿，我跟你爸讲今晚我听着他们回来的动静就去敲他家门，等他一露面我二话不说就倒在他家门口。你爸也别打120，赶紧报警。”

“不吓吓他，我跟你爸总有一天会被这狗叫出毛病来。”

“所以就这么着，晚上狗又叫，叫了有一小时大概，我听见动静好像他们回来了我就冲下去了，跟那俩人打了个照面，我手指着他讲不出话我当他们面就晕过去了。”

“妈，这种事可别再做第二次，要真碰上愣头青你们怎么办？”姜楷仪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这么大年纪要是碰上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起了肢体冲突吃亏的可是他们。

“没事没事。”这会儿赵玉芳也缓过来，一看墙上的钟，“都这个点了楷仪怎么也来了？加班了？快回去快回去。”

已经过了午夜，明天还要上班，姜楷仪点头要走，关照他们好好休息，跟林乔出了门。

晚风温柔，带着初夏的美好气息，这样的日子真得很好。

六月十八号，姜丛昕和薛蘅从欧洲回来了，结束了这大半年的环球旅行。

这几天姜楷仪心情明显更好，林乔笑话她来月经都不发脾气了。

早上落的地，冯叔去接的，直接回了和园，晚上的洗尘宴也安排在家里，涂画前两天就厘定了，还是请的酒店的厨师上门来做菜。

摆了两桌，涂画的父母也来了。

赵玉芳跟林大海是林乔去接的，跟早前一样，夫妻俩兵分两路，楷仪回家接刘阿姨跟信之。

和园也是独栋别墅，姜丛昕这里要比芳甸小一半，连地下室一共四层的楼，现代化的风格，前院比较小，后院大些。

前院里栽的两棵黑松是姜砚行送来的，立在初夏傍晚的夕阳下，遒劲油亮。

姜丛昕跟凃钧正在院子里喝茶，涂钧季明运夫妻俩比姜丛昕还大些，两人也退休好几年了，倒不像姜丛昕薛蘅这样爱四处走，平常就在家写写字听听戏，季明运爱听京剧，常跟票友约着去戏院。

姜楷仪到的时候姜砚行一家四口已经在了，都是熟脸，涂画的父母信之也认识，这会儿并不犯怵，乖巧地喊爷爷奶奶，又被姜丛昕搂到怀里亲了一番，最后被在一边等不及的信如拉走了。

姜楷仪跟姜砚行涂画打了招呼就出来给涂钧季明运添茶，老两口细细问她最近好不好，林乔工作怎样，又问信之的事情。

这么多年涂画父母颇有些当她是自己女儿的意思，那时候哥嫂谈恋爱，她还跟着涂画回家住过几回。

还有信之的事，她不瞒二老，他们文化人，都懂。

她微信里的那位德国儿童心理医生就是涂画大哥替她找的。

她这会儿细细回答，又陪几位长辈说了一会儿话被涂画喊走了。

涂画塞了一颗葡萄进她的嘴：“最近好不好？怎么你公婆来了你都没时间带信之来家里吃饭了？”

姜楷仪噗嗤笑：“不得陪林乔回家吃爱心晚餐么？”

她心情好涂画也不细问了，那肯定是眼下一切都好。

姜楷仪捣了捣涂画胳膊：“姐姐，你关照伯父伯母少跟林乔爸妈搭话，我怕林乔爸妈说不上来尴尬。”

“知道，早关照过了。”涂画拍拍她的手，“说过了，只招呼吃喝。”

等林大海赵玉芳到，人就算齐了。

赵玉芳进门犯怵，心里不由地紧张，她没空打量亮堂的客厅，手掌抚了抚真丝衬衫的下摆，干皱的手好像再用些力就能把嫩青的衬衫勾出丝。

她极力控制颤抖的喉咙跟大家打招呼。

“哎呦，亲家，亲家母来了，快来坐快来坐。”姜丛昕迎上去跟林大海赵玉芳握手，又把凃钧季明运介绍给他们夫妻，一时叠声的“亲家亲家母”。

等他们互相问了好，姜砚行邀请长辈们落座，孩子们也出来了，奶声奶气热热闹闹一片。

姜砚行给大家满上，酒晚宴就开始了，往常涂姜两家见面，谈的话题都绕着时政、儿女的工作，要么就在几个孩子身上。

今天顾着林大海和赵玉芳，只说孩子。

孩子们吃饱了又跑去玩，餐厅里声音瞬间小了下来。

林乔端起酒杯起身给涂钧季明运敬酒：“伯父伯母，我敬你们一杯，祝二老身体健康。”

夫妻俩忙谢谢他，林乔一饮而尽，涂钧和季明运也饮了一口。

热热闹闹落座，涂钧放下杯子便顺口问林乔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

“挺好挺好。谢谢伯父伯母关心。”

场面一转，凃钧看向林大海赵玉芳，竖起大拇指：“亲家亲家母养了个好儿子啊！一表人才，出类拔萃，真是栋梁之材。来，我敬你们一杯。”

“哎呦，您太客气了，我们敬你才是。”赵玉芳起身，手没拿稳，酒洒出来一些，忙不迭去擦，薛蘅忙跟上：“来，都是家里人，一起喝一杯。”

大家都端起了酒杯，热热闹闹的，盖过了赵玉芳洒酒的尴尬。

话题就这么打开了，涂钧又说到青都，赞叹了几遍青都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席上热闹，这顿饭宾主尽欢。

临散，冯叔送涂钧季明运回去，姜丛昕一家四口和楷仪一家子今天就住在和园了。

林乔叫了车送林大海赵玉芳回玫瑰园。

车上赵玉芳感慨还是涂家这种做官的会说话，人也亲和。

“涂画她母亲看上去真年轻，跟我一般大，人从来没吃过苦就是不一样。但瞧着不爱装扮，穿得素，也不戴金银首饰。”

林大海喝了酒这会儿犯困，哼了两声算答应。

赵玉芳也不管他，继续说：“你说姜丛昕夫妻俩是不是看不上咱们，也没什么话。”

“乱说！”她又开始乱想，林大海被她说得清醒了，忙止住她的话头，“砚行给咱们接风那晚人家不是打电话回来了？那边还是夜里人家还特意打电话来问候我们，这还不把你当亲家？”

“再说，人家大学教授能跟咱们聊什么？你说一百斤豆子能出几斤油，他说书上的东西，这也讲不到一块儿去呀！”

“孩子结婚的时候台下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还是请我们上了台。”

“你想想老沈家嫁女儿，他跟赵玉兰离了婚，亲家亲家母不是就没让他们上台。这什么亲家！看不起人，小燕日子能好过？”

有点岔远了，林大海拢了拢袖子做最后总结：“你别想那么多，只要记住林乔能有今天，我们一家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林乔娶了楷仪！”

赵玉芳说不过他：“行了，行了，我就随便说两句，你叭叭的一大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