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车内之人准许,那婢女感激涕零,“多谢,多谢这位大人。”
魏长引掀开车帘与祁夜容下了车,但不知何时,祁夜容手中竟多了一把剑.
一把很眼熟的剑。
那婢女搀扶着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从那马车里出来。
那妇人打扮很是朴素,身着露褐色曲裾,全身再无别的配饰,唯独别在发间的一根步摇,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搭着那婢女,走起路来看着吃累的很。
她被婢女搀扶着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就要下跪,祁夜容先扶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下跪,“夫人多有不便,不必下跪。”
妇人艰难的起身,开口道,“多谢二位贵人相助,大恩不言谢,来日奴家必当结草衔环。”
“先上马车吧。”
看着妇人被搀上了马车,祁夜容低声问道,“你确定她就是将那废弃义舍卖于你之人的新妇崔氏?”
“此乃大逆不孝之举,那男子难免让人难以忘怀。”
片刻前,祁夜容掀开了车帘看了一眼那马车内的新妇,魏长引一眼便就认出了那新妇是何人。
“常煜,让她把她家夫人请来吧。”
“你认得此人?”祁夜容问道。
“她就是变卖于我义舍之人的新妇。”魏长引正欲下车,祁夜容叫住了他,“可有刀?匕首也行。”
魏长引只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一不能打斗之人,何来的刀?”
“我还以为你这胡床下方放着的是你刀,毕竟这马车颠簸着那里的声响也挺大的。”
被她看穿后,魏长引也是直接掀开那胡床的暗格,里面果然躺着一把佩刀,且是魏长引曾经还是将军时的佩刀,看也不看直接扔给了她。
“对我你倒是放心。”
两边走的路不同,常煜带着那些个村民与魏长引分开两路,不到一个时辰,便就到了那城外的崔府。
不曾想那催府的一个老媪已在府门前焦急的团团转,见到停在这府门前不曾见过的马车直接就皱了眉,怒斥道,“何来的不知死的,崔府门前也是你们能停的,赶紧走!”
直到见到那崔氏被搀扶着下了马车,那老媪才变了脸,“女君!哎哟我的好女君啊,你怎的才回来啊!”
那崔氏也是好脾气,只是悠悠开口说道,“府上的马车车辕坏了,逗留了许久,幸得遇见这二位贵人我才得以回来。”
那老媪的见魏长引和祁夜容下了马走来,开口道,“多谢二位贵人的帮忙,且今日天色已晚,便不多留了。”
“许管妇。”不等他们二人斡旋,崔氏倒先开了口,“二位贵人于我有恩,怎的连杯热茶我都不能请他们进来喝一杯吗?”
“女君,你莫忘了家主的规矩。”那许管妇忽地变了脸,竟就拿出了崔家家主来挡。
“我何时要谨遵他的规矩。”那崔氏也变了脸,跟在外时见到的温婉气质完全不同,俨然一副当家女君的气势。
那许管府被堵得无话可说,那崔氏便开了口,“二位恩人里面请。”
“那便叨扰了。”祁夜容作揖行礼,二人随着崔氏进了府里。
喝过茶之后,已是深夜,崔氏欲留下他们在府宅中过夜,那管妇又不乐意了。
“女君,这可不行啊,家主今夜不在,你怎可随意留下外男过夜呢!”
“怎的,我是连个主意都不能定夺了。”她看向那管妇。
“奴婢不敢。”管妇看向祁夜容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位,请随我来。”
魏长引的目的便就想要留在这府上,不曾想这崔氏正中他下怀。
待他们走后,那崔氏的婢女上前低语问道,“女君,您当真要这么做吗?”
崔氏抚摸了摸她那隆起的腹部,“就算不为我,也要为了我腹中孩儿,虽对不住二位恩人,但我也必须要这般做,只有这样,崔家才能回到我手上。”
“可是您这般铤而走险......”
“竹茹,你不必再劝我,我意已决,先扶我回房吧。”
那管妇哪里就愿意听这女君的话,带是将人带到了后院客房,人带到之后便离开了。
而且这边无人收拾,灰尘满地,尚只有一张床,还无被褥。
“王爷,你我这是被利用了还要被这样对待,要不要我替你杀出去,给你抢一床被褥回来。”祁夜容打趣道。
“我原以为那崔氏不认得我,没想到早就认出我来。”魏长引走到那床边坐下,整理着身上的衣裳。
当日魏长引需要一个生地来安顿那些村民,乔装成商贾前来谈价,谁知这崔庸临半道走出来说家中有一荒地可以卖于他。
且不说土地不能私卖,他竟说这是他家的荒地。
待魏长引过去一看,竟然是他崔家的义舍,原魏长引想要将他缉拿送往官府,却在那义舍发现了一伙贼匪的身影,他便花钱租赁了下来,便于收集情报,直到今日村民们都中了毒......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这条命,不要了?”祁夜容神情冷淡,坐在桌前看着他,“你我都被人杀了一次,就算想死,难道你就不想捉到那害你武功尽废之人?”
“在这个世道,只有吃人,才能活得下来,赵佼,你愿意当这吃人的人吗?”
月光皎洁,灯火盈盈,屋内冰冷如寒潭,四目相对的瞬间又似说了千言万语。
两双眸子都想透过那眼神去看清对方,但是在浑浊的世间,他们就连想要孑然一身都做不到,真是可笑。
祁夜容先避开这深重的凝望,她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战场上生死无数,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百姓为了和睦,可你我都知道这都不过是上位者野心的说辞,你我都是沽名钓誉之人,比吃人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拿起佩刀,站起身来,“你快些睡吧,明日可有一场好戏等着你。”
“你去做甚?”
“自然是给你抢一床被褥回来,不然不等天亮你便死了,我还能活着走出这府邸?”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祁夜容便带了一床被褥回来,只是被褥有些破旧。
“这是那管妇的被褥,你且将就着吧。”
魏长引木讷的看着这床被褥,“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小小惩戒了一番罢了。”
次日一早,崔氏的婢女便前来请他们去用早膳。
祁夜容睡在那屋顶上,不曾过去,只是刚醒来便看到那管妇和那崔家家主哈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娘,正往那前堂走去。
“谁准许你带人进府的!”崔家家主崔庸临气势汹汹的就赶了进来,直对崔氏。“崔府的规矩连一个下人都记得清楚,你身为崔家女君不以身作则还刚愎自用!你这是把我这个家主置于何地!”
“对啊,女君。”那女娘开口,还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魏长引,“你怎敢随意的就将外男带回来,你这是把家规当成什么了。”
崔氏只是喝着热茶,一句话也没有说,崔庸临倒是怒甩袖子大吼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
“崔公子,许久不见了。”魏长引终于开了口。
崔庸临不耐烦的闻声看了过来,不曾想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眼里满是惊恐,“你!...你,你!”
他瞬间清醒过来,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魏长引,忽地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掰住了那只狗爪。
痛的他五官扭曲,连声好痛。
“何来宵小,我家公子你也配指摘!”祁夜容只是稍作用力,这崔庸临便痛的弯腰屈身。
“家主!”那管妇也连忙上前。
她趁机放手的同时还将人用力退了出去,崔庸临那么虚弱的身子,楞是将那管妇撞倒在地。
“你谁啊,什么许久不见,我认得你吗!”崔庸临捂着手,怒火中烧,随即立马喊人来,“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赶出去!”
不等奴仆来赶,魏长引又说道,“崔公子可想好了,我若是出了这府门,你可就没得后悔了。”
那崔庸临转身才走了几步,又立马回头,脸上那作威的气势立马削了半分,“哟!瞧我这眼神,魏...魏...魏魏公子,怎么,怎么是您啊,方才我都没认出您来!”
“家主......”
见到崔庸临下跪,那女娘倒是有些意外。
魏长引放下茶杯,那崔庸临立马上去倒茶,一副讨好的模样,可他刚靠近,一股子胭脂的味道便涌入鼻间,刺鼻的很,让祁夜容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眼神不好?那巧了,我这武婢会些医术,让她替你瞧瞧可好?”
祁夜容将手中佩刀狠狠砸在桌上,刀刃被她迅速拔出,直击他眼眸,只差半分,那锋利的刀刃便就割破了他的眼珠子,除崔氏外,在场的都被惊了一跳,崔庸临这胆小之辈更是吓得直接就跪下了。
“我最擅剜眼,下刀时定不会让崔公子感到一丝的痛处。”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劳烦魏公子了。”崔庸临连忙求饶。
魏长引走过去将人搀扶起来,“崔公子不必多礼,只是魏某有些事情需要与你商谈商谈,不知你是是原和府衙还是在家中处置此事?”
“魏公子,不,王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王爷?你何时知晓我这个身份?告知你的......”
魏长引慢慢俯身在他耳边道,“告知你的人可是和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