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巴陵江下游不断有人说看到了鲛人,这些人都绘声绘色的描述鲛人美貌绝伦,歌声让人听之忘忧。
在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飞鹰帮上游的江边,又传来了悠扬而凄美的歌声。那歌声宛如天籁,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让人听了如痴如醉。
一个身着鱼尾,宛如人鱼般的女子,坐在河边的礁石上,轻声吟唱着。她的歌声中充满了哀伤和思念,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不远处,一艘小船缓缓驶来,船上坐着的正是飞鹰帮的帮主石鹰。他听闻传言,此处江中有鲛人出没,好奇心作祟,便驱使着小船靠近。
当小船靠近礁石时,柳卿卿突然停止了歌唱,她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冰冷。还未等那石鹰反应过来,她便如同一道银蓝色的闪电般,扑向了小船。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铁叉便刺进了石鹰胸口。石鹰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缓缓倒下。柳卿卿看了眼他的尸体,转身跃入水中,消失在了江面之下。
不远处的江边老树上,月光如水,洒在一张棱角分明,异常英俊的面容上,他年约二十五岁左右,五官精致宛如精雕细琢,眉宇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鼻梁高挺如刀削,唇线紧抿时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是宋阀新阀主宋缺。
月光下他的肤色格外白皙,仿佛上等的羊脂玉。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风轻扬。
此前他单腿支在横枝上,姿态慵懒却不失优雅的听着不远处那辨不出歌词的婉转歌声。
歌声突然停下,只见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礁石上跃出——那是一条巨大的鱼尾,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银蓝色鱼鳞蔓延到腰部变幻成如玉的肌肤,如瀑的黑发黏在鲛人雪白的后颈上,水珠顺着她的锁骨滑落,仿佛月光在她身上碎成了银色的星辰。她手中握着一把鱼叉,动作快速而致命,一叉刺向船上男子的颈部,鲜血飞溅。鲛人折返水中,鱼尾掀起巨大的浪花,仿佛一场华丽的谢幕。
船上的仆从惊呼“杀人了!鲛人杀人了”。
这场景就算宋缺见惯江湖厮杀,也不由竖起大拇指。
"美人杀人他见得多了,慈航静斋的优雅利落,祝玉妍的魅惑诡异,便是扮成老人、小孩杀人的,他也见过不少。还是第一次见伪装成鲛人杀人,啧啧,可真有创意”。
他闪身追了上去。倒要看看这个唱了五天歌,才把人引来杀掉的鲛人是何方神圣?江湖上何时又出了这样一位妙人?
溶洞里的水雾带着铁锈味,钟乳石上滴落的水珠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柳卿卿背靠钟乳石,手指灵巧地扯开鱼尾的暗扣。鱼尾缓缓滑落,露出她完美的身材,真是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腰部不堪盈盈一握,臀处却饱满诱人,后腰处有一颗殷红的小痣,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让人心痒。
宋缺卡在石缝里,进退不得。他跟进来后突觉不妥,这女子应是要在此处更衣。可此处洞穴四通发达,若不跟来又恐失去此女踪迹。宋阀想要统领岭南,这种突然出现的危险人员必要了解掌握。
此刻纵是宋缺向来冷淡克制,看到这血脉喷张一幕,也不禁要调动内力来调节身体的不适。他的眼睛不自觉的飘向那颗小痣。心中赞叹: “单论身材,这女子怕是比得上祝玉妍了”。他快速在记忆中搜寻此女为何人。
突然,一把毒针直奔宋缺面门。他反应极快,刀鞘一挥,将毒针一一磕飞。然后索性跃下石缝。
柳卿卿手持两把弯刀在昏暗的溶洞中划出寒光,刀招诡异凌厉,专攻宋缺的要害。宋缺的刀鞘在狭窄的空间中挥舞,刀光交织,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几个回合后,宋缺已经摸清了她的路数。借格挡之际,手指如电,点中了柳卿卿的穴位。
柳卿卿的身体瞬间僵住,手中的弯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宋缺目光在她饱满白皙的胸前一扫而过,拿来柳卿卿备在一旁的披风为她遮挡。
看着眼前被定住的柳卿卿,宋缺不禁心中苦笑——想他堂堂岭南宋阀的阀主,竟在山洞里偷看女子更衣,还被人发现。他压下羞耻心,面色冷峻望向柳卿卿,心中暗道:
“此女虽美,但比起过往见过的绝色美人还差一些,让他感兴趣的是她的杀人时的灵巧和表现出来的胆识——一个内力微薄的女子,竟在这巴陵江上杀人如探囊取物,而后全身而退,不沾一点因果。若非他恰在附近,被歌声吸引,看了全程,只怕也想不到以机关陷阱闻名巴陵江的石帮主是死于巴陵帮的克夫女帮主手上。
宋缺语气清冷道:“柳帮主不在巴陵帮中坐镇,何故在这小河沟扮鲛人?”
柳卿卿桃花眼盛满碎星似的灯火,嗓音却似浸了蜜:“宋阀爷,不若先擦擦鼻血?”
宋缺嘴角微微抽动,克制住自己摸鼻子的冲动,心中暗道厉害:“不愧是克死两任丈夫的艳妇,赤身与男人打斗毫不扭捏,身处弱势还敢调戏对方!”
他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今日宋某唐突了,柳帮主不妨先更衣。”说罢解开点穴。
柳卿卿抬眸轻笑,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天然的妩媚:“正合妾身之意。”
待宋缺背过身去,柳卿卿快速穿好衣物,只见她头发只简单挽一个发髻,发间插着一支蝴蝶探花的银钗,着一袭青布襦裙,料子是寻常的蜀锦,只在袖口绣了几枝淡墨,裙摆下露出一双素面绣鞋,打扮颇为低调,却难掩天生丽质。
宋缺礼貌地打量她,心想:“生得算漂亮,可惜嘴唇有些厚了,眉毛又有点过于凌厉,倒是这双眼似桃花带露,眼尾微微上翘,看人时总带着三分笑意,不笑时也似含情,睫毛眨得令人心痒。”
柳卿卿轻抚石壁上的青苔道:“宋阀爷,此处洞穴阴冷潮湿,不是详谈之地。前边不远是我帮派驻地,阀爷可愿移驾?”
“客随主便。”宋缺颔首。
柳卿卿领宋缺向山洞内一个通道走去,山通道狭窄湿滑,洞中的湿气凝结成水珠,顺着柳卿卿的鬓角滑落。她青布襦裙的袖口在石壁上蹭出道道灰痕,梅花刺绣沾了潮气,花瓣边缘泛起淡淡晕染。
宋缺的玄铁护腕不时擦过岩壁,溅起零星火花,照亮前方三尺见方的逼仄空间——石缝间布满青苔 ,两人在石洞中穿行,不过两炷香功夫便到了巴陵帮分舵左近山侧。
巴陵帮分舵坐落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四周群山环抱,易守难攻,宋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帮旗,诧异道:"如此隐秘要道,柳帮主就不怕宋某透露出去?"
"阀爷说笑了。"柳卿卿抚向发间素银簪,"巴陵帮不过是江边小派,阀爷确是执岭南牛耳者,岂会看得上眼..."她回眸一笑,桃花眼中波光流转,"若阀爷看得上,卿卿愿附尾翼。"
帮众大开中门,柳卿卿引宋缺入内时,两侧帮众个个精神抖擞,列队而立,虽衣着朴素,但眼神锐利,腰间的短刀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刀柄上缠着红绸。齐声高呼:“恭迎宋阀爷,恭迎帮主!”
分舵的建筑虽不奢华,但布局精巧,处处透着实用与机巧。中庭的石桌旁栽着几株老梅,枝干虬曲,枝头缀满花苞,随时会绽放。
中庭石桌上已备好君山银针。石桌旁立着一座青铜香炉,炉中燃着沉水香,袅袅青烟在暮色中盘旋上升,与茶香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神宁静。
柳卿卿引宋缺入座,帮众们迅速退下,只留下几名心腹在远处警戒。
“阀爷请。"她奉上茶盏,袖口梅花暗纹若隐若现,"卿卿一介弱女子,流落江湖占据巴陵帮一地,犹如小儿带财宝过闹市..."她轻叹一声,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杀人实在是逼不得已。"
宋缺的刀鞘轻叩石桌:"柳帮主这般人物,何须自谦?"他抿了口茶,目光扫过她盈盈腰间,"巴陵帮蒸蒸日上,柳帮主才干非凡,日后执掌这巴陵江也未可知."
"阀爷明鉴。"柳卿卿突然跪地,稽手道,"卿卿愿率巴陵帮归附宋阀,只求..."她抬眸时眼中含泪,"只求阀爷庇佑。"
宋缺放下茶盏,沉吟道:"宋阀素来不干预岭南江湖事务,更不会接收江湖门派。"他目光扫过她发间素银簪,上边蝴蝶翩然欲飞,"不过..."
柳卿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阀爷但说无妨。"
"你若能解释方才如何认出本座,"宋缺拿起茶盏浅呷一口道,"或许可以考虑与巴陵帮合作一次。"他唇角微扬,"让本座看看,短短一年内崛起的巴陵帮,是否有资格与宋阀长期合作。"
柳卿卿指着宋缺衣角道"阀爷所着衣物,看着普通,实乃岭南雾谷特有的"月影蛛"丝织成。此蛛十年结茧一次,吐出的丝细若游魂,需在黎明前雾霭未散时采集,否则见光即化。织造时更要置于冰窖,匠人需戴玄冰手套操作才可操作——如此制成的布匹薄如蝉翼,触体冰凉,最适宜夏天穿之避暑,还能抵寻常刀剑。此前巴陵江上运过一批,卿卿因缘际会得见,知是送往宋阀。"
"就凭这个?"
"再加上阀爷这般气度..."
宋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心道:“此女心思缜密,过江之物多如牛毛,她竟能一一掌握,可见对帮派掌控之严,对各方情报刺探之深。假以时日,必成巴陵江第一大帮。
"柳帮主,"宋缺突然开口,"三日后有宋阀批货要过江,就劳烦贵帮了.."
"卿卿定当尽心。"柳卿卿福身行礼,眼中故意闪过得色。心中却已转过千百个念头。宋阀这等庞然大物,对巴陵帮这等小派究竟是何态度?今日试探,总算摸到些门道。
她想起刚被她手刃的猛龙帮石鹰,今日之事全被宋缺看到,若传出去,她的一番苦心就要付诸东流,还不知要惹多少麻烦。
柳卿卿忙道:“卿卿还有一事相求,阀爷可否为卿卿保密?”说着盈盈美目望向宋缺。
宋缺略有兴味的看着柳卿卿道:“保密可以,可是柳帮主需要再为宋某解个疑惑?
柳卿卿不解的抬头问:“阀爷还有何疑惑?卿卿在阀爷面前自然坦诚相待”。
宋缺懒理柳卿卿的一语双关,说道:“我听那歌声凄美动听,但所用语言却非常陌生,听着似是方言,但又听不出所唱为何,不知帮主能否为宋某解惑?”
“这位宋阀主,以前只听说他容貌俊美,武功高强,年纪轻轻继承宋阀,这些年带领宋阀隐隐成为岭南第一世家。没想到为人如此细致,连我唱的歌都关注到了,真是要把我从里到外全扒干净。”
柳卿卿心中思索口中答道:“是卿卿老家方言,再加上几句卿卿自创的语调”,说着嘴中冒出几句不明音节的话。
“竟然是帮主自创的语言,帮主真是聪慧过人”,宋缺不禁再次感叹:“此女心思缜密,为了让人相信是鲛人杀人竟然自创语言。真是妙人!”
“时候不早了,宋某告辞,送货一事回头有管事与帮主联系”。宋缺起身,柳卿卿恭敬的把他送出帮门外,心中对今天的结果还算满意。
“宋缺承诺保密,那杀人事情就不会就暴露。今后一定要吸取教训,杀人前检查周围,防止这个情况再次出现。”
宋阀主登门这个消息,今天就会传遍巴陵江大小门派,那些觊觎巴陵帮的宵小也该收敛些,让她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