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璃，你看妈妈裙子有没有皱？”
陈母有些焦急地抚着灯芯绒的裙摆。陈璃摇头：“不会皱。连静电都没有。”
陈父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
“你也有需要跟他学习的部分，比如在别人身上找原因。别在告诉学生‘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时候把自己也骗了。”
陈母这几天少有地显露出几分青年时的犹疑。陈璃只有很小的时候才见过，在她眼里，这是个好兆头。
没人能在战战兢兢的情状里过上大半辈子，不然早晚要疯。让母亲知道有个女儿在后面撑腰总比继续让她提心吊胆好得多。
林央很擅长花钱，不光是给自己花钱，也擅长给身边在乎的人花钱。
她有不少奢侈品店铺的VIC身份，加上把陈璃的消费额度握在手里，全程在线指指点点。
“阿姨穿这个又不是不好看，为什么不都买？”
“现在多给你老头买两件外套又不会减少你以后花的钱，那为啥不买。”
“你居然觉得这个花纹比那个好看吗？没品的家伙，我五分钟内绝对不会和你见面了。”
陈璃完全暴露出当耙耳朵的天赋，只会顶着沉溺在爱河里的微笑打字：“可是我们本来就没办法在五分钟内见到面。”
林未站在大门口，默默看着熟悉的绫波丽痛车在门口停下。陈璃把车钥匙丢给门口的侍应生。
他嘶道：“你笑得好讨厌。”
有种妹妹被奇怪的人骗走了的感觉。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真的很不爽。
陈璃笑：“叔叔阿姨已经到了吗？”
“那你想的也太美了。就算是为了央央的家庭地位，今天也得让你一家子吃个下马威。”
陈璃顺畅地接受了。
“不过其他人倒是已经到了。你爸妈都是老师吧？待会给林修竹一个下马威还是可以的。他都快挂到吊灯上去了。”
“你们家侄子吗？”
“嗯。跟多动症似的，偏偏还真不是多动症。小时候烦人死了，我都恨不得把他药晕。”
陈璃拍拍他后背：“你也很有丁克的潜质。”
“也？”
林未还没反应过来，陈璃已经引着她母亲和父亲走远了。
陈父是有些面瘫的天赋在身上的，相比之下，陈母就有些惊弓之鸟。
她不难看出林未一身西装价格不菲，心更是直接跌到谷底，惴惴不安。
林厚见陈璃进门，勉强合上电脑对她点头。林央本来倚坐在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眼睛亮亮的一下站起来，看见陈父陈母又立刻收起表情，严肃地背起手。
她干咳一声：“来了？”
“嗯。等久了吗？”
林修竹从林央背后探出脑袋。
“啊，是那天跟小姑唔唔唔！”
林央把他钳制起来，一转身偷摸踹他屁股：“找你爸去。”
陈璃把手里的礼物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林央的大嫂见丈夫没动，路过时在桌下踩了他一脚，笑眯眯地说：“阿姨坐这边来吧？一路上辛苦，累不累？”
细高跟的鞋跟把皮鞋扎出个圆形凹痕，林德倒抽一口凉气，转头去瞪林厚。林厚站起来问过好，又把电脑打开了。
分明是私人聊天软件，对面的人也对他们家的八卦很关心。但他不说，林厚自己不说，谁知道他是在办公还是摆龙门阵。
林德冷冷地问：“你今年也打算结婚？”
“一个老朋友，关心央央的事。我告诉他，有他表哥在就不会影响刘景寻的地位。逗流浪狗很好玩。”
林德又被戳痛点，想到别人家的破事，连带着看陈璃都觉得纯良了一点，勉强接受了兄弟的说法。
林父林母来得不算迟，明显已经被林央游说过一轮，虽然笑意不达眼底，倒也没做什么不体面的事。
比如昨晚陈璃噩梦里的“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女儿”。
林厚这才放下电脑，结束了和别人家弃犬的巡回游戏。
林德低声问：“你感觉她怎么样？”
林厚嚼了块饼干：“缺根筋。不过训狗就是要脑子没那么好用的才好。”
林德一言难尽。林厚的语气让他怀疑被讨论的不是人类alpha同类：“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我是狗。她嫌我太聪明自主了，把我扔了。强势的omega就这点不好，选择太多。”
“……”
“不信你去问嫂子，她也会这么说的。”
林德改变坐姿，离他远远的。他总感觉二弟意有所指。
一顿饭吃到中途，酒才拿上桌。
林厚自动坐到了不喝酒的一边，筷子捏在手里半天也不见动。
林央和陈璃中间夹了个年纪最小的林修竹，浑身不自在。
陈母和林母相谈甚欢，她碰碰二哥的膝盖。
“看什么呢？”
“她会喝酒吗？”
“不会啊？不是你要跟她换位置。要不然我至于和女朋友分隔两地？”
“那这个场合，是你女朋友耍酒疯合适，还是你二哥耍酒疯合适？”
“……”
他从林央的眼睛里读出答案。
林厚干咳：“你肯定已经理解了。这个陈璃又没在你面前喝多过，谁知道她喝多了什么风格。你二哥喝多了什么样，你不是很清楚了吗？”
“那样在她家人面前很丢脸？所以派爸、大哥和三哥三个人灌他们父女俩？”
林德喝酒的风格和林父一脉相承，林父早年间又随父母创业，是老家喝酒不要命的淳朴风格。
相比之下，半斤下肚直接发癫的林未显得有些不够看了，特指气势上。
一轮推杯换盏，林父嘴里真假参半的话开始往外冒。
她无框眼镜后的目光针一样扎她，身上的首饰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刺眼的火彩，笑容真挚到咄咄逼人：“小陈啊。”
陈璃脑袋有些昏沉，连忙把酒杯添满。
“说实话，我对你还是不太满意的。毕竟有段时间我还以为央央要和景寻搭伙过日子了嘛。人家知书达理的，性格又好，而且还生过小孩。”
陈璃两手端着杯子，脸上乖乖堆着笑，没听懂为什么最后一句也是好处。
“你别看我们家有四个孩子，她妈可遭罪了。放在我们那个年代，家里有钱的就是容易多生几个。你们现在连生理期都能吃药，这种罪最好还是让央央不要遭了。”
林母翻了个白眼。
陈璃脱口而出：“阿姨你放心吧，我已经结扎了。”
林父：“？”
准备给老爹帮腔的林德：“？？”
喝得迷迷瞪瞪的林未：“？？？？？”
连林厚都有点看不明事件走向，脑袋转了几秒：“……你以前结过婚？”
陈璃单纯：“当然没有。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
林未晃晃脑袋，怀疑自己大脑的内容物是一坨煮烂了的馄饨：“知道什么？知道你……不是，不对。你有病啊？你有小孩？”
“没有啊。”
“没有你结扎干什么？”
陈璃缓慢地眨眼。
“因为这样……就不会有小孩了？”
“谁问你结果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你跟她商量过没有？”
两人坐在一起，林未说着说着站了起来，眼看着手里的酒就能往她脸上奔腾。
“我22岁的时候。那时候央央还是高中生。”陈璃纯良，“和一个陌生的女高中生说这个，会不会太变态了？”
“那……那央央要是想要小孩怎么办？”
陈璃风轻云淡：“接回去呀。alpha结扎是可以接回去的，整个过程顶多半个月，以后也不耽误用。只不过我自己不太想要小孩，如果央央喜欢就另说。”
林央举双手证明清白：“我不是喜欢刘景寻，我是喜欢齐即墨。你们谁把他偷出来给我？”
饭桌上只有林德若有所思，看向自己老婆。
他有点听心动了。
林父被她的口出狂言镇住了，仔细一想又想不出任何反驳的借口。
陈母的表情则更复杂，似乎这些天的辗转反侧都有点搞笑。
有时候学生们也会给她提意见。是不是确实应该多关心科技的发展了？
陈璃更加诚恳，举起酒杯：“阿姨，我承认刘总很多方面确实比我强。我没什么能和他比较的，起步太晚，年纪也差距很大，交流的时候央央还会对我有所保留，没法像和刘总那样无话不谈。但是我唯一的优点就是，跨年的时候边上不会有她的情敌。”
林央：“……”
为什么这张桌子上认识刘景寻的人里，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反驳她爸的话呢？
有没有可能刘景寻是个omega，而她并不是omega同性恋呢？
陈璃口才从没有这么好过，嘴里像漏斗似的，一串串吓人又羞人的表白争先恐后往外跑。
“我知道口说无凭，只希望你们能给我个机会，以后让我用一辈子证明今天说的每句话。”
林央面无表情：“包括刘总过年的时候身边有人吗。”
正从林央家门口离开的刘景寻打了个喷嚏，裹紧了大衣。
陈璃拿出自罚三杯的气势，直接干了。
如果杯子里不是发酵葡萄果汁，那估计更豪迈一点。
她话匣子也打开了：“我的工资卡现在在央央那，公司财务是她在管，我又没有副业。全部的家底她都一清二楚了。”
说着，她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林未慢半拍攥住她手臂：“大姐，别喝了。”
陈璃严肃摇头：“不，我没醉。”
“不是怕你醉，是太贵了。要不我叫人给你上点啤的？”
“……”
红的啤的混着喝容易出事，连林未都不说什么了，把林修竹踹去玩平板，硬是把陈璃赶到喝酒和不喝酒两个片区的分界线上。
饭桌上有点太安静，林央被她一串语无伦次的激情表白攻击过，脸颊红红的闷头吃饭。一转头便看见陈璃用泛红的狗狗眼看她，一时之间有点可怜。
“你说三哥这是认可我了吗？”
林未：“……谁是你三哥！你大爷的给我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