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第二天的赛程开始,负责撰稿的于晓却没来。高桥主动接过了这份差事。
高桥埋头落笔,边上两只麻雀却喋喋不休。
宋媛:“晓晓怎么没来啊,不会是又发烧了吧。”
陆曼还在未从昨晚表白被拒的苦闷中脱离出来,她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说道:“你看看李嘉树来了没。”
宋媛转了一圈,摇摇头。
“也没来。”
“那就对了。”陆曼有气无力道:“又跟着校草厮混去了呗。”
高桥眉目成川。
“你们好吵。”
陆曼懒得计较,小脑袋沉在桌上,闷闷地骂了声:“王鑫,王八蛋!”
急性阑尾炎,不赶早,只赶巧。
周凯动完手术已经是夜里的事情了。于晓从李嘉树口中得知,周凯的父母早亡,也没什么亲戚,所以病房里除了他们和黄帆再没别人。
黄帆在病房呆了会儿,时不时低头看表。
“我早说了,一身肥膘,彻头彻尾的虚。”
这话周凯听得见,要不是被麻药束缚着他早就爬起来一巴掌呼过去了。这会儿只能心里默默诅咒。
个臭东西,等哪天你得阑尾炎了看老子不在你床头敲锣打鼓放鞭炮。
操!操操操!
黄帆没什么耐心,一心想着远在天边的谢琴,稍微呆了会儿就打算走。
“走了,明天早上来替你。”
这话是对李嘉树说的。
“等等。”李嘉树叫住他,用下巴指了指边上的于晓:“先把于晓送回家。”
黄帆还记着仇呢,一脸不情愿道。
“不干,送她谢琴还不得削了我。”
你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于晓抢话说:“我不回去,太晚了,没钥匙。开锁的人也睡了。”
李嘉树:“这没地方睡。”
于晓点了点一旁的空床说:“这不是有张空床吗,又没人,我一会儿休息一下。”
怕他赶自己走,于晓又补充道:“就算不睡也没关系,反正明天就十一小长假了。”
十一小长假?
李嘉树嗤笑一声:“怎么?当来医院度假?”
于晓:“......”
黄帆急着走,落下一句。
“你两自己解决,我走了。”
于是就真的消失了。
最后一瓶盐水挂完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于晓原本只是靠着床沿合眼小憩,由于前一天没怎么休息好,现在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病房是双人房,没有其他可供休息的地方。空床虽小且被于晓占着,但她身形瘦小,整个人蜷在一角,还剩大半张床空着。疲惫携着困意袭来,李嘉树累的没空顾及其他,干脆关了灯跟于晓挤在了一张床上。
黑暗中,细微的声音被瞬间放大,李嘉树听到身边那个人的呼吸声,清浅绵长。这声音促使他不受控的侧过身,转向她。
月光混着都市的灯光一股脑地散了进来,李嘉树看着边上这个安静的小人,长长的眼缝间是乌黑弯曲的睫毛,几根鬓发伏在她巴掌大的脸上,眉目舒展,一脸安详。
突然,睡梦中的小人抱着双臂往李嘉树怀里挪去。李嘉树猝不及防地一愣,旋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这种香跟他之前几个女朋友身上的香水味不一样,没那么浓烈,没那么刻意。淡淡的,仔细一闻又闻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嘉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脸颊好像有点热,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在拿她和前女友们做比较。
这一晚,于晓做梦了,是个美梦,梦里有个少年背着光朝她走来。
第二天一早,周凯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冥想着这是什么地方,想了会儿才记起来昨天一天发生的事。他张开眼,别过头,正巧看到隔壁床挤在一起的李嘉树和于晓。于是鄙夷地白了眼心说,老子造什么孽一大早醒过来给我看这玩意儿。
十月小长假一晃而过,这七天里,没有冯悦的管制,于晓几乎天天都会去医院送饭送菜。周凯身体素质不错,住了一周也就回家了。
一夜之间入了秋,路上行人纷纷穿起外套。
一早,李嘉树同周凯两人准时出现在阿水小店门口。吃着常年不变的拌面和蒸饺。
面吃到一半,周凯突然将脑袋往李嘉树耳根凑去,他眼神一闪压低了声说道:“你知道吗,黄帆那妞是个夜场女。”
想起谢琴之前的所作所为,李嘉树对于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嗯’了声并没太多表示。
“啧。”周凯叹了口气:“那女的胃口太大,黄帆根本喂不饱她,你知道吗谢琴一开口就要黄帆给她买个三万的包。”
李嘉树放下筷子,点了根烟,敷衍似的搭话。
“嗯,买了吗?”
周凯丧气地点了头。
“买了!”
黄帆什么德行李嘉树不是不知道,他平时打点小工给自己花还不够,怎么可能拿得出三万块。
那这钱从哪里来呢?
李嘉树抖了抖手里的烟灰。
“晚上找他聊聊。”
周凯:“我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缄默着吃完了一顿早饭,这时,周凯视线的死角突然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见到于晓过来,周凯立刻挥了挥手。
“晓晓,来啦。”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熟络不少,周凯对于晓颇有好感,当然也仅是对一个小妹妹这样的好感。
于晓冲着他笑了笑,视线一偏落在了李嘉树身上,李嘉树触到她的目光后像被烫着似的立刻别过头,吸了口烟。
可明明烟都烧得只剩烟蒂了。
于晓走过来,没有逗留的意思,打算接过李嘉树的书包就走。她刚拿起书包,书包就被李嘉树扯住。只见他将烟蒂往地上一按,隔空抛向垃圾桶,随后将书包单肩一甩说。
“一起走。”
“这就走了?”周凯不解道:“你大清早的去学校干嘛?”
李嘉树半垂着眼眸,清浅地睨了眼。
“上课。”
稀奇!不光是周凯,连于晓的表情都透着几丝狐疑。好奇归好奇,但她到底也没说出口。
阿水小店地势高,从马路到这儿需要走几步台阶,李嘉树不经意间留意到前面那人裤子上血色,他扯了扯于晓的衣袖示意她停下来。
“裤子脏了,回去换一件。”
裤子脏了?于晓低头看了眼校裤,除了穿久了微微发黄外没什么特别。她抬起头,不明所以地回望他。
李嘉树浅皱着眉头,边说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
“背后,屁股。”
于晓努力地扯了扯裤子,低头一看,屁股那块一片血红。
“.......”
亲戚来早了两天。
完了!
于晓红着脸着急的小跑起来,刚起步就被李嘉树扯住手腕。只见他把手里的校服外套从她身上一扔,说道。
“你穿我的,应该能挡住。”
“谢谢。”
于晓没空胡思乱想,脱下书包换上衣服撒腿就跑。留李嘉树一个人杵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仓皇而逃的她。
这段时间,班上风靡五子棋。一到下课,总有人两两成对在课桌上画五子棋。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可以解压。
李嘉树睡了一节课,清醒时正好赶上下课。前排的女同学蓄谋已久,见他终于醒了抱着本子转过头,羞怯地问道:“李嘉树,玩五子棋吗?”
“没兴趣。”
李嘉树摆了摆手,慵懒地托着腮看手机,看着看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第一排最角落的位置。视野中,于晓面对着高桥,两个人在课桌上写写画画,有说有笑。
他轻拧着眉,顿时觉得画面有点扎眼,于是别过头继续看手机。
于晓棋艺不精,每次跟陆曼和宋媛玩都会输,好在还有一个高桥跟自己的实力不相上下。所以她只喜欢跟高桥玩,毕竟只有在他这儿能勉强感受到点胜利的喜悦。
她常沾沾自喜,原来学霸在学术这一块也是有短板的。但她哪里知道高桥跟别人玩从来都没输过。
下课的十分钟,于晓连赢三局,在回身之际突然大言不惭道。
“高桥,我觉得你不适合玩这个游戏。”
高桥:“......”
午休时段,于晓陪陆曼上完厕所,从后门进的教室。刚踏入门,李嘉树就叫住她。
“于晓。”
于晓看了眼陆曼,陆曼心领神会自觉离开。等她离开后,于晓一步走上前,面带疑惑。
“有事?”
李嘉树将边上的空座抽了出来,把一本画满格子的练习册往桌上一甩说道。
“五子棋会吗?”
大概是被刚刚胜利的喜悦给蒙蔽了眼,她信誓旦旦道:“会。”
于晓雕塑似的端端正正坐着,才第一颗子,手里的笔却迟迟没敢落下,她想,下的草率可是会输的。
李嘉树背靠着墙面对她,瞧她眉头深锁,认真谨慎的模样不由得浅浅一笑,他再次确认道:“你会吗?”
她笃定:“会。”
说完,在最中心的位置画了个圈。
“......”
绞尽脑汁后的一子落下,于晓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好似胜利的曙光正与自己招手。
“轮到你了。”
话音未落,只见李嘉树拖着椅子往她身边一挪,宽大的肩膀和伸出的手臂从另一个角度看像是将小人护在怀里似的,于晓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右肩的触感和他低头下笔时呼在她脸颊的气息。
好近!
于晓呼吸一滞,方寸大乱。
她僵直着身体,心不在焉地玩了五把,也真真切切地体验了回什么叫作屡战屡败。
游戏结束,李嘉树仍近在咫尺,只见他歪了歪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漫不经心道:“就这水平说自己会?”
于晓没敢正眼看他,抿了抿唇将笔放下。
“不玩了,午睡了。”
待于晓回到座位,李嘉树前排的女生又转过头,再次询问:“五子棋还玩吗?”
李嘉树摇摇头:“没兴趣。”
女生不甘心道:“可你刚才分明就在跟于晓玩啊,还说没兴趣。”
李嘉树笑了笑:“有没有兴趣,得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