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树的书本和试卷如他的脸般白的彻底，于晓利用早自习前的几分钟时间帮他快速抄写。最后在卷子的姓名一栏落笔——李嘉树。
陆曼的眼神迅速瞄过来：“李！嘉！树！”
她瞠目结舌：“是我们班的李嘉树吗？”
于晓把卷子和书从新塞回那只书包，点了点头然后直径走到李嘉树的位置，迎着一众女生的目光撂下，走人。势头很足，她却莫名紧张。
有什么可紧张的。
陆曼那双八卦的眼神恨不得在于晓身上扒个洞一探究竟，她贼兮兮地问道：“啥时候勾搭上的。”
“不是你想得那样。”于晓慢吞吞道：“他出钱，我出力，正经买卖。”
陆漫：“......”
抄作业请客这种勾当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变得那么清新脱俗了。
下午自习课，风裹挟着热浪吹进教室，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好，昏昏欲睡，摇摇欲坠。
于晓安静地做着习题，思绪却飞到了百米开外的小卖部，她想了一个上午到底该买点什么，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她回眸，凝望角落那个空位，转过身嘴边叹着些许惆怅，他应该不会来了。
后桌宋媛用笔戳了戳前排两人，两人回头，三个人默契地将头凑在一起活像小偷盗窃后的分赃现场。
宋媛：“听说了吗，李嘉树又换女友了。”
何止是听说，亲眼所见，于晓心想却不出声。
这个消息对于众爱慕者来说喜忧参半，李嘉树跟女友分手了该喜，李嘉树又找女友了该忧。一时找不出什么词形容，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下课铃响了，窃窃私语变成高声议论。陆曼接过话茬：“反正他身边从来不缺女生的，不知道哪个是真心的。”
宋媛：“那肯定都不是真心的，小说里不都写了吗三心二意的阔少爷都会败在大义凛然坚持正道的女主手里。”
陆曼：“比如说？”
宋媛笑笑：“比如说你跟我啊。”
说完，两人同时捂面笑笑。一旁宋媛的同桌高桥忍不住冷笑：“啥也不会，竟会做梦。是吧，晓晓？”
于晓不说话，一味地跟着傻笑。
几人笑得正欢，宋媛和陆曼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出奇一致地闪躲。于晓感到头顶有个人将她笼在阴影之中，数学老师？班主任？她不确定，小心翼翼地回过身，她的视线落在对方的裤子上，松松垮垮的牛仔裤，视线向上。李嘉树正看着她，笑容若有似无，漫不经心。
“走吧。”
于晓一时失语，憋了半天才问：“去哪儿？”
“不是你要去小卖部？”
陆曼：“......”
宋媛：“......”
全班女生：“......”
于晓怔住：“现在？”
李嘉树：“不然？”
于晓第一次知道迎着众人好奇，打量甚至是八卦的目光是那么煎熬。她跟在李嘉树身后，脸涨的通红。
课间只有十分钟，小卖部没人，只有于晓和李嘉树，于晓不敢耽误时间目光在一排排货架上乱扫，最后在一听可乐面前站定。
李嘉树站在她边上，用眼尾扫她，语气相当不屑：“就这？”
于晓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李嘉树把可乐抽走：“行。”
他拿了两听，一听给自己。
烈日高挂，于晓额角渗出细汗，走在前头的李嘉树回过头瞄了眼她手里的可乐：“怎么不喝？”
因为舍不得，但她哪好意思说。
“现在还不渴。”
“哦。”他信了，又问：“以后你每天给我送书包抄作业。”
于晓没应，又开始犹豫了。
李嘉树信誓旦旦：“放心，不会亏待你。”
她应了：“每天都来小卖部吗？”
李嘉树有点无语，轻哼一声：“你那么缺钱？”
于晓没说话，却转了话题：“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我抄？”
为什么是我呢，少女的执着总是突如其来。
李嘉树蓦地止步，于晓没注意一头撞了上去又迅速后退一步，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邃的瞳孔，她故作镇定地移开，心脏却不可遏制地狂乱，跳得毫无章法。
“因为你成绩不怎么样，我的成绩也不怎么样，抄你显得诚心点。”
“......”
于晓暗自腹诽，其实我也没那么差。
正忖着，某人微歪着头欺近，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儿：“不然呢？你以为？”
“......”
翌日一早，黑云成片的笼在半空，乌压压坠得很低，像只蛰伏在天际蠢蠢欲动的巨兽，叫人看了窒息而压抑。
于晓准时出现在阿水小店门口，她到时李嘉树还没来。她干站着迎来老板娘打量的目光：“小姑娘，买点什么？”
正好她没吃早饭于是笑应：“一碗馄饨。”
老板娘指着外头的遮阳篷招呼说：“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好。”
“谢谢。”
于晓坐在昨天李嘉树坐过的位置上，把书包放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等馄饨也等人。
人比馄饨来得早。
李嘉树走在前头后面跟着周凯，再无他人。
于晓只看了一眼，目光便落在地上了。周凯瞧着她拘谨的小模样忍不住拉了下李嘉树的衣服，声音不轻不重，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你怎么她了？她好像怕你。”
于晓的脸像被红漆刷过一般，红的彻彻底底，遮都遮不住。
李嘉树勾勾唇，没说话，把书包往于晓边上一扔，走到小卖部门口喊了声：“两碗拌面，两笼小蒸饺。”
老板娘朝外张了眼，见到李嘉树立刻弯了笑眼：“好嘞。”
三个人一张桌。周凯一个人在侃天侃地，李嘉树偶尔回应一句，于晓则形同空气。
几个人的早餐是一起上的，李嘉树把其中一笼蒸饺往于晓那头推了推，回头跟周凯搭话。两个男生火速干光了拌面和一笼半蒸饺。
而于晓的馄饨还剩大半碗，迫于无形的压力，于晓加快了进食速度，可刚吃两口就被呛到了。
周凯笑她：“我们吃饱了，不跟你抢。”
于晓：“......”
“哒哒哒。”
雨打树叶，一场大雨突如其来。
大雨砸在遮阳篷上，猛烈嘈杂，周凯说话时不得不提高嗓门。
“我说，嘉树，上次那个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怎么办才好？”
于晓倏地瞟了眼李嘉树，李嘉树面无表情，低头玩手机眼皮子不带抬的：“我又不欠她。”
周凯大概也看惯了他这副对前女友冷漠薄情的态度，顺着他的话说：“也是，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少出钱出力。”
他在‘出力’两个字上加重了力度，玩味儿十足。
李嘉树捏起手上的纸巾，一手砸了过去，不咸不淡地骂了声：“少放狗屁。”
于晓握勺子的手紧了紧。
这该死的天，惹得她胸口闷得慌。
周凯：“城东新开了家台球室，周末有没兴趣？”
李嘉树把手机塞进口袋，饶有兴致地回他：“你请客？”
周凯憨憨一笑：“李公子在，哪儿轮得到我请客。”
“呵。”李嘉树抬眼，目光扫到对面那个候着背默不作声的小不点上，他都快忘了这里还有个人。
“把背挺起来。”
明明是没什么语气，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但李嘉树说出口却充满了威慑力。于晓下意识地挺了挺后背。
李嘉树极浅地勾了下唇：“这才像个女孩子。”
于晓：“......”
她暗自腹诽，那你自己呢？
雨声减缓，淅淅沥沥。李嘉树起身结账，结完帐转身时不经意瞥到货架上的雨伞，雨伞表面是一层薄薄的透明胶质材料，伞架粗劣一看就是一次性用具。
他买了三把。
伞是扔过来的，于晓接住：“多少钱？”
李嘉树微微一滞，大概接触到的女生中几乎没人会主动给他钱，于是他不徐不疾地睨了眼身边这个姑娘。
“算了。”
没想到小不点还挺执着：“要还的。”
李嘉树直视她，一本正经：“一百。”
于晓：“......”
吃完早饭，于晓撑着透明小伞走了，脚步轻快，看上去心情不错。
周凯凑到李嘉树跟前：“这女的对你有意思。”
李嘉树没脸没皮道：“谁对我没意思？”
周凯嫉妒地斜视他，确实，只要他招招手，莺莺燕燕蜂拥而至。
“那你呢，对这姑娘有意思不？”
李嘉树蹙眉：“你神经？”
周凯：“怎么？”
李嘉树不咸不淡道：“你见过老子招惹正经女孩？”
呵，还挺有渣男的职业操守。
于晓赶到教室，后排的过道上杂七杂八堆满雨伞。虽然是劣质品但她也没舍得把这把伞和其他伞随意堆放在一起，于是她走到靠窗的角落伞尖向下把雨伞倒挂在窗台上。
滴答滴答，水珠落下，积出一汪小水潭。
于晓发了会儿呆回到自己座位。她把书包塞进课桌，忽而瞥见昨天那听可乐，它就像个温顺的宠物，乖乖地躺在课桌的角落里。目光凝滞，她又想起逆光下少年的脸。
她总能随时随地的感叹，他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