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笼罩了精灵群,他们惊慌失措,却发现根本逃脱不了——四周都有精灵守卫们持箭驱逐,胸口的黑色火焰更是时时刻刻都在鞭笞着他们的心脏。
于是,一个个精灵都被迫上前接受审判,有的精灵前半生弓箭只用于对准猎物和敌人,后面却拿起皮鞭,以鞭笞战败的兽人为乐;有的精灵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乐不思蜀,突然精灵战败,仍然不改奢靡作风,奴役其他族人纵情享乐;有的精灵在两次战争中临阵脱逃,在战争胜利后骄奢淫逸,却在战争失利后鼓动人群对普利斯特处以火刑……
鞭笞他人的,被树枝鞭笞致死;奴役他人的,被化为乌有;曾经对同胞施加火刑的,被胸口的黑色火焰吞噬……空中飘荡着凄厉的叫声,精灵们沉默着,挣扎着,被迫走向审判与死亡。
身边的精灵们一个个减少,最后,突然间,树人叫了一声:“艾尔维拉——”
布琳希尔德心头一紧,她攥紧了艾尔维拉的手,艾尔维拉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坚定地一根一根掰开布琳希尔德的手指:“布琳,这是母亲的意思,也是祭司大人带来神的旨意,我愿意接受审判。”
“你会死的!”布琳希尔德忍不住吼道。
“就算死亡,我也接受,一切都是精灵神的安排。”艾尔维拉伸手想摸摸布琳希尔德,布琳希尔德扭头避开了,于是艾尔维拉什么也没说,平静地走上前去,任由树枝贯穿她的腹部,树枝上,艾尔维拉的“死神走马灯”开始显现——
如果说精灵祭司普利斯特的“死神走马灯”是波澜壮阔的一生,那么艾尔维拉的“死神走马灯”可以概括为低迷、压抑、孤寂的一生。
仿佛她的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北风和雪花。她的一生,就如同北风呼啸的雪夜一样,黑暗而孤寂。
“死神走马灯”并没有从艾尔维拉的诞歌开始,而是直接从一众精灵们沉默而阴沉的面部特写开始——那也是艾尔维拉诞生世间看到的第一副画面。
不同于普利斯特诞生时的诞歌,精灵们的和声和笑脸,周围的草木葳蕤,果实累累。艾尔维拉诞生时草木萧条,精灵们的脸上充斥着麻木和冷漠,没有人关心艾尔维拉的生活,以至于她饥肠辘辘,最后不得不趴在花丛里舔舐花蜜。
在她舔舐花蜜的同时,奥罗拉被处以火刑,但彼时的她一无所知,望情舔舐着花蜜,因此还惹恼了花丛中的原住民——小精灵斯普蕾特。
“嘿,大块头,你撞到我的房屋了!”气冲冲的小精灵扇动透明的一对翅膀,哼哧哼哧地飞到艾尔维拉身边。
艾尔维拉只觉得隐约听见什么声音,停下动作侧耳倾听,小精灵气冲冲地,飞到艾尔维拉眼前上下飞舞,这才让艾尔维拉注意到它。
小精灵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或者说一朵洋甘菊那么大,长得像人,背后一对透明翅膀让它们可以在花丛里翩翩起舞。但它们个头不大,脾气不小,眼前这个小精灵就气的上下乱飞,斥责艾尔维拉撞坏了它的房子。
艾尔维拉沉默着全盘接收,最后顺着小精灵的指引才看到它们的房屋——那是一个小小的用草叶编织的绿色小屋,挂在一株金盏花的花茎上,也许是刚刚舔食花蜜不小心撞到,草叶小屋塌了半边。
艾尔维拉道了歉,又按照小精灵的要求为它收集了蛛网,每个小精灵都是裁缝,它们用狼尾草的茎做针,蛛丝做线,穿针引线,把草叶编织缝合成密不透风的小窝。
小精灵这才原谅了艾尔维拉,它傲娇地表示不和艾尔维拉计较了,一边又热心地把新认识的“大块头”介绍给了它其他的小伙伴。
艾尔维拉帮小精灵们收集蛛网,狼尾草,帮助它们修筑草叶小屋,作为报答,小精灵们告诉艾尔维拉橙花蜜又香又甜,薰衣草花蜜香甜带酸涩,百里香花蜜有草香味,后味犯苦……
作为小精灵们的挚友,艾尔维拉被邀请参加它们的舞会。夜深人静,别的精灵悄然入睡,艾尔维拉起身来到精灵母树下。
皎洁的月光照在大地上,花朵紧闭,忙碌了一天的小精灵们不用忙着采集花蜜,坐在花朵上闲聊,每人还带来了一些自己白天辛苦采集的花蜜,有枣花蜜,飞燕草花蜜,毛地黄花蜜,羽扇豆花蜜,风铃草花蜜……
它们盛情邀请彼此品尝,有的花蜜香甜可口,有的花蜜酸涩辣口,还有甚者稀里糊涂采了好几种花蜜混合在一起,不知道里面什么花蜜居然有毒,喝了花蜜的小精灵无不脚步虚浮,头昏脑胀。
艾尔维拉也被邀请品尝花蜜,邀请她的小精灵用一朵蓝紫色阿拉伯婆婆纳盛着花蜜,热情地邀请艾尔维拉品尝,艾尔维拉将整朵花吃下,也只尝到一丝丝甜意,那边的小精灵已经傻眼,看着手里一“盆”花蜜消失得无影无踪,偷偷抹起了眼泪。
艾尔维拉急得手足无措,恨不得变出十朵阿拉伯婆婆纳还给小精灵,好在这时候,细微的音乐声传来,宣告着舞会的开始。小精灵抹了抹眼泪,兴高采烈地参与到舞会中去了。
小精灵们的翅膀有一圈溜边,上面有一层荧光粉,白天晒够了阳光,晚上就能发出荧光,勾勒出翅膀的形状。只有最勤劳的小精灵,从日出就开始辛勤采摘花蜜,才能拥有这样一对翅膀。
舞会上,小精灵们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一道道荧光在花丛中穿梭交织,胜过最美的夜空。
曾经被艾尔维拉撞坏房子的小精灵给自己起的名字叫鸢尾,它是全场翅膀最亮的的小精灵,受到的追随也最多,它领导着几道荧光穿梭飞舞,如同一束流光。当它停下时,它的考察也就结束了,它选择了离它最近的另一只小精灵作为伴侣,在其他小精灵的欢呼中拥抱彼此。
鸢尾和另一只小精灵结婚了,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其他小精灵纷纷送上了花蜜作为祝福。在婚礼上,艾尔维拉匆忙赶来,送上了一捆狼尾草和一把蛛丝,还有一篮带着露珠的鲜花。狼尾草和蛛丝用于让它们修筑爱巢,鲜花里的花蜜作为贺礼。
与小精灵们这边的欣欣向荣不同,精灵族群一片沉寂,艾尔维拉没有亲人,没有同伴,没有房屋,没有食物,也没有人教导过她任何东西,她晚上要么流连在小精灵的集会,要么蜷缩在精灵母树的脚下。
她深夜在梦中醒来,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只能抚摸着精灵母树的树干,她说:“母亲啊,艾尔维拉在此求问您,人生总是这样孤独吗?”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母树的安慰低语。
后来的某一天,鸢尾找到艾尔维拉,兴奋地告诉她:“亲爱的朋友,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个好消息让我一宿睡不着,今天太阳还没出现就起来了——这个好消息就是,亲爱的艾尔维拉,我要有宝宝了!我昨天晚上感应到的,我有宝宝了!”
小精灵们雌雄莫辨,艾尔维拉实在不清楚怎么有的孩子,并不妨碍她送上祝福。
她拿起弓箭狩猎,收集的兽皮准备用来做衣服,又采集了一些野果填饱肚子。她很聪明,没有人教导,她光看也能学会建造房屋,缝制衣物,打猎,采集,她甚至还在建造的小屋外面种了一片花海,她相信等到花海绽放,能够吸引小精灵们过来安家,到时候夜晚再也不会孤单寂寞了。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艾尔维拉收集了狼尾草,蛛丝和鲜花,又去找鸢尾,她想,鸢尾可能会需要这些材料来修建宝宝屋。
但是等她赶到时,花海一片狼藉,花丛被践踏,花朵凋零。几只精灵在花丛中肆意破坏,小精灵们飞舞逃窜。
“咦,这是什么?”一只精灵眼尖地发现了小精灵的仓库,小小的草叶小屋储满了过冬的花蜜,沉甸甸地,把金盏花茎都压弯了。这只精灵看到是花蜜,毫不犹豫仰头将花蜜喝了个干净,随手将草叶小屋扔到一边。
“不——”小精灵发出尖叫,冲上去,用尽全力给予一击,打在那只精灵身上却不痛不痒,他随手捏住小精灵,凑到眼前看了看:“这是什么东西?苍蝇吗?”
然后随手一捏,小精灵的咒骂戛然而止。他把小精灵的尸体随手一扔,还拽了了片草叶擦拭手指。
曾经在夜晚闪亮的翅膀再也不能上下振动,带领它上下飞舞了,小精灵的尸体摔落在泥泞里,面容模糊,但是艾尔维拉却能一眼认出,是她的挚友——鸢尾。
这个个头小小脾气不小的小精灵,总是夸夸其谈自己小小年纪就独立出来,盖了最漂亮的小屋,做着最勤劳的小精灵,拥有夜晚最闪亮的翅膀,还积攒了满满一屋的花蜜,现在还有了一个同样勤劳的伴侣,还即将拥有一个宝宝……但是现在,它倒在泥泞里,它的的爱巢不见踪迹,伴侣倒在不远处,是被风刃误伤倒地的,储满花蜜的仓库被人吮吸完过冬的储备后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意抛弃……
艾尔维拉掏出了她的弓箭,瞄准了那几只精灵的咽喉。
可惜,那几只精灵居然没有死。精灵祭司主理了此次事件,对双方各有处罚。闹事的精灵不服气,捂着咽喉的伤口问:“不过是一片花海,你至于吗?”
艾尔维拉问他们:“那小精灵们呢?”
谁知对方一脸茫然:“什么东西?小精灵,那是什么?”
艾尔维拉回到了精灵母树下,花海惨遭破坏,一片狼藉,小精灵们再无踪迹,连鸢尾的尸体也不见了,艾尔维拉猜它们搬迁到了别的地方。
她在精灵母树下坐了一夜,第二天起身向精灵祭司告辞,只身离开了精灵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