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越觉得自己亏了的鲜于纺,恨不得原地不干,赶紧跑路,但要不说少楼主就是少楼主呢,已经看到这一幕的占星雨,早告诉鲜于纺不要跑了。
‘地裂,威胁。’
不想跑路被卷到地裂里,就老实听话吧。
四个字,鲜于纺听出了无尽的威胁之意。
所以倒霉的,果然只有她一个吧。
专职转运,自身运势一塌糊涂的鲜于纺,内心流泪,嘴上还要为占星雨说话。
“所以秋池姐,请你相信我,还有少楼主……若真的很难信少楼主,也请你务必相信我,谢公子和我素不相识,我没有理由,不敢害他的。”
鲜于纺努力了一下,希望把自己先摘出去,占星雨有他的楼主母亲,她可啥都没有啊。
秋池:“我知道,这与你无关。”
鲜于纺:“秋池姐,你信我?”
秋池点头:“他没有提起过你,可见你在他的命运里无关紧要,没做过什么危险的事。”
鲜于纺:“……”
她是该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没有被危险人物记住,这也太好了吧!
鲜于纺一刻也没有感到悲伤,洗清嫌疑的她神清气爽,甚至愿意看一眼盖子被顶起来的锅。
等等……
“秋池姐,汤沸了,快掀盖子!”
秋池:“?!”
一阵慌乱后,秋池和鲜于纺看着煮干的“汤”,面面相觑。
鲜于纺用干净的筷子,戳了戳不干不湿的锅底糊糊:“这……戳起来还挺有弹性?”
秋池用筷子挑起糊糊,尝了下味道,嗯,苦味变淡了,她淡定道:“加水再煮吧。”
鲜于纺不会拂秋池的面子,“加吧。”
反正不是她吃。
秋池加入第三次水,盖盖子。
“等王小姐她们醒了,直接盛给她们吃吧。”
免得又被煮干了。
鲜于纺:“我同意。”
还是那句话,吃的不是她。
*
篝火一直燃。
王诗心等人恢复灵力后,入目所见的,便是暖黄色的火光。秋池填充的木材不多不少,燃起的篝火既能驱散潮湿,又能让人感到温暖舒适。
王书情是三人里最早醒的,她比之谢袄等人大上些许,灵力积累多,消耗得没那么夸张,醒的自然快上不少。
王书情是爽快性子,见秋池在盛汤食,大大方方问,“我能来一份吗?”
正在盛汤的秋池:“可以。”
锅内的汤被秋池分成六份,一碗足够一位成年人饱腹。
秋池同意,王书情也不客气,她走到锅边拿起一碗汤,吹开表层的热气后,没多犹豫地饮了一口。
王书情仔细品尝味道:“……是我嘴里发苦吗?这汤怎么吃起来苦苦的。”
吃人嘴短,王书情将汤咽了下去,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舌头发苦。
秋池解释:“不是你的问题,这汤就是苦的。”
王书情小口尝着,“特意做成苦味的,是为了去火吗?”
秋池体质特殊,不会上火,她问鲜于纺:“你吃完后,有去火气吗?”
鲜于纺:“……”
她们这么平淡,显得刚才忐忑阻止措词的鲜于纺很呆。
鲜于纺心如止水:“有吧。”
得到鲜于纺的回答,秋池转头回答王书情,“可以去火。”
王书情忍俊不禁,“秋小姐,我听见了。”
她似是没想到,秋池和鲜于纺会这般相处。王书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她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为何突飞猛进,“秋小姐,你和鲜于姑娘的关系,怎么忽的变好了呢?”
秋池思索片刻:“她喝了我的汤,算理由吗?”
鲜于纺陪着笑脸:“苦苦的热汤,一碗提神醒脑呢。”
有关谢骄的事秋池不会提,鲜于纺也不会。
王书情的汤喝完了,她将碗叠在秋池她们的碗上,好奇道,“既是如此,那我喝了秋小姐的汤,也可以和秋小姐、鲜于姑娘变得亲近吗?”
秋池:“我们已经在说话了。”
能够对话,已比陌生人亲近。
王书情想了想:“也是。人生能得几回见,今日能共饮一汤,已是不可多得的缘分了。”
王书情说话随心所欲,不强求结果。秋池给了她解释,她就高兴地接受。
汤余五碗,没吃的人有两个。秋池见王书情欣然吃完,本着不浪费的想法询问她:“还有五碗,要再来一碗吗?”
王书情婉拒:“族内一日三食,今日已过,不宜再用。”
秋池见状,也不强求。
她将盛出来的汤用热水温着,静待下一位的醒来。
第二个醒的是苏天问,卖力干活卖力恢复的少年一睁眼,见到秋池三人围锅夜话,二话不说凑了上来,“几位姐姐,有我一口吃的吗?”
他一个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虽然锅内的味道有些不对,但他还是闻着味过来了。
秋池将碗底的水擦干,把碗递给苏天问,“不够还有。”
苏天问接过汤,嗷呜一口,原本想说“好”的嘴,在尝到味道,将东西咽下后,变成了“我用一碗就够了”。
苏天问见吃得干净的三只碗叠在一起,便知秋池她们是吃过了,而且认为汤毫无问题。
苏天问:可是它明明很苦……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苏天问吃着秋池她们的饭,于情于理不该有异议,可是……它真的很苦啊!
苏天问控制着表情,心里在质疑他的味觉,是不是出了差错。
秋池问:“很苦吗?”
苏天问秒答:“嗯,很苦。”
答完后意识到不对的他,“不,也有可能是我的问题。自进入苏杭,被地火烘烤,我的身体就不太舒服……想是因为这个影响了味觉,才把汤吃出了苦味。”
秋池再次解释:“不是你的问题,这汤就是苦的。”
苏天问:“……”
少年不好意思起来,“秋小姐,你不必安慰我,我的身体我知道,定是我被热出了毛病,才觉得这汤有苦味。”
秋池:“?”
王书情摇头,不忍看苏天问,“傻小子,你的身体没问题,这汤就是苦的。”
苏天问习惯性还嘴,“王前…小姐,你别骗我了,世上怎会有苦的汤呢,它又不是药。”
王书情辈分在苏天问之上,苏天问本想喊“前辈”,可“前辈”若是出口,苏天问便天然矮了王书情一节,还嘴的话怎能出口,故而比起“前辈”,苏天问还是选择叫王书情“小姐”。
王书情嫌弃地摆手,“去,去,我不跟没见识的傻小子说话。去火的汤没尝过?去火的时令蔬菜还没吃过吗。”
苦瓜,苦菊,莲子心,哪一样不是常见的苦味的。
苏天问气急:“你……王小姐,你这是偏见。”
他怎么就傻小子了。
苏天问说:“我自幼嗜甜,侍候我的人为照顾我的口味,岂会把与甜相冲的菜摆在我的面前呢?”
王书情好笑道:“你可真是一点苦都不能吃啊。”
苏天问轻哼一声,“有些不必吃的苦,自然是不吃为好。”
王书情:“好吧。”
她说:“但这一碗汤是秋小姐的心意,你还是吃了吧。能去火气的苦,偶尔吃一吃也无妨。”
苏天问:“哦。”
他乖乖吃完了。
最后醒来的是王诗心,她本不该这么晚醒来,但出于想将灵阵融会贯通的想法,她还是在这紧急的时候,选择了增益自身,多花费时间提升自己。
王诗心以为她醒来,要面对的是试探与追问,但一睁眼见到的暖色火焰、闲聊同伴在提醒她,这不是王家。她此刻的同伴,也不是见不得她进步的兄弟姐妹们。
王书情见王诗心醒了,唤她来喝汤,“入定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快来尝尝这汤,秋小姐做的,我和鲜于姑娘、苏公子都试过了,我们都觉得味道不错。”
王诗心点头,从王书情手中接过汤,轻抿一口。
王诗心:“去火的楠竹,灯绒草……”
王诗心将汤中的成分心里过了一遍,发现都是制作胭脂水粉必不可少的材料。
她看向王书情。
王书情与她一样,攻于医道,尝遍百草,她能吃出此汤是何用料,王书情自然也能。
王书情正和鲜于纺,秋池二人绕红线,闺阁女儿家闲来无事,最喜这些灵巧玩法的物件。王书情和鲜于纺绕的不相上下,见王诗心看她,她笑盈盈道:“味道如何?”
王诗心见她们关系亲密起来,心中有了计较,她抿了一口汤,回答:“尚可。”
秋池问过王书情,本不该再问,但王诗心一副累极困极的样子,实在叫人看着担心。秋池:“要再来一碗吗?他们尚未赶来,我们还有时间休整。”
秋池盛的汤分量十足,王诗心用了几口便已饱腹,她微微摇头,道,“族规一日三食,今时已过,不宜多用。”
王书情见王诗心面色疲惫,又不肯多食一些,不赞同地挪到王诗心身边,将碗拿起来,准备一口口喂她。
王书情:“身为医者,当知道少食厌食非长久之相。族规说一日三食,是想让我们节制,遵守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世上断没有为了遵守规矩,把人活生生饿死的道理。”
王书情举起汤勺,递到王诗心嘴边,她神态自若道,“来,诗心,小姨喂你。”
王诗心面颊微红,“小姨……”
面对真正关心她的王书情,王诗心时常不知如何面对她。
王书情与王诗心,就像火与水,王书情热情,王诗心淡漠。俗话说水火不容,王书情如火般的热情放在王诗心身上,时常让王诗心有种大火猛烧,淡水沸腾的无措感。
苏天问偏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鲜于纺面上不显,心中啧啧称奇,不管心眼子有多少,最后在长辈面前,还得装乖啊。
秋池:所以在座的一人只吃一碗是吗?明明还多了三碗。
王书情拿出长辈的款:“诗心,别害羞,在座的几位都是自己人,不会有意见的。”
“来,我们好好吃饭。”
王诗心:“……”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汤勺,认命地张嘴,吃下一口。
王书情满意了:“就该这样嘛。”
“可惜我不比你大几岁,不然这时候,我就能说‘你小时候我还喂过你呢’。”
王诗心闭眼:“……”
她知道,王书情是真的可惜。
苏天问:憋笑。
鲜于纺:心里大笑。
秋池:一物降一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