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多久才会醒?”
宁徽耳边不停传来模糊的声响,感觉像地震一样。
“不知道。”
只有心跳监视器的滴滴声在不停地响,除此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眼前一片昏暗,宁徽连睁眼都费劲儿。他铆足力气力,把手指缓缓探出被窝。
“他是不是动了一下?”崇妤禾对余潜说,“你看,刚刚他的手指是在这里吗?”
守在病房已经小半个月了,余潜的眼睛下面全是青紫,满脸疲惫,他眼神木然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宁徽的手有些凉,一双温热的手附着上来,把他的手放回去,替他掖好被子。
崇妤禾低头问他:“你说他醒来以后会怎么样?他如果恢复记忆了你该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余潜头也不抬地反问她。
她直白道:“偷听的。”
“……”余潜闭眼不答。
-
病房里。
“他现在怎么样了?”余潜说,“他其实之前就已经失忆了。”
医生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患者头部受损,颅内出血,伴有脑震荡,等他醒来以后,大概会恢复全部记忆,但是醒来以后可能记不住事儿。这种现象在医学界称之为逆行性遗忘,你还是提前做好心里准备吧。”
透过半敞开的门缝,崇妤禾已经听了个大概。她看到里面的人听到这个结论以后,脸色非常难看。
*
被子再次被探出一个小口,血氧仪指夹的那根手指动了动。宁徽虚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头的余潜,以及靠在床尾的崇妤禾。
这是他半个月来第一次重见天日。
宁徽盯着余潜,看了他好久。直到眼睛干涩,都不肯移开眼。
病房里很安静,宁徽还不能立即开口说话,眼睛股溜溜地转着,正好和对面的崇妤禾视线相撞。
宁徽:……
崇妤禾:……
“你以为我会在意他恢复记忆的事?”余潜睁开眼睛,当看到眼前人醒来的时候,剩余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闻言,宁徽把视线转回来。闷声咳嗽了几下,说话很吃力,他问余潜:“那你……会在意什么?”
除了这件事,他还会在意什么?
沉默良久,余潜都没有说话,就跟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气氛实在是不对劲,明明屋内有三个人,现在却全然没有人气儿,安静地过分。
“醒来就好,”崇妤禾打破诡异的气氛,“宁徽,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你哥哥一直守在这里……”
“咳咳……他对你可是形影不离啊!”崇妤禾不停地打着圆场。
宁徽的眼眸已经湿润,余潜把他扶到床头靠着,回头对崇妤禾说:“你可以出去了。”
他的话语没有情绪,却让崇妤禾品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出去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余潜。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了病房。
看着崇妤禾走出去,宁徽毫无征兆地再次开口:“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可以问我。”
余潜依旧看着他,双唇轻启又合上,欲言又止。宁徽却偏要抓着他的手,追逐着他的目光,“如果你不知道问什么,那我就自己说。”
“我没有恢复记忆,一点都没有。”他红着眼眶,不错眼地盯着对方。
这一次,宁徽没有低头。
余潜移开眼,不看他。
下一秒,宁徽整个人都扑倒他的怀里,一直被抓着的手心更加用力,就像疯了的猫在抓人。
“哥!我没有……”他把脸埋在余潜的胸膛,哭湿了里面的衣服,“我没有恢复记忆!”
避而不谈这个话题,余潜轻拍着他的背,“你知道刚才谁来过吗?”
“崇玉檀?”宁徽想了一下,回答道。
余潜对他摇摇头,“是宋老夫人。你的……外婆。”
他猛地推开余潜,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她呢?”宁徽皱着眉,声音有些冷,“还有……她不是我的外婆。”
“她走了。”,一双大手把他揽进怀里,余潜安慰道:“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睡多久了?”
“整整两个星期。”
宁徽转过头,看着他:“你没去过公司?”
“我妈在。”余潜说。
提到余湫,宁徽的心头还是一惊。
余潜直起身子,把他推开。宁徽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哥……怎么啦?”
“这是你浴室里的东西,”余潜沉着脸,把早已经锈迹斑斑的物品递给对方,对他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看到那东西的时候,宁徽瞬间瞳孔地震,双手颤抖不敢接:“……”
-
“……先生!你先不要动,我马上来救你!”
万青洲的手被死死缠绕,身上的白衬衫早就被鲜血染透了。腰上有刀划开的裤子正在冒血。
他一头齐肩长发,但头发全白了,不仅是衣服,头发脸颊全部沾上了猩红的血。血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干涸,原本就白的透明的脸,因为血使他的脸变得妩媚妖治。
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安全以后,林深谨慎地在水泥地上匍匐前进。终于爬到被绑架的人质身侧,他起身准备给万青洲松绑:
“万先生,您别怕。我保证一定把你安全送回————”
“家”这个字还没说出来,林深变感觉自己后背被刺穿了。剧痛从后面传来,他闷哼一声后,双手迅速将绳子解开,把失血过多身体发软的人抱起来。
万青洲猛地回头,眼神惊恐:“你中枪了!”
“没事,我还死不掉。万先生,相信我……我会带您回家。”
说罢,又传开几声枪声。
“我说什么来着……”满身血污的万青洲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抓着倒在地上的人,一边拖着他一边往外走,“年轻人啊……别总是那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