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与父亲面对面站着，湖面的微风拂过两人之间的沉默。
"那什么是我该问的？"林潇直视父亲的眼睛。
林崇山眼神一凛："注意你的言行。"
"我的言行？"林潇苦笑，"是在担心什么言行不妥呢？"
林崇山猛地上前一步："住口！此地不宜久留。"
"那何处才宜久留？府中之时，您又避而不见。"林潇向后退了一步，"扬州一事，父亲当真一无所知？"
林崇山抬手欲动，却在半空中停住："你..."
"是了。"林潇失望地平静说。
林崇山的手缓缓放下："回府再谈。"
"不必了。"林潇转身，"恕孩儿告退。"
"潇儿！"林崇山喊住她，"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林潇没有回头："父亲所言极是。只是有些路，旁人也难以替人选择。"
林潇快步离开，留下林崇山独自站在月光下，脸上阴晴不定。
几日后清晨，叶临风踏着晨雾来访。
"查到什么了吗？"林潇倒了杯茶递给他。
叶临风摇头："太谨慎了。吴昊的府邸守卫森严，我连靠近都困难。至于郑德全，更是滴水不漏。"
"吴家的财帛从何而来？"
"表面上看是商业往来所得，实则来路不明。"叶临风皱眉，"但没有确凿证据。"
林潇沉思片刻："商九歌仍无消息？"
"像是人间蒸发。"叶临风忧心忡忡，"我担心她..."
两人正说着，秋芷匆匆进来："公子，有线人送来急信给叶公子。"
叶临风展开信笺，神色骤变："林兄，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林潇问道。
"太后今早下懿旨，要将苏家小姐许配给锦衣卫赵广！"叶临风脸色凝重，"苏大人竟然立刻应允！"
林潇心头一震："苏小姐知道了？"
"知道了。"叶临风摇头，"听说她直接在太后面前拒婚，现在被禁足在闺房，绝食抗议。"
林潇沉思片刻："这必定与商家案有关。"
"没错。"叶临风压低声音，"太后此举，恐怕是想掌控苏家。"
"苏大人当真就这样同意了？"
叶临风叹气："听说苏大人面对太后旨意，沉默半晌后只道一句'微臣遵旨'。"
林潇眉头紧锁："我们得想办法帮她。"
苏家后院，苏云锦独自坐在窗前，面前的饭菜丝毫未动。门外，丫鬟们轮番劝说，却无人能入得了她的房门。
苏敬踱步至门前："云锦，太后旨意已下，由不得你我任性。为父也是身不由己。"
房内依旧寂静。
"你若再这样下去..."苏敬语气中带着无奈与痛苦。
苏云锦终于开口，"父亲何必自欺欺人？若真想保全女儿，自有办法。"
"你..."苏敬一时语塞，"朝堂之事，岂是你能明白的？"
"是啊，女儿不明白。"苏云锦讽刺地笑了，"只是不明白，为何父亲宁可牺牲女儿，也要讨好太后。"
苏敬沉默片刻："这婚事，为父也不愿。但太后懿旨一下，谁敢违抗？"
"如此说来，父亲也是无能为力了。"苏云锦冷声道，"那便请父亲准备好女儿的棺材吧。"
苏敬闻言，面色大变："胡说什么！"
"女儿不胡说，只是实话实说。"苏云锦平静地说，"宁死也不嫁给赵广那种人。"
正僵持间，一位仆人匆匆而来："老爷，梅老爷命人送来书信，说是急事。"
苏敬皱眉接过信，神色变了几变："告诉云锦，我去见她外祖父一面。"
城郊别庄，梅老正对着棋盘自弈。
"又来扰我清净？"梅老头也不抬，手中棋子轻轻落下。
苏敬躬身行礼："岳父大人，小女婚事棘手，还望指点。"
"婚事？"梅老冷笑，"你倒是记得她还是个待嫁的女儿。平日里只当她是你的政治工具。"
苏敬面露惭色："岳父明鉴，此事实非我愿。太后旨意，我岂敢不从？"
"呵，不敢不从。"梅老落下一子，"那我的外孙女就该嫁给那等人？"
"岳父可有良策？"苏敬低声问。
梅老盯着棋局，似乎在思考下一步棋："你看这盘棋，若遇困局，该如何破解？"
苏敬不解其意，只得凝视棋盘。
"有时，"梅老忽然道，"棋子自身的力量有限，需借外力。"
"外力？"
梅老指向棋盘一角："如这一子，看似无用，却能引'天象'变化。"
苏敬恍然："岳父是说..."
"王道人近来可好？"梅老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苏敬心中一动："王道人？皇家祖庙那位?"
梅老微微点头："听说他的预言，连太后都要听上几分。"
苏敬了然："岳父的意思是..."
"棋局自有定数，要破定数，唯有借天象之力。"梅老落下最后一子，"天象若言此婚不宜，即便是太后，也要思量三分。"
苏敬恍然大悟："岳父高明！"
"不过。"梅老收起棋子，"此事需尽快。三日后便是'问天'吉日，错过则需再等半月。"
"我这就去办。"苏敬起身告辞。
梅老叫住他："记住，若此事成了，日后莫要再将她视作棋子。"
三日后，太后寝宫。
赵广单膝跪地："太后，事情有变。"
"什么变故？"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珠。
"皇家祖庙的王道人，言此婚不吉。"赵广满脸忧色，"说什么'女命不合，恐有血光之灾'。"
"荒谬！"太后冷哼，"区区一个道士，也敢妄言？"
"太后。"郑德全在一旁低声道，"这王道人的预言，先帝也曾倚重。"
太后沉默片刻："苏敬那边怎么说？"
"苏大人上书请求收回懿旨，说是不愿违逆天意。"郑德全回答。
太后脸色阴沉："他倒是找到了台阶下。"
"太后。"郑德全小心翼翼道，"此事若强行推进，恐会引来非议。"
太后沉思良久，终于点头："罢了。传旨下去，暂且搁置此婚事。"
苏家书房，苏敬看着手中的懿旨，如释重负。
"父亲。"苏云锦站在一旁，面色恢复了红润，"多谢父亲。"
苏敬轻叹："若非天意显现，为父也难违太后旨意。"
苏云锦静静地看着父亲，目光复杂。
"不过。"苏敬放下懿旨，"此事过后，太后必定心生芥蒂。"
"父亲。"苏云锦忽然道，"女儿愿入宫侍奉长宁公主读书，为父亲分忧。"
苏敬惊讶地看着女儿："你?"
"女儿虽无官职，但以父亲之女的身份入宫，太后不会拒绝。"苏云锦道，"如此一来，或许能消太后之气。"
苏敬沉思片刻，意识到女儿计策的高明："此计可行。明日我就上奏。"
苏云锦行礼退下，唇角微微上扬。
"入宫，才能接近真相。"她轻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