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后的水霖和她之前度过的每一个假期一样，一如既往地百无聊赖，每天除了打游戏就是看电视，偶尔会约上沈月华他们一起出来吃饭、逛街，但随着冬天里几场大雪的到来，阻碍了交通，他们也都没有再约出来过。

原本和岑楠说好的放假后无聊找她聊天，但她每次也只是岑楠发来的数学题。

水霖还是耐心地帮她解答了，两人也只有趁着讲题的机会通电话，聊一些家长里短。平时水霖给岑楠发过去的生活日常，也只是收到了一些简短回复。

水霖有想过去上海去爸爸公司过年，奈何这几场雪几乎阻断了本市所有的航班，她也默默接受了今年还是一个人在家过年。

除夕前两天，天气终于暖和些。水霖也学着每家每户，购买了一些春联、窗花、生肖吉祥物，把冷清的家里布置得张灯结彩，但与自己孤单一人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水霖刚准备下楼去超市买点年夜饭菜时，沈月华突然打过来一个电话。

“水霖霖，你快来大门口！”

“啥事啊？”

真奇怪，沈月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约自己出来。

水霖裹着厚厚的棉袄，用围巾围住自己的脸免受大风的摧残。她匆匆来到小区门口时，发现沈月华早已站在一辆黑色SUV前等待着。

“咋啦？”

“给你的，我妈做的。”沈月华将手里塑料袋递给水霖，里面是一盒酱牛肉，“听说你又是一个人过年，我特意给你带的。”

水霖接过的一瞬间差点哭出来了，“哎呀,你搞这么……”

“不用谢，我今年回老家过年，我先走了。”说完沈月华和水霖拥抱了一下，然后上了车的副驾驶，打开车窗，朝水霖挥挥手，以示告别。

沈月华的到来的确给了水霖莫大的安慰，自从初一认识她以来，她俩就成为了班上密不可分的朋友。她们性格很相像，但沈月华比起水霖，似乎更加稳重一点，没那么浮躁。

沈月华知道水霖的很多事情，比如她爸爸是上海某个大公司的老板，知道她从初中开始就一个人生活在这座夏天很热、冬天很冷的城市。

水霖只有每次和他们在一起玩得没心没肺、捧腹大笑的时候才会忘了一个人，可是每天晚上一回到家要自己亲自开灯，白天发生的那些仿佛就是一场梦。

她来到了商场，买了一堆新衣服、新鞋子，走进精品店看上什么买什么，有很多都是自己用不着的。然后又来到了商场超市食品区，买了一些熟食，准备自己回家大吃一顿。

除夕的街道比平时更加热闹，红灯笼挂满了街边的树梢，商铺门口贴着崭新的春联，远处时不时传来鞭炮的声响。

那天水霖没有赖床，早早的就起床了，换好了新买的衣服，化了个不太精致的妆容，喷上许久没有用的洋甘菊味香水，准备一个人去外面过年。

商场离水霖家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她在火锅店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窗外，一家三口走过，小孩手里举着糖葫芦，蹦蹦跳跳的。看到这一幕，水霖赶紧将他们温馨的背影拍了下来。

她一个人坐在火锅店的角落，面前的红汤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点了一大堆菜——肥牛、虾滑、毛肚，还有她最爱的香菜，堆了满满一桌。

服务员笑着问：“一个人吃这么多呀？”

水霖扬起了嘴角：“嗯，过年嘛。”

等菜熟的间隙，她低头玩起了手机，沈月华和宋瑶等人的消息接连弹出来：

【新年快乐！】

【水霖霖，新年快乐！牛肉好吃吗？】

【除夕快乐！！！】

她笑了笑，挨个回复。

“小朋友，能帮我们一家人一起拍个照吗？”一个中年女人跑过来问，

水霖玩手机玩得正入迷时，被突如其来的请求吓得猛地抬起了头。那女人看到水霖有些惊愕的表情之后，尴尬得“额……”

“没事，可以。”水霖一把拿过手机，走到那一家人面前，调整好角度，并且还示意怎么摆动作、怎么做表情。

“谢谢。”女人喜出望外地拿回手机，一张一张欣赏起来。

多好啊，他们总是能阖家团圆。

水霖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到和岑楠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两天前，她发过去的【求导的题目不会的还可以问我】，岑楠只回了一个【嗯嗯】。

水霖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想发点什么，好几次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最后，她只是拍了一张火锅的照片，加上几张自拍和扫街记录到的温馨瞬间，发到了朋友圈，配文只是一个相机的表情和礼物盒的表情。

放下手机后，她夹起几片肥牛和几根毛肚丝放进锅里，看着肉片在滚烫的汤里慢慢蜷缩起来。

店里的电视正播着春晚预告，店里到处都是吉祥如意、福字、中国结，外面的街道上也都是提前布置好的霓虹灯带和卡通吉祥物，周围几桌客人举杯欢庆，笑声不断。

水霖夹起了一筷子肉，在蘸料碗里面打了个圈，放进嘴里。

香！

吃完火锅时，夜幕已经逐渐降临，冷空气依旧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水霖从商场一出来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一哆嗦。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都回到温暖的家里和家人团聚。

水霖紧紧裹着棉服外套，她原本准备再逛会街再回去，可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于是她慢悠悠地往家走。

她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刷新着自己的消息列表和朋友圈。

在众多的评论和赞里面，她一眼就看到岑楠给她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没有评论，没有私聊，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赞，水霖盯着那个小红心看了几秒，然后突然笑了。

她走在路上，小孩在路边上的人行道旁玩起了小烟花，不远处的天空正好炸开一朵大烟花，照亮了半边天，远处也冉起了一朵朵炸开的礼花，隔了几秒后才听到接踵而至的爆炸声。

“新年快乐，水霖。微笑jpg.”

水霖刚走到自己家楼下，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是岑楠发来的。

她笑着赶紧回了两句：

【你也是】

【新年快乐，岑楠。爱心jpg.】

水霖收到岑楠的祝福后，觉得浑身都有劲了，觉得冬天也不是那么冷了。她回到家，打开空调，调到27度，等全屋都暖和些了之后她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玄关处的晾衣架上。

她打开电视，春晚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开始，于是起身将白天买的烤鸭、鸡锁骨等食物放进微波炉加热，准备待会边看边啃。

等所有物品准备齐全以后，她蜷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狭小空隙里，后背抵着沙发垫，地上垫了个软软的坐垫，双腿随意地搭在茶几边缘，手里正啃着一个香香脆脆的鸡锁骨，这样的时

刻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舒适。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个小品节目，但是她并没往电视屏幕上看一眼，而是习以为常地刷着手机页面——朋友圈里全是热闹的年夜饭照片和烟花照片，红彤彤的喜庆颜色刺得她眼睛有些发酸。

即使自己已经习惯一个人很久了，但每次看到这些场景，她都希望要是能有一个人陪着她该多好，哪怕是一只小狗、小猫，奈何自己每天要上学，早出晚归，连自己都没时间照顾，更别说养宠物了。

窗外突然“砰”炸开一簇烟花，紧接着又是一簇，映得客厅忽明忽暗。

她下意识抬头，走到窗前，透过玻璃看见楼下正在放烟花，而烟花刚好在自己所在的楼栋不远处炸开。

她驻足欣赏着隔自己隔得很近的烟花，嘴里还咀嚼着零食。突然手机响了，是岑楠发过来的：

【你一个人吗？】

水霖没有及时回复，这种问题哪能一时半会解释得清，她隔了会才回了个“嗯嗯。”

岑楠似乎也看出来了水霖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便回了个“一个人也要玩得开心点！”

又一串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她把窗户关得很紧，然后把手机随手一扔扔在沙发上，抓起遥控器调大了电视音量，电视里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新年祝福瞬间淹没了窗外的喧闹。

吃零食的手指已经变得油腻腻的，吃得正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谁啊？”水霖用小拇指打开手机，发现是爸爸发来的消息。把手上的鸭架啃完后，起身去厨房洗了手。

她打开手机：【女儿，新年快乐！】

下面还有一条一万元的转账信息。

水霖原本不耐烦的表情瞬间变得喜笑颜开。

水杰，算你有良心，这几天先不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