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天，地理竞赛也如期而至。

汉城的夜晚比校园热闹得多。路灯在酒店外的街道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楼下是车水马龙，轮胎碾过路面和飞驰而过的声音格外清晰。

水霖和岑楠住一间双人房，他们俩的床中间隔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岑楠盘腿坐在床上，手里翻着最后一遍复习资料，指尖在重点内容上轻轻敲打。

岑楠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一切，欣赏着这座城市的美景。

“紧张吗？”

水霖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得格外清晰。

岑楠停下笔，转头看她：“有点。”

水霖咧嘴一笑：“放心，有我在，稳拿第一。”

岑楠瞧见她自信的样子，紧绷着的神经莫名松了一些。她合上笔记本，轻声道：“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水霖“嗯”了一声，但是没立刻关灯。

两人洗漱完毕之后静静地躺在床上，然后对视了一眼，又各自移开视线。

考场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此起彼伏。水霖答题很快，写完最后一道大题时，还有半小时剩余。她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岑楠——对方正微微蹙眉，专注地检查卷面，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水霖收回目光，嘴角无意识地扬起。

深秋的街道，路边各种树叶已褪尽了绿意，蜷缩成焦黄脆薄的形状。

来自全国各地的高中生都汇集于此，参与这场秋日的地理学科盛宴。

考场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此起彼伏。水霖答题很快，写完最后一道题时，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很多题目不说都会，但是在学习的过程中都提及过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半小时剩余。不知道在别的考场的岑楠会感觉咋样。

那次比赛，水霖获得了一等奖，岑楠和其他两名同学则是三等奖。

黎老师邀请他们几个去教务处合影，那天水霖再次穿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全套校服，紧挨着岑楠。

散场后，水霖又单独和岑楠合了张影。

“看来我还是得多像你学习才对。”岑楠手里拿着三等奖的证书，笑着看向水霖。

“哪有，能拿奖已经很棒了。”

“这段时间得谢谢你的指导，不然我肯定拿不到奖。”

水霖不好意思的朝岑楠摆了摆手，“别——别”，实际上脸上傲娇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操场上跑道两边的银杏树叶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排排光秃秃的树杆，校道上铺满落叶，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喀喀喀的清脆声响。

水霖在金秋十月迎来了她转来历史班以来的第一次月考，不出她所料，自己学不懂的政治和历史几乎是全班垫底。

与其说是学不懂，不如说是没有背。

月考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刻，水霖盯着那几个刺眼的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捏皱了纸角。

历史：44

政治：58

主科和地理依旧漂亮地挂在年级前列，因为语数英的优势，总分居然上了600，仍然排在班级前列。但文科的惨败像一把匕首，刺痛她内心深处。

教室里嘈杂的讨论声越来越大，有人欢呼，有人痛哭，而她只是沉默地把成绩单塞进抽屉最深处。

“这还不如学物理呢。”她心里又想起了一个月前固执要来历史班的自己，真想两下扇死自己。

上课铃响后，教室里过了好一会才恢复了安静。

水霖很快不在顾虑自己一败涂地的史政成绩，反而拿起成绩单研究起来了班里其他人的成绩。

第一名：林希，665分

水霖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林希的每一科都考了很高分，几乎没有弱势科目，不仅是第一，而且是断层第一。

“这是个人物。”

第二名：周启胜，632分

第三名：棠凝，626分

……

水霖一排一排地往下看，自己的每次虽然位列前十，但是政治和历史那两栏实在不堪入目。

水霖呲了呲牙，继续往下看。

第十三名：岑楠，583分

她仔细地钻研了一番岑楠的成绩，发现除了数学没及格以外，其他科目也很好。

“咚咚咚——”班主任梁老师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水霖身边，“你还没看够啊？”

水霖被突如其来的提醒吓了一哆嗦，旁边的同学见状都小声嬉笑起来。

梁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不算严厉，却让她如芒在背，“你出来一下。”

水霖还没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跟了出去。

走廊上，凉爽的晚风吹得水霖的头发轻轻飘起，很是舒服。

“看了那么久，你对你的成绩有什么看法？”

水霖没有作声。

“没有要批评你的意思，能理解你从理科班转过来还不太熟悉学文科的学习方式，但是——你的政治和历史答题卡我都看了，后面的主观题你每个就写两句话，你觉得能拿到分吗？”

水霖被梁老师稍微严厉的语气吓得一愣，连忙摇摇头。

“你不是和岑楠他们玩得好吗？不知道怎么学就多问问他们。”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你回教室吧。”

水霖回到自己座位上时，岑楠回头朝她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放学后，水霖不同以往的是，她没有迫不及待地第一时间冲出教室，而是慢悠悠地整理起了自己的课桌。

岑楠回头看了一眼，水霖还在。

“今天怎么不急着回去？”岑楠走到了水霖身边。

“每次冲那么快还不是跑不过一二楼的高一班级，我跟你说，要么就冲在最前面，要么就走在最后面，但凡卡在中间，校门口就爆满了。”水霖冲着笑了笑，“你看林希和棠凝，下课铃还没响一条腿就已经伸到走廊上了。”

岑楠也跟着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送你回宿舍吧。”说完水霖起身背上书包，扯了扯岑楠的衣袖。

“好。”水霖和岑楠关了灯和门，最后两个走出了教室。

“诶，你今天怎么没背书包，平时我都看你塞两本作业进去的。”水霖看着一旁的岑楠，她的身姿在不合身的校服下显得更加单薄。

“都考完了，给自己放松一下啊。”岑楠站在原地，“那你呢，不塞作业干嘛天天背个书包，就放一本日记啊？”

“害，你不懂，这叫安全感。”水霖扯了扯自己的书包肩带。

两人肩并肩在校道上朝着女生宿舍以及校门的方向走去，路灯一盏盏整齐亮在道路两侧，在柏油路上投下一个个淡黄色的光晕。深秋夜晚的风已经带着明显的寒意，像一把细刀，缓慢地刮过裸露的皮肤。

“对了，我刚刚看了天气预报，明天会降温，并且还会下雨，你衣服带够了不，不够的话我给你带两件我的衣服来给你。”

“够的，放心好了。”

沈月华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了水霖的正前方。

“真巧啊——又遇到你俩了。”

“沈月华！你要死啊，你要吓死我吗？”水霖朝着沈月华翻了个白眼。

沈月华：“怎么样？”

水霖：“什么怎么样？”

沈月华：“历史考得怎么样。”

水霖：“44分，满意了吗？”

“唉——，”沈月华双手叉腰，“跟你物理也差不多，反正横竖都是屎。”

“诶——你——”水霖的手臂不再和岑楠挨在一起，大步向沈月华走去。

“对了——我物理这次年级第一。”沈月华朝水霖竖了个中指。

水霖冲向沈月华，一把抓住她，然后和她在校道上旁若无人地“互殴”起来。

岑楠则是在旁边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两个欢喜冤家嬉戏打闹着。

悄然间，最后一片银杏叶盘旋着缓缓落下。

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女生宿舍二栋的楼下，岑楠站在宿舍楼下的花坛旁，对着水霖和沈月华招招手，“再见。”

“好，明天见。”水霖和沈月华也冲水霖摆了摆手，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可岑楠仍站在原地，面带微笑，目送着他们俩渐渐远去。

水霖每往前走几步，就回头看了下宿舍楼下，发现岑楠居然还在原地目送着自己，她转过头，又朝岑楠挥了挥手。

“哇塞——好磕你俩。”沈月华忽然松开刚刚由于打闹而绞缠在一起的手臂。

“呵呵——”水霖给了沈月华一个冷笑，又转头看了一眼岑楠的位置，眼里满是依恋。

“走啦！”沈月华扯着水霖的衣袖就往校门口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