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由于澳港当晚的气候不佳,导致有约莫半个小时的延飞,蔡卓和沈叙白坐在一起,沈叙白靠窗落座,他则是贴心拿出眼罩奉上。
沈叙白一直有个疑惑的地方,蔡卓的业务能力堪称完美,为什么会被上一个老板开除?
沈叙白偶尔有次吃饭和蔡卓聊到这个话题,蔡卓的回答也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神色紧张眼神散乱,没聊几句,蔡卓便说他吃完了,要去准备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他想过几种可能,无非是偷了拿了,不然就是骗了钱或者在外面惹了事,但蔡卓看起来就是很老实本分的人,沈叙白一直很信任他,也从来没有丢过什么。
想不明白的事只会让他头疼,沈叙白带上眼罩,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整个人被黑暗完全包裹的时候会产生两种极致的反差,不是觉得万分害怕就是觉得安适如常。
沈叙白属于第二种,大脑中跳动的神经很快就沉了下来,身上的衬衫薄而柔,轻轻地丝丝滑滑拂过他的前胸,像是有一双手掌在揉,在捏,在抚,在摸。
他睡得沉,身体随着机身穿过云层,忽而脚下一空,沈叙白惊醒过来。
面前的男人挑起他的眼罩,屋内昏暗的光线映入他的瞳孔,他还未看清男人的脸,但耳朵先一步认出他,是林默缄。
很难得的相处在一起,沈叙白内心在叫嚣着反抗对方的靠近,生理上却又渴望得到对方的安抚。
信息素从颈后一轰而出,房间犹如雨后的梨园,且哀且怨地颂唱着曲调,没等这一点信息素彻底嚣张跋扈起来,便被林默缄的沉木麝香攀着坠落。
细白的指尖在脸颊与锁骨旁徘徊,沈叙白喘息着企图挣脱,但又不得不缴械投降。
他并不是第一次和林默缄坦诚相见,只是碍于面子和身份,他不想再和林默缄有任何接触,可这次,他竟从这些动作里品尝出一丝轻浮、廉价、逗弄的意味。
“林默缄,你放开我。”
任由沈叙白苦苦哀求,林默缄也没有松手,“闭嘴。”
他多情地望着一双含水的眼眸,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用掌心扣上,唯独沈叙白在他的信息素迫近自己时倍感不安。
指缝间透出的几缕光影恰如其分地落入他的瞳孔,照亮了琥珀色的虹膜。
沈叙白不想做一个在alpha身下承欢的花瓶,可无论他如何反抗都不抵信息素天生便具有压迫性。
舌尖在唇瓣间徐进徐出,沈叙白抿紧唇感受,在屏住呼吸后听到耳边传来一句轻柔舒缓的提醒,“你要尝试呼吸,你要学会享受。”
沈叙白被这压迫性的话呛得浑身无力,手臂自床边缓缓落下,又被林默缄拉起放回颈后,手臂与那一片拢起的肩颈相互磨蹭到,沈叙白感受到了虬结的肌肉和青筋。
男人的荷尔蒙作祟,沈叙白浑身的肌肉都绷得极紧,林默缄掰着他的下巴强行与他对视,目光灼灼只剩情欲,两人的喘息都愈发粗重,沈叙白拗不过他,双目含泪被他操控。
“衣服好好咬着。”林默缄的命令压迫性倾倒而下,沈叙白的双手被反剪着举过头顶。
林默缄有些凉的指腹顺着手肘缓缓滑过手臂里侧最为绵软的那部分,惹得沈叙白小幅度地抽搐,一直滑到腋下,又被按放在锁骨上。
林默缄垂头带怨般咬上那一截锁骨,优美含蓄的锁骨线在昏沉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诱人,齿间留下的痕印在沈叙白体内一丝丝化开。
沈叙白的腿弯被架到林默缄的臂弯处,他垂眼盯着沈叙白的鼻尖隔着那道衬衫与他亲吻,四瓣湿凉的唇贴在一起,密麻的电流感顺着沈叙白的脊椎爬上大脑,无奈之下,他松了口,那截衣服掉落的下一秒便由林默缄替补了这一空白。
发丝间的汗珠顺着发梢滑落,沈叙白眸中溢水,林默缄由唇吻到下巴,仰首带起一道丝丝垂落的银线。
顺着他的下颌一路吻到耳尖,林默缄张口带有报复性地啃咬他的耳廓,沈叙白紧阖着眼,无奈、沮丧、屈辱种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从胸腔下迸发而出。
沈叙白原本不想哭的,可自己等这一天等着实在太久了,哪怕是早一些,他和林默缄的关系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恨你,林默缄。”
沈叙白几乎是咬牙切齿,压着喉咙抽泣,“我恨你一辈子。”
他抬起手臂压在额头上,林默缄起身将手心盖在他眼睛上,吻过自己的手背,同时吻向沈叙白的眼睛,不浓不淡,不卑不亢,轻飘飘地落入他耳内,却又带着千钧重负,“我爱你一辈子。”
“叙白。”
沈叙白爱而不得五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爱得太偏执太满的人,即使两两相爱,且也爱对了方向,最终也爱不到一起只会不欢而散。
沈叙白身体一震,面前模糊的人流在浮向出口,蔡卓一张一合的嘴唇却没有声响,挥动的手掌将灯光分割为几个光棱,沈叙白耳膜内攒动的轰鸣声被吵闹声吹散。
“沈哥,叙白哥,我们该下机了。”蔡卓说。
沈叙白“嗯”了声,眉眼间的疲倦还没有从方才的梦魇中挣脱开,现在他子然一身,再也不会被林默缄的感情绊住脚。
蔡卓扶着沈叙白下了飞机。
夜晚时刻的伦敦有些凉,还下着冷雨。
两人在大厅坐等着来接机的人,蔡卓只戴着帽子,反而是将沈叙白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球,白色毛绒绿毡帽竖着一对羊角,但挡不住被噪声吵醒,“你手机响了。”
蔡卓缓过神,擦去唇边的口水,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另一头的人不知交代了什么,蔡卓一把将手机推到沈叙白耳边,慌张道,“老板,你和她聊,我尿急!我我,我去卫生间解决一下。”
他同兔子一般慌张逃窜,沈叙白看出了端倪,但不好说什么,接过电话,那边传出女性柔和冷冽的嗓音,听上去像是女总裁在发布会上的笑谈,却让人不寒而栗,沈叙白抖抖身子,“您好。”
“是沈先生吧?你好,我是顾念时,接下来的一年会负责您在伦敦的相关事宜。”
“诶——顾小姐,我的手机!”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沈叙白皱了皱眉,换作第二个声音说着不熟练还蹩脚的普通话向沈叙白问好,“抱歉啊!沈先生。我是张卉,是林总让我来负责您在伦敦的生活。刚刚那位顾小姐是在开玩笑啦!”
沈叙白眉骨间只剩一点杯水车薪般的疲惫,从方才至今,所有疲倦困惫都被伦敦机场的那一点且湿且冷的雨气冲散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沈叙白不会再回念过去了。
“刚刚那位是……”
张卉在另一头含笑解释,“刚刚那位是负责《贵妇人》音乐指导的老师,因为林总安排您在伦敦这边养胎,本来不需要早早准备的,但是顾小姐是个音乐狂嘛,等不及了。所以粘着我们也要来接机,您别见怪。”
沈叙白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将手揣进口袋里,声音很低,“当然不会。”
沈叙白对顾念时并不陌生,早在《满春鹊楼》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多才的顾小姐,当时的顾念时还是曼哈顿音乐学院的在校就读生。
当时林默缄手头资金有限,即使是请也请不起那些大师级别的,又恰好下面有人在网上刷到了顾念时在校典上表演的视频,和林默缄提议把这人请过来试试,林默缄觉得主意不错,想凑个运气把人叫来,没想到对方一口便应下了,之后一个月都待在宗荣公司一楼为《满春鹊楼》排曲目。
《满春鹊楼》的片尾曲在当时还火了一把,最后由沈叙白和顾念时商讨过,命名为《冬鹊》。
合力拍摄《满春鹊楼》,大家都是奔着盈利和共赢去的,无论片子里哪个部分火出圈,最终得利的还是大家。
这么算下来,顾念时已经是那所音乐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了,身价也往上拨了上千倍,大多国内的导演斥巨资邀请顾念时去编曲都被拒绝了,她本就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凡事碰眼缘和机遇。
不少大牌导演被拒之后都存心想要报复,哪知东奔西走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挖出有损名誉的黑料,反倒知道了她来头不小,靠山还强硬。
顾念时从小便生活在国外,从来没有在国内定居超过一年,父亲顾恒是澳港有名的政商,母亲是法国出名的音乐家。
背影和身世被爆出的那一刻,不少导演的虎干熊躯都震了震,登时稳不住脚想着怎么赔罪,哪知顾念时丝毫没有在意过他们的那些肮脏手段,清者自清,所有人都有一张嘴,顾念时可以为自己辩解,但她只是不屑于逢场作戏。
法国当地的Beauchamp家族被称为“音乐鬼才之家”,虽然面上声称只与音乐打交道,但背地里从祖上几代便有自己的军队,顾念时是实实在在生在金盆玉杯里的公主,自己有学有才有身份有声名,但最重要的是,她能得到这些荣誉和褒奖,靠的是自己在音乐届打拼的本事。
顾念时也追星,她追沈叙白。
但,这个心思细腻的女A追温煦如玉的男O听起来有些古怪。
顾念时虽是狂热,程度却也不至于到冒犯的地步。她懂礼懂分寸,喜欢也好,爱慕也罢,远远看一眼便也觉得知足了。
“沈先生,又见面了。”站在出口收伞的顾念时同他打招呼,一双明亮的双眸透过半框眼镜望向他,“可以握手吗?”
“你又分化了?”沈叙白看着面前五官立体的顾念时,心中蓦然升起一个念头,真像啊!
顾念时莞尔,眼睫密长,取下眼镜将挺直得像由石膏捏成的鼻梁露出来,她从口袋内取出口香糖递给沈叙白,“我一开始就是alpha啊,难不成我五年前见到沈先生的时候,你把我当作omega了?”
沈叙白接过后,皱了皱眉,从鼻腔内黏糊糊哼了声,“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