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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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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时候长的小一点。”顾念时笑了几声,“你那个经纪人呢?他没有跟来吗?”

顾念时的热情让沈叙白觉得有一丝古怪,具体怪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但看她四下寻找的模样,当真是很在意这个人。

沈叙白将手机递给她,“这是他的手机,听到你的声音就说肚子疼,去卫生间了。”

顾念时应景般笑了两声,微微一愣,“哦——?这么巧啊?那我去找找好了,万一出什么事还要沈先生担心,你和张卉聊吧。”

张卉捏着步子冲进机场大厅,被外面的雨气浇了个透湿,抬手收伞、抓发、扫落肩头的雨珠,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沈叙白在心中为他鼓了几掌。

张卉,瓜子脸,大眼睛,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方圆眼镜,一副文绉绉的模样,但普通话的确有些令人担忧还不可恭维,不过讲起英文来让人想要洗耳恭听。

“沈先生,你好!”张卉递给他一把伞,“伦敦的天气的确很反常,今早的天气预报还是晴天,但晚上还是下雨了。”

沈叙白点两下头,“老天爷不高兴罢了,小事。”

不能说他心大,只是这种心态,任谁在娱乐圈中待久了都会生出一二来,没点容得下那些讥讽的话的心量,迟早会被逼疯的。

待沈叙白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突兀地觉得像林默缄那般趋利而生,带些许薄情寡义甚至不是坏事。

沈叙白沉默片刻,看着落地窗的镜面,被雨珠吹打得斑斑驳驳,无数行人的身影被融在里面,在镜面上写就歪歪扭扭的字迹。

不多时,蔡卓冲到沈叙白面前,扑通一声,献上双膝跪在他面前,“沈哥!救我——快——!”

沈叙白抬眼注意到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走来的顾念时,一头黑长直被从出口鼓进的雨风掀起,唇边衔着半根细烟,他蹙眉敛眸,“我记得……顾小姐不吸烟的吧?”

沈叙白弯着食指抬起他的下巴,微微垂眸,“是你在吸?你们……”

他看着蔡卓一对形似圆杏,末端下弯的眼睛,模样中规中矩还要上等一些,像腻在主人身边的犬猫儿。

顾念时站在两人身前,弯腰反手从沈叙白手中接过蔡卓的下巴,剑眉尾部有一处断眉,偏那处落在眉梢,顾念时一撩眉梢断得更明显了,“沈先生,谢谢你这些年替我照顾他。我的人如果给沈先生惹了祸,我一定会代他真诚向你道歉的。”

沈叙白在心中梳理明白两人的关系,自然也知道了蔡卓的前老板是谁。

他摇头笑两声,“无妨,我这算是物归原主了。还请顾小姐笑纳,以后除了工作方面的事情,蔡卓就先待在你那里吧。我喜欢清净,这么跳脱的猫崽子跟着亲近一点的人才适合管教。”

沈叙白这是扔下身段同顾念时讲话,拂蝇还须忌蛋,两人属于一根绳上的蚂蚱,双赢双利的道理谁都明白。

蔡卓蓦然收紧手指,脖子被顾念时勾着,他只好将视线放的极其偏下,对顾念时露出一双洇红的眼皮,双手胡乱茫然地抓取沈叙白的手,“沈哥,你不能就这样抛弃我啊!”

他被顾念时轻柔地拢到自己怀里,垂头在他发丝上吻了又吻,“蔡卓,我找了你好多年,跟我回家吧。今晚请你吃一顿好的。”垂头将鼻尖抵在他后颈深吸一口气,嗓音沉着,“以后离那些不三不四的alpha远一点,我不救你,等你被他们带上床就晚了。”

沈叙白抿唇看着二人不说话,张卉对他的情况了解一二,自然知道这两人的亲昵互动只会勾起他那些不好的回忆,开口同他搭话,“沈先生可以再等一等,那边派来接机的人还在路上,有些堵车。”

“无妨。”沈叙白阖眼靠在座椅上静静听着窸窸窣窣的雨声,这种白噪声配上哄闹声最催人入睡了。

困意袭上,沈叙白便眯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卉晃了晃他,笑盈盈看着他,“沈先生,还接你的人来了,还有阿梅莉导演也跟着来了。住所早就定下了,在伦敦远郊的温菲洛德庄园,那里离市中心远一些,但是空气要好很多。”

沈叙白睡眼惺忪,点两下头跟着张卉走,“阿梅莉导演也跟我们一起住吗?”

阿梅莉顶着一头卷发同沈叙白握手,沈叙白喜欢她这种北美人的大方长相,行为举止都利落大方,一点也不内敛,时刻散发着自己自知的美。

“不会,阿梅莉导演住在市中心,她和她的女儿是为了工作方便,因为维维尔出演的影视剧还没有杀青,所以她们暂时来不了。”张卉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两下,“林总那边下令了,让我私自接了《贵妇人》的片约,只剩拿给你过目了,如果没问题直接签协议就好。”

“林总还是一向杀伐果断,我不接是不是不能回国了?”沈叙白按了按眉心,“剧本发到我邮箱,等我看完再签。”

张卉“哦”地应了声,声音压低了一些,似是在戒备车前的两人,“关于制片人是谁,有点事儿不得不跟你说一下。”

沈叙白气定神闲地将手搭在自己小腹上,甚至能感受到其下跳动的脉搏,“怎么了?制片人是谁?”

“上面标的人名是Claire,但是她是澳港人,前几天你父亲跟我们沟通过,这是你一直在英国发展的小姨。”张卉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往外蹦出来,似乎还没有从收到这条信息的惊讶中缓过神来,“嗯,是的。亲小姨,只是一直没有见过你,所以今天特地去庄园等着见你。”

他反转手背看了眼时间,叹一声气,“应该已经等了将近三个小时了。”

沈叙白没有说话,淡淡应了一声。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姨,只知道他老子还有个弟弟,是在国内进军内地的导演,被称道一声“艺术家”都不为过。

张卉确认沈叙白不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姨感到反感,继续自己想好的措辞,“《贵妇人》是经过多方面认证过的,剧本已经被不少人看过了,包括原著,后续我也会发给你。所以,大家的意思是……”

他忽然闭嘴了,担心自己一句话惹得沈叙白心情不悦,他是林默缄的人,也是沈故之安插在宗荣内部的眼线,说白了就是为了保证让这个小主子各方面都过得好,主要是吃哪家饭喝哪家汤,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沈叙白没一点情绪,“所以他们的意思是,不需要我再看一遍剧本和协议了,直截了当地接了片约,对吧?”他咬牙笑着,“那我问你,是我演还是他们演?我知道你其实在心里还是对我心存芥蒂,但你要想清楚,真正给你发工资的是谁。我爸给你钱不是全都捏在他手上的,里面有一部分,我可扣可不扣。”

车门自动向两侧滑向车尾,沈叙白下车前横眉冷眼回了他一句,“你要想清楚立场,想明白得失。”

张卉绷得死紧的后背被他一句话击垮了,整个人瘫在座椅上,但心里也释然了不少,先前他觉得自己天天双方面监视着沈叙白,只为了挣一点外快,心里很膈应。

但活着就是为了几分钱,所以他没得选。

现在心里那点事被沈叙白两句话点破,原本掩着藏着的心思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倒是觉得做人磊落了几分,缓和好情绪跟在沈叙白身后进了主门。

沈叙白扶着刷满白漆的橡木扶手一路向上,循着从二楼传来的低低沉沉的钢琴调去探去寻。

窗外坠在玻璃上毕毕剥剥的响声掺杂着钢琴的曲调,沈叙白身上为数不多的精气神也被打散了。

二楼一扇格子窗前支着一架钢琴,白色的纱布掀起半页,女人盘着长发,耳边坠着单边耳饰,背后两根细白肩带挂着丝裙,露出的一截后背线条极为含蓄优美。

沈叙白等钢琴曲最后一个尾音结束才开口,“小姨?”

“呀!小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陆温川转身欣喜,牵起他的手,主动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她毕竟也是alpha,对小辈还是omega自然是十分十足地去压制自己的信息素。

沈叙白也的确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甚至有半秒诧异,以为她的信息素就是这种冷冷雨气带着淡淡木香的味道,但回神才发现自己误错了意。

“我妈妈一直没有跟我提起过您,所以我先前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姨。”沈叙白说来愧疚,不自觉垂头敛息。

陆温川基本和他一般高,拉着手进了屋,“不打紧不打紧,我记得你爸还有个弟弟吧?他怎么样?”

“……小姨问的是沈叔吗?”沈叙白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一些不明不白的感情,像是在关心一位老朋友,又像在打探宿敌的惨状。

“沈叔叔近来挺好的,只是不常回家,一直在内地忙他的电影。我听我爸说,他前一阵子去漠河取景,但是不清楚那边的温度,穿的衣服也薄了些,脸被冻伤了。”沈叙白注意到陆温川陡然皱起的眉,忙不迭改口,“不过,现在已经养好了!”

陆温川笑着松了一口气,又佯装泰然自若地评价,“他是个omega,离开了人果然还是照顾不好自己。”忽而又有些茫然,似乎除了从沈叙白这里捞一点他叔叔的消息就再也找不到其他话可以说了,只是在重复“那就好”三个字。

张卉将东西放下就回了房间,一楼算是会客厅,二楼才是卧室,一层至多有六间卧室,中间正对主门便是一扇上下相连的硕大的彩镜玻璃窗,如果是晴天,那准是将屋内照得犯彩漂亮。

他的工作忙完了,兀自回房间休息,这庄园本是沈家的财产,沈故之假意大方出手赠予林默缄。

林默缄虽是面上沉稳,一向不偏不倚,对公司的大大小小都是一碗水端平,但还是会偏爱沈叙白,便将这庄园留着给在国外拍戏的沈叙白用,正巧今日便用上了。

沈叙白和陆温川聊了几句,他发现这个小姨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实际是个很真诚的人。

唯独对他叔叔的关心丝毫有些超于对正常家人的范围了,他哀叹这个世界实则只是个转盘,他和林默缄迟早还会见面的。

和她聊天,沈叙白只觉得舒服,等到他连连打了两个哈欠,陆温川便放过了他。

回到房间的沈叙白一沾枕头便睡了,这一觉睡得轻,也极其不安稳。

翻来覆去便没有了睡意,沈叙白下床在房间内搜寻着,最终将视线落在面前的书架上,他注意到一叠影片,以及《满春鹊楼》的原著,就像是故意摆在那里,特意等着被他发现一般。

沈叙白用手指细细摩挲过这位老朋友,他来国外避嫌了,但没能保住这位老朋友,国内对他隐瞒性别的事众说纷纭,那些影视粉又会怎样看这部作品,沈叙白不得而知。

他出此下策是明哲保身,只能等网上那些说法自行平息,他再考虑要不要回国内复出。

兴许是担心自己看了网评会受影响,但其实大家对沈叙白怀孕一事只是抱有惋惜之情,他们从不质疑沈叙白的演技和真诚待粉丝的心性。

沈叙白不是完人,有质疑声也正常,但程度只是很浅陌一层,风评还是正向的,只是不少女友粉塌房了。

针对网上那些言论,只是沈叙白不想去看去了解,因此也错过了那一条被顶上榜一的帖子,标题很吸引人——

《自沈影帝后皆是鹦鹉学舌》

他松了口气,这种时候,他对自己的行径也不置可否,默默放下那本书,顿了顿,又捧在手心里。

脑海中浮出水的是五年前的第一次登台,梨树的枝条被压弯了一些,他提着行李箱穿过梨园,肩头落了三两瓣梨花,直到隐身于一片梨树尽头,一行大字显了出来——“满春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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