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锦捏着纸条，手指冰凉。城东三十里的破祠堂——那是礼部尚书家的旧产业。她脑中如惊雷炸响，忽然明白了华妃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备马，即刻出发。"她低声吩咐。
"小姐，夜深露重，要不等天亮，太子这边——，"
"不能等。"苏云锦打断道，换上便装，"你传信给林大人，就说我已往城东，请他速赶来东宫。"
月光如水，苏云锦策马疾驰，心如擂鼓。她与商九歌相交多年，情同姐妹。商九歌精通算学，却在三日前突然失踪，连带着户部几份重要账册一同不见。朝中已有流言，说商九歌勾结奸商，外逃叛国。
"九歌绝不会背叛。"苏云锦咬牙道，"一定是有人陷害。"
破旧的祠堂隐于杂草丛中，远处几盏微弱灯火在夜色中闪烁。苏云锦下马，悄然靠近。
忽然，一声女子的凄厉惨叫刺破夜空。
"放开我！我宁死也不会从你！"
是商九歌的声音！苏云锦心头一颤，拔出腰间短剑，直冲入内。
祠堂内香炉倾倒，神像歪斜。商九歌半倚在案台上，衣衫不整，脸颊青紫，一个男子正强压在她身上。
"滚开！"商九歌奋力反抗。
苏云锦认出那男子正是周子安，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住手！"苏云锦厉声喝道。
周子安回头，满脸酒气，咧嘴一笑："哟，又来一个美人儿。正好，今晚本公子一起享用。"
"云锦，快走！"商九歌声音嘶哑，"他们...要害你..."
苏云锦不退反进，短剑寒光闪烁："周子安，你敢碰她一下，我就要你的命！"
周子安怡然不惧："苏大小姐，这里是城外，没人听见你的尖叫。何况，你爹再权贵，也不敢与我父亲为敌。"
话音未落，苏云锦已将剑尖抵住周子安咽喉："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周子安脸色刹那苍白，冷汗直流。
"云锦...不要..."商九歌忽然挣扎着站起，抓住苏云锦持剑的手，"别脏了你的手...他不值得..."
"九歌！"
借此机会，周子安猛地推开二人，踉跄后退，尖声道："你敢伤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那贱人勾引我，她自甘堕落，你还维护她？"
苏云锦眼中杀意涌动："如此颠倒黑白之人，死有余辜。"她再次举剑欲上。
"住手！"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叶临风大步走入，身后跟着几名黑衣护卫。
苏云锦并未收剑，"这畜生想玷污九歌。"
叶临风面色阴沉，扫视一圈："周公子，前礼部尚书的脸面，你是要往地上踩了？"
周子安见援兵到来，底气又足了些："叶公子莫要被骗。这女子勾结北狄商人，私卖朝廷机密。本公子乃奉父命审问，她不肯招供，非要□□本公子。"
"你——"苏云锦气极。
"够了。"叶临风声打断，示意护卫将周子安控制住，"今日之事，若有半句传出，这证据便会出现在陛下案头。"
"你敢威胁我？"周子安色厉内荏。
叶临风轻笑一声："试试看。"
片刻寂静后，周子安狠狠啐了一口："算你们狠。不过，那女人确实勾结外商，此事由不得你们胡来。"
叶临风挥手，护卫将周子安押了出去。
待人走后，苏云锦立刻上前扶住商九歌："九歌，你没事吧？"
商九歌面如死灰，嘴唇颤抖："我没用...被关了三天...差点..."她声音哽咽，泪如雨下。
"都过去了，九歌。"苏云锦抱住她。
叶临风取出外袍披在商九歌身上："商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城。"
商九歌突然激烈挣扎："不！我不能回去！那些账册...他们说我勾结外商...我清白，可谁会信？我父亲已经...已经被革职查办..."
"九歌，冷静些。"苏云锦急道，"我相信你。"
商九歌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流："你不明白...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户部侍郎赵大人与北狄商人的勾当...但证据被他们拿走了...现在我成了叛国贼..."
叶临风低声道："商小姐，我相信你。"
商九歌看着他，目光复杂："你不必为我辩护。我...我已经不清白了..."
"九歌！"苏云锦急道，"别这样说！"
商九歌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匕首，抵在自己脖颈上："让我死吧...我活着只会连累你们..."
"不！"苏云锦冲上前去。
苏云锦眼疾手快，一把夺下匕首，将商九歌紧紧抱住："商九歌，你若死了，真相也就埋没了。你想让那些害你的人逍遥法外吗？"
商九歌浑身颤抖："我已经..."
"九歌，嫁给我吧。"叶临风忽然说道。
屋内瞬间寂静。
商九歌苦笑："叶临风，你疯了？"
"我没疯。"叶临风执着道，，"你的声誉已受损害，我可以给你名分。
"我的声誉？"商九歌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我的声誉与你何干？"
"九歌，"叶临风急道，"你不明白，一旦此事传出，你将..."
"我将什么？"商九歌打断他，"做不了大家闺秀？嫁不出好人家？"
叶临风面露痛苦："可你父亲已遭贬，你如何自保？"
商九歌冷笑："所以你是要'拯救'我？叶临风，我以为你了解我。"
"九歌..."苏云锦上前拉住她的手。
"云锦，别劝我。"商九歌眼中满是绝望，"我被囚禁三日，虽未被那畜生得逞，但被逼签下了认罪书。我父亲已经含冤入狱，家族声誉尽毁...我活着...只是行尸走肉..."
"九歌，你若死了，真相永远不会大白。"苏云锦紧握她的手，"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要一起改变这不公的世道。"
"那只是幼时妄想..."商九歌目光呆滞。
夜更深了，破祠堂外马蹄声响起。苏临渊匆忙赶到。
"兄长。"苏云锦急忙迎上去。
苏临渊一身月白长衫，眉宇间满是忧虑："九歌怎样了？"
"她想不开..."苏云锦低声道，将事情始末简述。
苏临渊脸色阴沉，望向角落瑟缩的商九歌："这周家，欺人太甚！"
"九歌妹妹。"苏临渊柔声道，"你知道我一向把你当亲妹妹看待。"
苏临渊："你若认为自己不清白，就更应该活下去，用余生向这世道证明什么是真正的清白。"
"读书人的空话..."商九歌惨笑。
苏云锦："九歌，死很容易，但活着才能复仇。你难道忍心让害你的人全身而退吗？"
商九歌身子一颤。
商九歌摇头大笑："好，我答应你，我便是要活着。这世道，没有我容身之处，那我便自己创造一方天地。"
苏云锦默然，心痛如绞。
离开祠堂时，天微亮。叶临风看着商九歌的背影。
"叶临风。"商九歌忽然转身，"今日之言非是拒绝你的心意，只是...我不愿因声誉而嫁人。"
叶临风勉强一笑："九歌，无论你做何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商九歌轻叹："你心中有我，我心中却有更远的路要走。若有一日，我走到了尽头，或许..."
叶临风心头一震："我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