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徐言松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月光，思绪飘得很远。听到开门声，侧头一看，竟是徐知溪。

还没等他开口，徐知溪便走到床边，一把抱住徐言松，声音带着哽咽：“兄长！”

徐言松轻轻回抱住徐知溪，声音温柔。

“知溪，一个月后就能相见了，我知道你因家里突遭变故，所以有些患得患失。我向知溪保证，为兄绝不会消失，好不好！”

徐言松从旁边摸出一个玉观音，小心翼翼地戴到知溪身上。

“这个观音是我亲自挑选的料子，还参与了打磨，这段时间就让她代替我陪伴知溪，好不好。”

“嗯！” 徐知溪轻轻应了一声，窝在徐言松怀里，只觉无比安心。

徐言松轻轻躺下，让徐知溪靠得更舒服些。徐言松借着月光，用目光细细描摹徐知溪的睡颜，听着徐知溪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只觉内心无比踏实。

心下想着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不过徐言松也清楚，这世道可没那么美好，不是被其他人吞掉就是吞掉其他人。

月光悄然移动，两人在彼此陪伴中渐渐入睡。

正月十五，天还未破晓，天边只有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徐言松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徐知溪，没有打扰，早早起身便准备为徐知溪做践行餐。

从安溪县去府城需三天，徐言松早已给徐知溪以及商队的各位都备好自热锅，不过他心里还是希望徐知溪走之前能吃顿热乎的。

徐言松思索片刻，决定给徐知溪做肉丸胡辣汤。胡辣汤做法多样，肉丸胡辣汤算是简单易做且味道不易出错的。

由于没买到牛肉，徐言松便用猪肉沫替代，在猪肉沫里加入姜末、盐、酱油等佐料，再加入淀粉揉搓成团，揉成小丸子备用。

起锅烧水后下入肉丸，待肉丸煮熟后再放入土豆、胡萝卜、莲花菜、菜花等配料，加入胡椒等调味，最后加入水淀粉勾芡并淋上油辣子，便大功告成。

“知溪，吃早餐啦。”

徐言松忙忙碌碌也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徐知溪刚起床，还在床边揉眼睛。

“兄长早啊，” 徐知溪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徐言松过去捏了捏徐知溪的脸蛋。

“快洗漱一下吃饭了！”

听到吃饭，徐知溪瞬间清醒过来，一蹦下床便去洗漱。

将胡辣汤给两人盛好，肉香、菜香和各种调料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勾得徐知溪衣服都没穿整齐就跑了过来。

“兄长今天做的啥好吃的啊，又是一种我没见过的美食。”

“肉丸胡辣汤，不知定国有没有，这是我们那边西北的一道美食，没有牛肉便用猪肉替代了，知溪尝尝看。”

徐知溪轻轻点头，也顾不得继续追问，端起碗准备大快朵颐。

胡辣汤刚晾了一会儿，温度正好，徐知溪舀了一勺，里面刚好有菜有肉。入口先是花椒、胡椒以及油泼辣子的麻辣味，徐知溪瞬间感觉味蕾被激活，胃口也一下子打开了。

紧随其后的便是蔬菜的清甜以及肉的香味，整体与汤的麻辣达成一种平衡，满口只剩下香。麻辣鲜香的汤汁略微浓稠，顺着喉管而下，暖意便从胃里慢慢流遍全身。

“真好吃，而且吃下去全身暖烘烘的。”

“是啊，最近天气还有些冷，吃上这一碗胡辣汤正合适。”

徐知溪的行囊早已收拾停当，可徐言松仍是不放心，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他往徐知溪的包裹里多塞了几两银子，又亲手为徐知溪整理衣衫，而后，兄弟俩满怀不舍，一同前往商会。

今日的商会极为热闹。当下定国局势动荡，好几支商队都打算跟着鼎盛商队一同返回府城，想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商队的马车整齐排列，车夫们在一旁忙碌，认真检查着马匹与货物。徐言松瞧见了陈正儒，赶忙领着徐知溪上前打招呼。

“陈先生好，这是舍弟徐知溪。” 徐言松恭敬行礼。

“陈先生好。” 徐知溪也跟着行礼。

陈正儒微微点头，客气地回礼，旋即招手唤来副手。

“这是我的副手陈程，知溪兄弟这一路便跟着他吧。我一路上得前后照看商队，怕会怠慢了兄弟。”

“好，多谢陈先生费心，这一路上舍弟就托付给您了。”

几人相互认识一番后，徐言松和徐知溪便退到一旁，默默看着商队做最后的准备。商队早就着手准备出发事宜，所以徐知溪没等太久。

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阳光灿烂，只是周遭的冷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徐言松抬手，轻轻理了理徐知溪的衣袍，眼中满是眷恋。

“知溪，到了府城，记得写信回来，让为兄知晓你一切安好。”

徐知溪点了点头，声音略带沙哑：“兄长，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在府城等兄长。”

马车缓缓启动，徐言松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徐知溪的身影，徐知溪也频频回头张望。直至彼此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徐言松才长叹一声，脚步沉重地往家走去。

正月十五有社火表演，可徐言松已没了观赏的心思。他独自回到家中，坐在桌前，听着外面锣鼓喧天，却只觉满心寂寥。

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望向徐知溪空荡荡的房间，一股失重感陡然袭来，头开始晕乎乎的，还犯起了恶心。

此前他总在安慰徐知溪，以为徐知溪依赖自己更多些。可此刻他才明白，原来真正依赖的人是自己。

徐知溪就像是他在这世间的锚点，让他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认同与眷恋，不至于被虚无感吞噬。如今这锚点暂时离开了他，他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适应。

徐言松缓缓走到徐知溪的床榻前，将自己深深埋进徐知溪睡过的被子里，闻着那熟悉的气味，才觉得稍稍舒服了些。他轻轻闭上眼睛，又想起昨晚徐知溪在自己怀里的感觉，那种安心，仿佛让他回到了童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徐言松闻着那眷恋的气息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庭院被月光照得一片银白，打更声打破了周遭的万籁俱寂，却让站在院中之人更显孤寂。

第二日，徐言松在徐知溪的床榻上醒来，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从今日起，他得抓紧时间交接生意了。

张生此刻还在当差，徐言松先去各个铺子查看了一番。忙完后，他也没回家，径直去街边找了个茶馆，一边望着窗外人来人往，一边发起呆来。

张生如今还是个差役，依照徐言松的安排，他是和张木匠签订的合约，这样也不影响张生继续当差。别看差役只是个小官，在县城里可挺有面子的。再加上常会长那边的关系，足以保证自热锅生意平稳。

徐言松心里头比较担忧的，是常会长那边还会出什么岔子，可眼下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大不了再让利一些，毕竟府城那边才是日后做生意的重心。

“言松，久等了。”

“张兄无须客气，快来坐。”

张生也不见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与徐言松相对而坐，边夹菜边聊。

“怎么不叫令弟过来一起吃，我们聊的事情他也都清楚。”

“舍弟已经随商队去府城了，他准备在府城书院学习，参加三月份的院试。”

张生轻轻点头。

“那我提前祝令弟高中了，言松要是一人觉着寂寥，可来我家多聚聚，吃顿饭。家父近日身体愈发不好，我便请人将家父接到了县城。”

“好，等有空了一定上门拜访张伯父，我也有许久没见张伯父了。”

两人又拉了会儿家常，才就着合同，开始向张生交代各项事务。从进货渠道、货物价格，到与客户往来等诸多事宜，都得带着张生过一遍。

除此之外，徐言松还得准备几道新菜品，唯有如此，才能保证生意长盛不衰。徐言松原本想推出自热面，彻底打开市场，把成本降下来，可又想到眼下是在县城，且自己没有靠山，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徐言松往后的几日，便带着张生熟悉生意上的事务。张生此前在府衙混过，识文断字，上手极快，处理各类人际关系也是得心应手，这让徐言松省了不少心。

然而，徐言松依旧闲不下来。

虽说暂时不推出自热面，可他还得为日后准备几道新菜，以此长久地留住顾客。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选定了三道菜，分别是肉末茄子、萝卜烧排骨以及黄焖羊肉。

除了黄焖羊肉，其余两道菜在安溪县较为常见。但只要做得美味，再加上自热锅能保存三到五天的优势，销路应当不成问题。

这几日，徐言松反复试验这几道菜，最终确定了加热后能最大程度保留原汁原味的做法，将每个步骤都详细确定下来，又把这几道菜分别教给几个小厮，至此，他才稍得空闲。

近段时间商会频繁，算下来他已经进账百两银子。不过，这点钱要去府城远远不够，他还得等些时日，积攒些家底才能前往府城。

徐言松夹起一筷子滋味醇厚的羊肉，却觉得独自享用甚是无趣。想起张生说张木匠在县城，当晚便提上羊肉和调料，前往张木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