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霖回到家时,校服和岑楠给的已经被雨淋湿的T恤还黏在背上和脖子上,凉意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打了个颤。
她赶紧将衣服脱下放在洗手台上,然后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好冷——”
即使刚洗完澡,但是她仍然感受不到热和,是的,她发烧了。
等到半夜依旧无法入睡,她在一次次头痛中醒来。喉咙像被砂纸磨过,额头烫得吓人。此刻她在想,如果此时要是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也行,照顾生病的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就像今天早上,像林希他们有专门的车接送上学,而不是骑个破自行车。
她起身,颤颤巍巍地在抽屉里翻出一粒退烧药,吃下后才得以入睡。
熬过了一个难受的夜晚,她决定向班主任请了两天假。
岑楠一整天都没有看到水霖。
早自习时,她的座位空着;午休时,她的课桌依旧无人。岑楠几次看向教室后排,却始终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下午,再次睡醒的水霖给棠凝发了条消息,拜托她告诉岑楠自己生病了,要请两天假。
棠凝收到信息后匆匆跑来,告诉坐立不安的岑楠:“水霖发烧了,她这两天不会来学校。”
岑楠点点头:“她……一个人在家?”
“好像是。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岑楠没有要棠凝帮忙回信,她走到水霖的座位旁,简单清理了一下桌面,然后从水霖的抽屉里拿出历史书和政治书,想着水霖肯定不会事后补笔记,干脆自己为她记上。
可就是拿出这两本书的瞬间,一张便签纸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袖口间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像她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触碰】
岑楠小心翼翼地捡起,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多想就放回了原处。
水霖的高烧持续了整整两天。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时睡时醒。有时候梦见自己在跑800米,岑楠在终点等她;有时候又梦见暴雨将至,却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撑伞。
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照亮天花板。她坐起身,打开了房间的灯。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几条未读消息,但却都是“微信运动”、“外卖神券助手”等发来的消息
水霖喝了杯温开水,吃了顿感冒药,把手机扔到枕头一旁,又昏沉睡去。
第三天,天气终于放晴,天空中出现了久违的太阳,暮秋的阳光洒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很是温暖明媚。
水霖也在那天退烧了。
她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从后门走进教室时,岑楠愣了一下。
下课时,岑楠刚准备把她的那两本教科书和练习题送回去,就发现水霖已经提着一个纸袋蹲在了自己的座位旁。
“你的衣服,这两天没出太阳,都是烘干的。”
岑楠有些恍惚,接过水霖手里的纸袋,打开一看,里面除了自己的两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意外,水霖还在里面塞了几盒零食。
“谢谢哈。”岑楠露出久违的笑。
说着她把水霖的那两本书递给她。
“这三天学的的内容。”她的声音很轻,“重点都给你标红了。”
水霖翻开笔记,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早日康复”。
她抬头,对上岑楠的眼睛,她的眼里带着些许内疚和担忧。
“谢谢,这两天还得麻烦你给我补课了。”
中午两人相约来到了熟悉的多媒体教室自习。
正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射出明暗相间的光束。教室里除了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以外,还有岑楠为水霖讲历史课的交谈声。
水霖的笔尖停在历史论述题的某一行,黑色墨水慢慢在书本上晕染开来。她盯着那道题目已经斟酌十分钟了,即使通读了好几遍材料,但一丝能提取出的有用信息也没有。
“这里。”岑楠突然伸手,指尖点在材料段落的开头,“你得先理清楚新文化运动的时间、背景和主要人物......”
岑楠细心地指导着水霖,一心一意地教她没上的新课,温习做过的错题。她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很容易让水霖听得出了神。
水霖顿悟,立刻试着自己回答了这道题。阳光晃过她的侧脸,像是在在她卷曲的睫毛上舞动着。
“你看,我写了三个点。”水霖将自己写好的答案推到岑楠面前,岑楠拿起简单过目了一下,一句赞扬的话便脱口而出。
“其实文科考试你答题就是要把答题卡填满,就算你回答不到正确点上——”岑楠随手翻了翻水霖的其他作业,“你字写得这么好看,阅卷老师看了也肯定会愿意给分。”
“好,我下次试着把答题卡写满。”
“那这题呢?”水霖又指着历史试卷上的一道小论文题目。
岑楠凑过去瞧了瞧,然后撇了撇嘴,“这道题……我也只打了7分,你去问老师吧,嗯……你问林希也行,这道题好像只有她是打的满分。”
林希,那个成绩单上第一,经常和自己前桌棠凝走在一块的那位同学。
“她咋这么厉害,羡慕了。”水霖趴在桌上,将脸埋在手臂里,用一种慵懒的语气说道。
“人家是天赋型选手,六边形战士。”
“该你教我了。”岑楠突然把数学周测卷子推过来,上面满满的错题,“这道立体几何,老师怎么讲我也听不懂。”
“给我看看。”水霖扯过岑楠的试卷,只是简单看了一眼,脑海里就有了解题思路。
“这是一道很经典的题。”水霖拿出铅笔,在岑楠的试卷上划起了辅助线,“我们先看已知条件……要求线面垂直是不是就要先……”
“你自己做做看。“
即使水霖把那道题讲解得很清楚了,岑楠仍然似懂非懂,她的耳根发烫,慌忙接过水霖递过来的那张已经画好辅助线的试卷。她低头推演时,感觉到水霖的轻轻的呼气拂过耳畔——是一股淡淡的柠檬味薄荷糖味道。
水霖在旁边看着岑楠一步一步地解题,十分投入。
“步骤没错,但这里......”水霖突然凑近,右手覆上岑楠握笔的手,“你少写了一个条件。”
两人在教室里互相谈论着,这是岑楠再一次看到了水霖认真的样子,就像一位温柔的老师,全身心将精力投入到彼此身上。
“我发现你最近都变乖了不少。”岑楠突然转向一旁正在补作业的水霖。
“啊?为什么这么说。”水霖有些惊奇。
“你最近上课都没有睡觉玩手机了,表扬。”
“害,但是我也有在偷偷看小说,有时候。”水霖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看小说总比打游戏好,我也经常看一些当代文学。”岑楠面带微笑,“我觉得在人落魄颓废的时候,看书可以洗涤人的灵魂,让人又重新拥有与世界对抗的勇气。”
说完,岑楠和水霖对视着嘿嘿嘿笑了起来。
“哇——没想到你居然还这么有文化。”
“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书呆子吗?”
两人都已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手中的笔,将作业和试卷推到一边面对面地述说起最近在学校发生的点点滴滴。
“你知道吗?你那天晚自习干别的事被梁老师叫出去,我特害怕你会不喜欢听老梁说话然后和她在走廊上大干一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是东西啊?”
水霖弯着腰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真的,你们俩当时表情都特别难看,我当时心里在想:千万别干起来,千万别干起来。”
……
逐渐两人的欢声笑语充斥了整个教室。
水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校服下摆被掀起一截,露出腰间浅浅的肌肉线条。她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脆香米,放在岑楠面前:“明天继续?”
岑楠接过水霖给的脆香米,上面还有她残余的一丝丝体温:“嗯,继续。”
走廊逐渐传来学生们起床后的说话声,两个影子在午后阳光里越靠越近。
不知不觉间,水霖和岑楠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亲密,成为了每天一起吃饭、一起放学的形影不离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