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瞧着宋云满脸俏皮的笑,她不由赶紧凑过身去,挤着眉眼,“还有何喜事啊?”
“我打算三日之后拜师仪式结束,邀请你去聚香楼吃席!”宋云一脸郑重地问身前人,“阿雅,你愿意去吗?”
“啊?”阿雅闻言立时呆住眼,满脸的不可置信,“真的吗?阿云,你莫不是在和我说笑呀?”
“比真金还真呢!”阿雅将信将疑,宋云却是忍不住笑开,“我可是记着,三个月前某人曾说起过,若是有幸能在那聚香楼畅吃个一回,此生便是无憾了!”
宋云直道:“你既心念已久,我怎能不帮你遂了愿。这段时日,你帮我不少忙,我也早想请你去吃一顿了。可奈何到今日才有这机会,所以,这次,阿雅你不许拒绝我哦。”
“我的天老爷!”阿雅愣了一瞬,惊叫出声,反应过来便是一把跳到了宋云身上,将她抱个满怀,“阿云,你可太好了!”
随即便是眼巴巴地望着宋云道:“阿云,你真的舍得吗?那二两银子可是赢来得不易。”
宋云却是莞尔一笑,爽快道:“自是舍得,阿雅你便将心安放在一处呐。我心中有数的,再者我也想尝一尝那聚香楼酒菜的味道!”
她如今早学会精打细算,这些银子该如何使,她心有计划。
“不过,这一次我还想邀请陈庄哥一道去。这些时日,也总劳烦陈庄哥太多次了,我也想借此机会感谢他一番!”
宋云同阿雅说着打算,心中也盘算着,届时正好将欠他的九百又八十文钱一并还了。
“该当如此。”阿雅想也没想便点头,“这段时间陈庄哥也颇为操劳了。”
*
现下黎锦比赛尘埃落定,日子又恢复到以往模样。
不过宋云深知,她已当选上黎奶奶亲传徒弟。接下来的日子,定然不会再像如今这般,可以一人随性而过了。
将来会遇到怎样难解的黎锦问题,需在怎样的时间安排下学习黎锦知识。或和黎奶奶一道,共同探讨更为精湛深奥的黎锦技艺。
她不知。但她知道,她现下将家中一切事务活计全部处理妥当。收拾好心绪,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迎接下来的日子,便足够了。
在这三日里,宋云打算赶做出一个竹围栏。
如今小鸡们羽翼渐丰,总是常常跳出筐子,在厨房里头跑来跑去。这段时日她忙着黎锦织绣,完全不得空也没有精力去管它们。
这回她终于可以给这些小鸡们换个窝了。
宋云手脚麻利,背上竹筐,腰间挂上柴刀,便往山竹林里走。前些日子,她看着陈庄给那小白猫编织的竹笼,她也心生想法。
她在山林里砍了数根毛竹,又将其分成半腰高的一节节。待用树藤绑成一捆,扔到竹筐里便背回家。
宋云从午时出发,到傍晚间才回来,她又加工加点,将每节竹子分成两半竹条。就这般忙到月上中天,她才终于能停下歇息。
满怀倦意睡去,宋云第二日直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她轻扶着微发沉的脑袋,青葱指尖轻揉过穴位片刻。待彻底醒神,便赶忙奔出屋门收拾一番,简单用过饭食后又开始忙起编织。
眼下主要削出竹篾,便用竹篾将一排排的竹条编织固定。又削又绑的,显然一日的时间还未完全足够。
直到到第三日午时,宋云才终于将这个竹围栏完整地给捣弄出来。她围着围栏走了一圈,估摸着整个宽度足有四尺长。
她心底也是长舒一口气,这下子小鸡们终于不用挨挤了。
白日里它们可以在屋外地上刨窝捉虫,晚间可以睡回到这个黄皮树下的竹围栏里。围栏顶头盖上宽大的椰子叶,栏中间穿过三根竹条,以作落脚。
宋云看着眼前自己杰作,心满意足,拍了拍手中竹屑,便奔进屋里头将四只小鸡连同竹筐一块端出来。
小鸡们如获自由,皆一窝蜂地跃向宽阔土地,紧接着便新奇地跑进竹围栏里头。宋云瞧着此景,不禁乐呵呵笑出声。
屋里的小白猫也不睡懒觉了,凑热闹地跑出来,和小鸡们一块追赶热闹。
宋云一把将它抓起,宠溺地放在脸间揉搓吸弄了一阵,满意后才将它放回地上,一拍它的屁股让它撒欢去。
她回屋里弄鸡食。午时小白猫有简单吃了些,但鸡食实在忙不过来,只能到现下才能弄。她赶紧拿来一个木盆,将剩米饭和菜叶一同倒进去搅拌。
如今小鸡们大了,伙食量剧增,平常的小碗小筷可满足不了它们。宋云捣得心生愉悦,还忍不住哼唱起小曲。
还需装来一盆清水,宋云正要去水缸里舀一勺。不料这时候,屋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瞧着此景,宋云只得作罢。她赶忙放下木盆,脚步匆匆过去。
这门一打开,不曾想外边站着的是陈庄。宋云一脸欣喜,忙笑问:“陈庄哥,你怎的来了?快进屋来坐。”
“不了,阿云。”可不料陈庄这会面色凝重,拒了宋云的邀请,急道:“时间紧迫,我且来通知你一声,过会便要忙去了。”
“发生何事了?”宋云脸上也失去笑容,倏地心头咯噔看着眼前男人。
陈庄喉头一咽,轻道:“村中有人投诉此次黎锦比赛掺和水分,有人作假!第一名黎锦并非如黎奶奶所说的那般优秀厉害!”
他避重就轻,撇去了那些肮脏不入流的话语,捡重点的说与宋云,“阿云,这一回,咱们需要重新评判一下,第一名获奖黎锦了!”
“怎的是这样?”宋云如被当头一棒,一下击得神魂巨震,“可是有人怀疑我作假?只是,我怎会去作假呀?我又如何能去做得了什么假?”
宋云扶着门板,不禁惊得踉跄两步,“陈庄哥,是不是弄错了呀?”宋云有点不敢相信。
陈庄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将人轻扶着,无奈摇了下头。
这一刻,宋云只觉得这几日的喜悦与美好畅想,忽然间彻底灰飞烟灭。她只好强忍下心底那股不适,思索一阵,抬眸看向身旁人。
“陈庄哥,可是有人怀疑,我平日里与你走得亲近!所以,便是通过你这层关系,从黎奶奶那头获得好处?”
宋云满腔憋屈,一时又觉好笑。可曾想过,在黎锦比赛前,她可从未见过黎奶奶。
的确是这样,可陈庄嘴里的那句“是”却迟迟说不出口。他只得赶忙宽慰,“阿云,你别怕,我信你!”
“就算真的再来核验一遍,你有这真刀真枪的本事,也不惧他再来千万次。恰好借此机会,咱们便让村中人彻底心服口服!”
“我没事,陈庄哥,你别担心。”宋云扯出了个笑容。
虽如此,陈庄却还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宋云只好整个松下身子,轻笑地看着他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便无需再对它忧神伤身了,勇敢面对解决便是。”
也许是冬至节当日,村中并非所有人皆近距离地观看过她的黎锦。有人对此存疑,也再正常不过。宋云已经调整好心态,坦然面对这次的事情。
陈庄见宋云这回是真的宽心了,他也忍不住笑开,“阿云,你便好生歇息养精蓄锐,迎接明日的评审!我先回祠里忙去!”
宋云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
这一天本该是参加拜师仪式,不曾想却变成去戏台那头开证明大会。
事情变化得太快,容不得人去多想。宋云早早便起了身,从箱子里拿出装着比赛黎锦的包袱,跨出门。
只是这一大早的,不料阿雅也火急火燎地赶过来。阿雅一脸着急,生怕慢了一步天便要塌下来。
今儿晨时,阿朝他们挨家挨户通知,说是去参加什么评审大会,关于此次黎锦比赛的。又道这次黎锦比赛获奖结果有疑义,需要重审。
她拉着阿朝打听大半天,得知竟是前天晚上黎锦比赛的第五名和第六名去宗祠闹事。与陈庄哥他们辩解,为何自己不是那第三名。
她们直说自己细看过那王珠黎锦,然而并无多大差别。既是这样,那这第三名为何又不能是她们俩?
阿雅听到这不禁倍感愤懑,她一个第四名都不曾喊叫什么,她们俩个竟这么有底气,毫无顾忌地说这些?
这时参与过评审的一个族老罗奶奶出面了。她怒斥那俩人,既是这般说,便将她们俩的黎锦呈上来,再叫王珠过来亲自对质。
总不能这样无依无据,张嘴便来。人人若皆这样,这世道该成何体统。难不成是质疑她们评审团弄虚作假吗?试问她们又有何理由,去作这无里头偏袒的假?
那俩人见要上真章,许是心没底气,骂骂咧咧地走了。然而临了,竟还辱骂宋云一介外乡女,根本不配获得第一名。
阿雅听到这,不禁横眉倒竖。这不知羞耻的东西,自己叫嚣不得逞便罢了,竟还将脏水泼在阿云身上?阿雅气得脸涨红。
本以为这场闹剧到此便结束,然而谁都没想到。第二日一大早,那不知何时回村的林江,竟带头出现在宗祠闹事。
他带着胞妹林芳妹,领着村中七八口人,围聚在宗祠大门前,让陈庄出来给他们一个公道。甚至还目无长辈,口出脏言暗讽黎奶奶。
他大放厥词:宋云只不过一介外乡女,她到底懂个屁黎锦?她能织出那幅乡画黎锦,定然是她与陈庄相熟,背地里与陈庄不知有染过多少次!
两人暗通款曲,陈庄这才借村长之职便利,替她从黎奶奶处获取比赛机要。
又出钱财为她买断这黎奶奶亲传徒弟之位,她才能夺得这么个子虚乌有的第一名头!是她夺走了我妹妹的这一切!
再说当初冬至节,我们并非所有人上台近距离观看过她的黎锦。又怎知,她那黎锦真如黎奶奶所说的那般传神?
只有让宋云拿她的黎锦过来,与林芳妹的黎锦重新一决高下。看看到底是谁,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林江说完这些,村民皆纷纷声讨,让陈庄他们必须给出一个答复。
陈庄呵斥林江不要放肆,只是当他听到他侮辱阿云的话时,竟是彻底忍不住爆发了,抡起拳头便向林江砸去。
林江哪里是吃醋的,布满戾气的面孔,下一瞬便是冲向陈庄,朝他往死里打。
宋云听阿雅讲到这,一颗心瞬时揪到天上,只得急忙确认道:“怎么会这样?陈庄哥有没有受伤?”
她想到昨日,陈庄哥着急来与她说这些。却不见他有提起这个,可是不想让她太过忧虑?宋云顿时内心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