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一个人顶着血淋淋的后背跪在祠堂里。
面对着眼前灵堂上的一排排祖宗牌位，他没有一点害怕，还特别想给其中在加几个。
就四个好了。
他不介意当个孤儿。
看见楚国凌一行人坐在那，特别楚老爷子和楚宁安也在的时候，楚凌就知道一顿打是跑不了。
果然如此，楚宁安随便找了个他工作上的错处，掉了两滴猫尿。
就把楚老爷子心疼的不行，给他这个卑劣的私生子抽了整整二十鞭，还要让他跪一晚上反省。
楚凌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反省的。
是反省自己为什么现在还没有篡位，才给了他们叫嚣的机会吗？
至于楚国凌，楚凌从来没有对他这个薄情寡义的玩意抱有任何期望。
问题是楚宁安，虽然两人确实互相看不顺眼。但她很少会和楚老爷子告状，因为她根本就没怎么把楚凌放在心上当成对手。
如今这是发什么疯？
楚凌正思索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平静低哑的疑问。
“楚凌，痛么？”
有我痛吗。
楚凌回过头，才发现看着他的两个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而站在身后叫他的人。
竟然是云舒画。
“你怎么会在这？”
云舒画没有回答楚凌的问题，他还是头一次以上位者的视角看着跪地的楚凌。
原来他眼里嚣张强大的楚凌也没那么不可战胜。
他俯视着楚凌，头顶的畏惧和枷锁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楚凌意识到不对，他猛然站起来一把掐住了云舒画的脖子，把他碰的一声抵在墙上。
“云舒画，我给你脸了是吗？今天晚上是你搞的鬼？”
云舒画没有否认。
明明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
云舒画却眼睛亮晶晶的，甚至还扬起了微笑：“楚凌，你也不过如此。”
楚凌当即就一把把云舒画甩在了地上，伸腿就想像从前一样踹云舒画的肚子。
云舒画一个翻滚躲开了。
他迅速站起来退到了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执着而颤颤巍巍的对着楚凌：“楚凌，你若还敢动我，楚宁安不会放过你的。”
“啊~”
敢情是攀上楚宁安了。
完全没有被云舒画威胁到，楚凌歪了歪脖子，颈骨发出清脆渗人的咯咯声。
“原来楚宁安那个贱人发疯是你指使的啊？男人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开始找楚宁安卖屁股了？”
两人武力悬殊。
楚凌几乎每天都坚持锻炼还学过跆拳道，一把就夺过了云舒画的小刀。
一手揪着云舒画的头发，一手拿着小刀在云舒画脸上比划。
“你说，你这张脸要是花了，楚宁安还会向着你吗？楚宁安喜欢你，却连和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都不敢，你还指望她能帮你？”
感受到刀尖划过脸颊的触感，云舒画的心底猝然升起一阵怒气。
不是对别人，是对自己。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没用？
楚凌把刀尖对准云舒画的瞳孔，似乎随时都会刺下去。
他揪紧了云舒画的头发逼着云舒画仰起头，让他动弹不得的逼近刀尖，笑容透着点兴奋和残忍。
“你信不信，我在这里杀了你，我也不会有事？”
“老爷子不会允许他的尊贵嫡孙女喜欢你这样一个出身贫困的娼妓，如果我告诉他楚宁安是为了你才对付我的，你猜猜倒霉的会是谁？”
云舒画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尖，恐惧让他屏住了呼吸。
他确实很怕。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再成为一个瞎子，那真的会生不如死。
云舒画毫不怀疑自己一句话不对，楚凌这个癫公就真的敢刺瞎他。但他今晚来不是来找打的，他必须得拯救玉姝。
“楚老爷子不能接受楚宁安找我，就能接受你强迫一个男人和你在一起吗？”
楚凌一愣，他强迫谁了？
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云舒画是在说玉姝。
想到之前玉姝对云舒画的特殊。
楚凌黑着脸一把甩开刀子，扯开自己的领口，指着自己胸膛上那几个错乱小巧的牙印。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年轻、帅气、有钱、技术好。是玉姝喜欢我，非要和我在一起。”
“还有。”
楚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得意的吐出自己蛇一样猩红的软舌，舌尖有一处格外红艳，那是个被玉姝咬出的伤口。
看见云舒画难看的脸色，楚凌扬起一个野兽般充满攻击性的冷笑。
他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拍拍云舒画的肩膀。
“知道你为什么能在我的拍卖会上见到玉姝吗？”
随着楚凌的话，云舒画猛地抬起了头，直愣愣的盯着他。
“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确实好奇很久了。
本来云舒画只是想挑起楚宁安和楚凌的战争，最好你死我活，他俩哪个战败他都高兴。
楚凌一直虐待他，而楚宁安吗。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他变成这样的根源就是楚宁安啊。
害的他这么痛苦，楚宁安还活得快活肆意的话。
不是很不公平吗？
但其实，云舒画没想过这么快就跑到楚凌面前挑衅他的。
说起来，可能会显得很怂。
可长期被楚凌还有他的那个兄弟殴打，他早就对两人形成了下意识的应激和恐惧。
他是害怕楚凌的。
可在云舒画看见楚凌和玉姝牵手照的那一刻，他一下就联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连他这样的都会被强占逼迫，玉姝那么漂亮，会不会也遭到楚凌迫害呢？是不是楚凌强迫玉姝和他在一起的？
他绝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玉姝身上！
至于拍卖会上玉姝救下他这个事情，云舒画回去以后也思考过很久。
玉姝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会上？又哪来的钱拍下了他？
还有，到底有没有看到他在台上的情景……
云舒画想不明白，也不愿意细想。
轻蔑的把云舒画的脸拍的脆响，楚凌舒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云舒画，打碎了他逃避的乌龟壳。
“当然是因为玉姝和我在一起啊。你猜猜看，玉姝看见你在台上被一群人围观着高潮的贱样子，他会怎么想你？”
“啊！闭嘴！”
云舒画突然捂着耳朵，尖叫出声。
楚凌看着痛苦尖叫的云舒画，黑沉沉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他嫌你恶心。玉姝和我说，你就是个谁都可以上的公交车。”
玉姝当然没有说过这些话。
但楚凌知道，云舒画这种自卑敏感的人真的会信。纵然不信，这些话也是种子，他只要见到玉姝，这些担忧就会如同蚀骨的藤曼连绵不绝的生长。
和他抢玉姝的贱人。
一想到玉姝当初还以为是他逼迫了云舒画，甚至还有那么点为云舒画抱不平的意思，他就恨不得撕了云舒画这张楚楚可怜的脸。
云舒画的尖叫持续了十几秒。
就在楚凌都欣赏够了云舒画的崩溃样子，感觉到吵闹时。
云舒画突然猛地从捂住脸的双臂里抬头看他，双眼带着重重的红血丝，有些惶恐的指向他的身后。
“楚、楚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楚凌忍不住回了头，接着耳边就猛地传来一道风声。
云舒画已经飞速的捡起了刀，举着刀尖就扎向他的胸膛。
下意识的闪过去。
楚凌一把捏住了云舒画拿刀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就要夺刀。
云舒画用空闲的手抓向楚凌背后崩开渗血的伤口，纤细的手指狠狠往伤口里抠。
“啊！”
楚凌疼的短暂失去了力气。
云舒画抓住机会挣脱了楚凌的束缚，握着刀狠狠捅进了楚凌的腹部。
从没想过云舒画真的敢杀他。
楚凌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震惊。
他被巨大的疼痛和眩晕裹挟，低头看向自己不断喷血的腹部，模糊的视线却对上了云舒画的眼睛。
云舒画手里握着的刀还插在楚凌的身体里，这也是云舒画第一次捅人，甚至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打架。
可云舒画的眼神竟然显得很平静。
那圆圆而边缘微翘，平日里不笑也显得很亲和的鹿眼此刻一片黑沉，像一汪表面平静而其中暗流涌动的幽深潭水。
他看着楚凌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平稳的手抽出尖刀，又用力朝着同一个伤口快速捅了进去。
“噗——”
楚凌控制不住的一口血喷在云舒画的脸上。
云舒画白净的脸上一半被喷溅上血液，一半还是清秀白净的样子。好像个分裂成两半的怪物。
楚凌头一次感到了绝望。
祠堂一般不会有人来，更别说这是半夜了。本来看他的两个保镖也走了，现在周围一个人都没。
不是真的要这么死了吧？
就死在云舒画这个弱鸡手上？
要不是他偷袭……
思绪突然变得飘忽而混乱。
云舒画的眼神他挺熟悉的。当一个人杀人麻木以后，对生命乃至一切丧失感知变得漠视之后，就是这个眼神。
楚凌在接受涉黑势力的时候，在几个替楚家做事的杀手身上看到过这种眼神。
云舒画就杀了他一个，哦不，他还没死。
杀了半个他竟然就达到这种层次了。
他该夸云舒画一句天赋异禀吗？
靠，真的好痛。
他要是死了，也不知道玉姝会不会为他掉一滴泪？
仔细想想，自己这辈子活得还真是失败。爹不疼娘不爱的，朋友又各怀鬼胎，连他刚刚官宣的老婆玉姝。
他也知道，其实玉姝没有多喜欢他。
要是早知道会死在今天，他刚刚就不该走，起码应该再和玉姝做一次的……
楚凌依稀能感觉到云舒画好像又捅了他两下。
但知觉和痛觉已经渐渐离他远去了。
他此刻只感觉困，很困。
眼皮很沉。
好像就要永远睡下去了。
彻底失去意识倒地之前，楚凌好像模模糊糊的看见楚宁安冲上来夺走了云舒画的刀。
真奇怪。
她为什么要阻止云舒画呢？
果然是幻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