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单纯的目中无人呢?
她看着谢袄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颗尘埃,若不是谢袄这颗尘埃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怕是会和几日前一样,挥挥衣袖轻飘飘带走谢袄。
“苏弦鸢”看着谢袄,谢袄也看着她,或许是谢袄此刻不足为惧,她们的对视有些久,谢袄也因此发现,“苏弦鸢”的眼睛颜色比苏弦鸢淡上不少,多了几分人间不会有的浅亮之色。
“疼傻了?”
“苏弦鸢”看了谢袄半天,见她傻兮兮盯着她看,一不说话二无表情的,不由嫌弃出声。
“傻了我可不会治,要不把你就地埋了?”
谢袄:好毒的嘴。
这看不上她的样子,定是“苏弦鸢”不假。
谢袄:“你认识斩情吗?”
“苏弦鸢”:“比你熟。”
谢袄:“……”
谢袄将神树树心递给“苏弦鸢”,“斩情想说的话,都在这里面。”
“苏弦鸢”没接,她挑眉:“你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冲上神树取回树心?”
红莲业身现身时,她在远处感应到他的存在,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大地震动,树心联系,“苏弦鸢”才知道神树这边发生了什么。
地火与鬼气结合而生的“异”,“苏弦鸢”百来年领教过,那时的她尚是凡人之躯,对付这等“异”颇感苦手。谢袄能以凡人之躯,独自干掉附近数十头“异”,可见她实力不俗。
“苏弦鸢”看不上很多人和事,但会对自强不息的人有几分好脸色。她略微收起傲慢与轻视,纡尊降贵俯下身,治疗谢袄身上的伤。
“你很聪明。”
谢袄的伤都不在致命处,她没有与“异”正面战斗,而是选择将“异”推到鬼气结网的残阵内,利用灵活优势困住它们,侧面收割。
谢袄:“多谢夸奖。”
“异”虽由地火与鬼气结合而生,但归根结底,鬼气属于谢骄。谢袄灵力微薄时,谢骄愿与她分享力量,同舟共济,所以谢袄很熟悉谢骄的力量,谢骄的力量也愿意为她开路。
能困住红莲业身的结网,不会困不住偶然生成的“异”,谢袄不过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利用现有的条件罢了。
“苏弦鸢”话锋一转,“可你还是太弱了。问心湖为你淬体,斩情为你护法,你本该做得更好。”
谢袄摇头:“我现在也不差。”
她不接受“苏弦鸢”的高要求,再度将树心交给“苏弦鸢”,“斩情被灵脉的化身带走了,树心有她想对你说的话,你应该听听。”
“苏弦鸢”偏过头,不接树心,她不知在说服谁,“她想说的话,我不用听都知道。”
傲慢如“苏弦鸢”,面对与斩情相关的事,竟也变得不爽快起来。
谢袄好奇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弱者不配知晓我的过去。”
“苏弦鸢”没正眼看谢袄,说的话也很毒,但谢袄还是从她的反应里,窥见到一丝不同。
我该抓住这个时机,谢袄想,“苏弦鸢”身份特殊,打开她的话匣子,说不定能套到意想不到的情报。
谢袄决定赌一把,斩情是撬开“苏弦鸢”心门的钥匙,她可以利用这一点,让“苏弦鸢”转变态度。
谢袄不卑不亢:“我很好奇你评价弱者的标准?只看实力吗?”
计较实力,世上有几人能比“苏弦鸢”更强?
与斩情无关的话题,“苏弦鸢”的态度只有高傲,她新奇地看着谢袄,像在看一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玩意:“你似乎对你的心性很有自信?”
不论实力,只能看心喽。
谢袄坦然:“我能通过问心湖的考验,这点自信不该有吗?”
斩情与问心湖有关,“苏弦鸢”也当知道问心湖的分量,谢袄通过了考验,自然敢拿出来分辨。
“苏弦鸢”:“……”
她不愿低谢袄一头,傲娇道:“呵,问心湖失了主人,开始识人不清了吗?”
谢袄没有生气,反问道:“承认我不算弱者,有那么难吗?”
对“苏弦鸢”而言,很难。
她转移话题,想将此事揭过:“你应该对你的要求再高一点,强者的身边唯有强者,你的弱只会拖累你身边的人。”
谢袄听出弦外之音:“比如说,我的师兄?”
“苏弦鸢”:“……”
她不该提身边人。
谢袄轻笑,“苏弦鸢”的沉默,恰恰是她的心在动摇。
她问:“斩情姐对他的态度很特殊,你对他也是。他是你认可的强者吗?”
话说到这份上,“苏弦鸢”不能收回,她犹豫片刻,不屑于说谎:“他将来会是。”
谢袄心里有了计较,不紧逼“苏弦鸢”,她主动换了个轻松的问题:“若我将来也是,你会认可我吗?”
“苏弦鸢”淡绿的眸,落到谢袄身上,她评估谢袄的潜力,道:“……等你是的那天,再来问我吧。”
谢袄见好就收,放缓语气开始打感情牌:“你没发现,你对我的态度变好了吗?看来你也不像表面那样目中无人,在苏小姐身体里待了十几年,你也想找个人说话吧?”
“苏弦鸢”呵了一口气:“你的废话很多。”
谢袄:“有问必答的人,没资格这么说我。”
句句有回应的“苏弦鸢”:“你很放肆。”
谢袄挑眉,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卑躬屈膝,你就会高看我一眼吗?”
“苏弦鸢”迟疑片刻:“……不会。”
谢袄抱臂,态度松弛:“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保留我的放肆,以我感到舒服的方式与你对话吧。”
“苏弦鸢”闭气:“……”
谢袄笑眯眯道:“你不拒绝,就是默认。”
她小声呢喃:“没想到……还挺可爱的。”
“苏弦鸢”气闭不下去,她又不会自降身价和谢袄计较,只能道一句:“……放肆。”
谢袄当没听见,按自己的节奏道:“谢袄,我的名字。成为朋友的第一步,我们应该互通姓名。”
“苏弦鸢”:“你和我?朋友?”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谢袄情态自若:“对啊,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她大大方方的:“我和你成为朋友,就能从你口中得知我师兄的情报了。”
心有波澜的“苏弦鸢”瞬间变得心如止水:“怀有异心的人,不配和我成为朋友。”
谢袄不正面回答,发动特攻:“那斩情呢?你和她做朋友的时候,没有怀有异心过吗?”
“苏弦鸢”惊诧:“她对你说了,我和她的过去?!”
谢袄:“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莫非她们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好?
“苏弦鸢”不淡定了,她原以为斩情永远不会说……
“苏弦鸢”无法接受:“她为什么要告诉你?”
谢袄:我就诈一诈你,你怎么先绷不住了。
谢袄调整心情,无论年龄差有多大,女性的心情是相似的。
谢袄尽可能从斩情的角度去思考:“或许她也很困惑,你和她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自己冥思苦想不得,向外寻求答案也是一种方法。”
谢袄能看出,斩情提到“苏弦鸢”的时候,神情是怀念且悲伤的,她们之间一定有段不可言说的过去。
“苏弦鸢”垂眸:“你能知道什么?”
她不信,只和斩情相处不久的谢袄,会比她更理解斩情。
谢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知道,相爱的人应当坦诚相对,将真心藏匿的后果,只会是与爱人渐行渐远。”
“苏弦鸢”纠正:“她不是我的爱人。”
谢袄摇头,“苏弦鸢”辩驳的点太无力:“朋友之间的爱,亦是爱的一种。”
“苏弦鸢”沉默片刻,还是说那几句话:“你没有经历过,你不会懂我。”
似是觉得很没说服力,她又多透露几句:“有些时候,真实亦能化作谎言,让人无从辩驳。”
谢袄坚持自己的想法:“外物能被扭曲,相爱的心却不会。若你真心爱着斩情,为何不能告诉她,你的所思所想?”
若双方感情为真,坦诚相待,从头再来,亦是一种解脱。
“苏弦鸢”:“……我已经失去了解释的资格。”于斩情而言,她不在是她,亦没有替她解释的机会。
谢袄叹气:“爱不需要资格。我见到的斩情姐,看上去很寂寞,漫长的时光夺去了她的喜乐,让她沦为仇恨与愤怒的傀儡……我知道斩情姐的过去很沉重,不是我能随意评价的……但是,若你了解这些事,若你理解她的痛苦……你就该向她解释这一切。”
“你们的岁月比之我,比之凡人,显得无比漫长。有这么漫长的时间,为何不选择爱,而是要在无尽的时间里,选择沉默呢?”
斩情为谢袄指明方向,谢袄感念于心,在斩情的事情上自然不会沉默。她看着“苏弦鸢”,希望这世俗意义上的强者,能跨越自己的心结,直面她的故人。
谢袄的目光似有千斤重,“苏弦鸢”无从躲避,只得在片刻思考后,妥协道:“……给我吧,我会看的。”
她接过树心,看向谢袄的目光多了些温度。
“苏弦鸢”:“你实力不济,勇气却可嘉。”
敢和她面对面说这么多话,谢袄算独一份。
谢袄大方接受:“胆小鬼可没勇气站在这里。”
树心被交到“苏弦鸢”手上,不停鼓动着。
树心和谢袄的联系还没切断,它无所顾虑地说:“好熟悉的气息?莫非你是……唔。”
“苏弦鸢”一个眼刀下去,树心噤声,不敢多言。
谢袄:“……”
“苏弦鸢”晃了晃树心,对太多年未见的旧物,她提不起一点感怀的心,只冷冷道:“将斩情的留音传给我。”
树心:“好冷酷,好无情,你这样,难怪斩情受不了你。”
谢袄:这是可以直说的?
“苏弦鸢”:“……给我。”
树心不满地哼哼:“要不是斩情叮嘱我,我才不要听你的。冷酷无情的女人,接好留言。”
“苏弦鸢”:“……”
她闭眼,没有与神树树心计较。
斩情的留言不多,大概是时间太短,她只简略提了几件事。“苏弦鸢”将她的声音记在心中,睁开眼睛。
她问谢袄:“斩情和你们说过什么?”
为了不引起波折,“苏弦鸢”要知道斩情透露了多少。
谢袄:“你指哪一方面?”
“苏弦鸢”:“地火的事。”
谢袄:“斩情姐和我们提过,清除地火,需得接引问心湖,而接引问心湖,需要两枚‘灵种’,一条人命作为代价。”
“若斩情姐猜得不错,‘灵种’应该一枚在你身上,一枚在苏弦锦身上。”
“苏弦鸢”:“就这些?”
谢袄:“她还说过,不会牺牲我们。”
“苏弦鸢”:“这是她会说的话。安心吧,献祭的人选在地火之行前便已拟定,不会取你的性命的。”
谢袄:“……”
“苏弦鸢”:“脱离了危险,反而闷闷不乐?”
谢袄:“人心……很难说呢。”
“苏弦鸢”:“高兴吧。你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谢袄自嘲一笑,并不接话。
她问:“斩情姐和你说了什么?”
有问有答,情报才会流通。
可惜“苏弦鸢”不遵守这个规则:“她留的话有很多,但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谢袄:“我以为我们亲近了一些。”
“苏弦鸢”:“那是你以为。”
谢袄不说话,只盯着“苏弦鸢”看。
不过片刻,“苏弦鸢”回看了她一眼,不情愿道:“看在你不令我讨厌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
“苏弦鸢”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话说出口容易很多,“我和斩情有相同的仇人。为了将他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我们蛰伏了许多年,才等到这次机会。”
“苏弦鸢”眸底沉沉:“……唯一的机会。”
她已经错了很多,不能错得更多了。
“斩情选择玉石俱焚,但我却有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