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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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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还在咕噜咕噜响着,房间里明明热气腾腾,夏自野却觉得哪儿都不太对劲。

习炽坐得近,热汤的味道混着那股熟悉的桃子香,一寸一寸爬进他鼻腔。

就这么坐着,感觉是把人拢进了一种安静又不容逃脱的秩序里。

他抬眼瞥了瞥那张脸,眼神下意识要别开,却在下一秒,又被人一筷子鱼豆腐精准地投喂回来。

“嘴张开。”习炽低声说,“这是你上次说‘最想的那一口’,骗我的?”

夏自野被噎了一下,“我靠,你还记得这玩意儿?”

“当然。”习炽轻轻笑了一下,嘴角弯起的弧度温吞得几乎带着点宠溺,“野哥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屋里刚好没人说话,几只汽水罐还卡在中途,不上不下地举着,兄弟几个全都僵了一下。

夏自野“啪”地一筷子把那块鱼豆腐拍回锅里,耳尖红透了,“我操,你就不能别在人前乱说话?”

“哪句是‘乱说’?”习炽懒洋洋地把那颗鱼豆腐又捞起来,丢进自己碗里,“我只是说实话。”

好吧,确实是实话。夏自野不由得想起来那个画着火人的小本子,耳尖更红了。

习炽倒是像是完全没在意旁人的视线,修长的手指自顾自的剥了颗鹌鹑蛋,动作细致得跟给孩子剥糖一样,剥完之后又递了过去。

“你现在嘴硬,等我走了肯定还得想这口。”

夏自野咬着后槽牙,想反驳又有些说不出口,只能闷声哼了一声,愤愤地接过蛋,狠狠咬了一口,仿佛把单当成习炽了。

“我跟你讲啊,”苏柏实在憋不住,忽然举手打断,“我之前是真没看出来你们……关系这么‘深厚’。”

“你闭嘴。”夏自野瞪了他一眼,下一秒又开始质问,“谁他妈让你们随便进我病房的?”

“啊?”苏柏委屈得像只可怜巴巴的大金毛,“不是你刚刚在群里喊‘还是你们傻逼能让我笑出来’嘛?”

周行接话,“对啊,你要不想我们来,怎么还说这么感人的话?”

赵有钱看似小声嘀咕,实则大声,“现在不都流行‘口嫌体直’吗?我懂我懂。”

夏自野简直快被这群活宝逼疯,又被习炽那句“吃慢点”的温柔低语一锤命中,他耳根烫着,突然觉得自己是坐在一口双层火锅中央——外面辣得窒息,里面烫得发慌。

他正想转移话题,忽然瞥见一旁谢盛松一直没说话,从进门开始,就坐在苏柏旁边的位置,默默给他夹菜,递水,时不时还帮着拎一下蹿出来的火锅料。

那动作娴熟得跟提前排练过一样,根本不像第一次来医院探望人,倒像是来照顾病号的护工。

其实他们几个都知道点背景。

谢盛松是苏柏名义上的“哥哥”,但是吧,这“哥”叫得有点绕。谢盛松的母亲,是苏柏爸年轻时的初恋,后头因为各种原因各自成了家,只不过谢盛松父亲在谢盛松出生没多久后就发生意外去世了。而苏柏的父亲和母亲后来也感情破裂。

等到他们再见面时,谢盛松已经是高中生,而苏柏因为父母离婚的事几乎要崩溃。最初苏柏对谢盛松充满敌意,防备得像猫防狗一样。

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在那次风波之后,苏柏才一边别扭地接受了谢盛松,一边坚决表示,“那是上一辈的事,我和他玩得好是我们自己的事。”

慢慢的,谢盛松就被苏柏硬生生地拉进了他们这个小团体。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纳谢盛松——他话少,面冷,不擅长社交,甚至有些冷漠。

周行那边的家长本来就疼疼苏柏,后来发生这档子事情,总觉得是苏柏父亲背叛了苏柏母亲,于是对“新来的谢盛松”有些排斥。

尽管周行没有明说什么,但从眼神上看,他对这个“谢哥”显然并不太满意。

苏柏则护得极紧,谁要是说谢盛松不好,他能直接翻脸。

谢盛松也对苏柏极致贴心,做足了好哥哥的派子。

而夏自野,大概是唯一一个能跟谢盛松说两句话的人——不亲近,也不设防。像是默认了这哥俩的存在方式,偶尔还会拎出来打趣两句。

比如现在——

“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变味了?”夏自野忽然转头,眼神扫到那边,“刚才我还被喂鱼豆腐呢,现在你俩也搞上了?”

“谁搞上了?”苏柏一脸惊悚,“你给我说清楚,别侮辱我和我哥的清白!”

谢盛松没搭话,只是慢悠悠把手里的虾滑放进苏柏碗里。

苏柏:“……”

众人:“……”

夏自野撇了撇嘴,“你看你那德行,谁都要照顾你,谁都要哄着你。你可真牛。”

“你少来。”苏柏脸涨红了,“谢盛松他是我哥,他照顾我不是应该的吗?”

“有便宜不占不是王八蛋吗?”

“你怎么不说你是他崽。”赵有钱在旁边嘟囔,“我刚刚看他还给你剥玉米粒。”

“我操你们是不是都闲的!”苏柏扒拉两下火锅,瞄了一眼谢盛松的脸色,小声道,“别听他们瞎说啊,他们都嘴上没个把门的。”

谢盛松没吭声,伸手把快掉出来的虾仁往苏柏碗里夹了夹。

周行看了一眼,没说话,但眼神不大友好。

气氛莫名有点凝。

夏自野察觉到氛围有些微妙,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得了啊,今天是我重见天日的第一顿火锅,别在这儿装腻了。”

苏柏立刻顺着话茬笑了,“行行行,夏哥最大,今天你最牛。”

“还用你说?”夏自野一边喝着汽水,一边毫不客气地回应,“今天谁敢不给我捞肥牛,我跟谁急。”

“来来来。”习炽笑了笑,把一大卷涮好的肥牛送到他碗里,淡声一句,“我刚捞的,全是你的。”

苏柏:“……”

火锅的气味慢慢淡了,大家的碗已经清空,满桌子的餐具和残余的食物才让这顿晚餐的余温慢慢消散。

房间里依旧有几分热气,但人们的情绪仿佛随着最后一口汤的吞咽,开始渐渐沉淀。

“行了,吃完了。”夏自野伸了个懒腰,肚子满得快撑破,但他心底却有种莫名的空虚感,像是吞下的不只是食物,还是一种难以消化的情绪。

大家开始起身,开始往门口走去,随意的聊天中透露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沉默。他们的步伐轻松,却都没有立刻离开,仿佛心中都有种不舍,只是不愿先打破这份微妙的沉静。

高中时,他们常常这样聚在一起,围坐在火锅旁,打打游戏,聊些疯狂的梦想,那时的夏自野总想着,等大家都长大了,生活会变得更自由,更多的选择,更多的事情可以做。可等到真的长大,才发现,连这么简单的聚会都成了奢望。

苏柏收拾锅具,回头望了望谢盛松,“哥,你回家吗?”

谢盛松好像没听到,低头摆弄着自己的外套,动作缓慢,仿佛是在整理某些不重要的细节。

周行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走去整理桌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没打算再待下去了。

苏柏走过去轻拍谢盛松的肩膀,“那我就先回了啊,哥,路上小心点。”

谢盛松没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真走了?”夏自野皱了皱眉,挑起了笑,“你们一个个的,连吃个饭都不安静。都这样了,难道你们不觉得有点空虚吗?”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外面夜风呼啸,偶尔传来几句低语,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

大家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彼此间没有言语,却又像是有默契的等待,无论是谁,都不急于告别,心底似乎都在悄悄挥别那段难再重现的时光。

“哥,你不送我吗?”苏柏回过头,眼神带着些许惊讶,“平常不都是你送我吗?”

谢盛松依旧淡淡地回应,“没事,我晚点走。”

夏自野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俩真是…行了,别再待了,回去吧。苏柏,你是不能一个人走?”

苏柏冲夏自野做了个鬼脸。

夜色已经沉得更深,屋外的壁灯投射出一缕冷光,大家的脚步显得格外轻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言的告别。

没有更多的言辞,大家一个接一个地穿上外套,拿起包包,默默走出了门,最后的告别仿佛都已经融入那几声轻轻的“晚安”。

“野哥,晚安。”赵有钱看向夏自野,带着几分不舍,但最后还是跟着苏柏一起走出了门。

“走好啊。”夏自野低声回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随着门缓缓关上,房间里的安静一下子变得更加沉寂,那种带着温度却逐渐消散的气息让夏自野感觉有些不适应。

望着那空荡荡的房间,他忽然有些恍惚,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寂寞。

“你看,这群傻逼。”他无奈地笑了笑,回头看了眼习炽,“今天的火锅还是不错的。”

习炽走过来,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觉得怎么样?”

夏自野耸了耸肩,侧过脸看了看他,“你说呢?泡过水的肉其实很有味道。”

“那我就放心了。”习炽淡淡一笑,仿佛没听懂夏自野的吐槽,“你今天开心就好。”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外面偶尔吹来的风声和窗外昏黄的路灯光投射进来,习炽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残局。

夏自野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眼前的人总是这么理所当然地照顾他,无论他如何拒绝,无论他如何装作不在乎。

夏自野声音低了下去,“我不需要你这样照顾。”

习炽没有抬头,“等你能走动了,我们再说。”

夏自野愣了一下,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安定,习炽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他的生活中根深蒂固,从未给过他喘息的机会。

外面的夜空静谧无声,屋内却弥漫着一种温柔的氛围,像是时间暂停,所有的不安都消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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