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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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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们明天等不到君知呢?阿泽,你敢不敢问问你自己的心,看它里面有没有朕,是不是真的只是君臣之谊?”

裳泽为自己筑起的厚重壁垒全线破防,败在少年君王眼中燃烧着的,炽烈的火焰中。

“延陵,我心里有你,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御书房弹劾我的折子还不够多吗?那还只是老臣们听了些捕风捉影的谣言,若是坐实了,满朝文武一人一口唾沫便能把我淹死。”

“连斩两郡府君的裳大人竟然也会怕御史台老臣的唾沫。”听到裳泽的肯定,魏延陵终于笑了出来,又有了力气调侃他。

裳泽不理他的调侃,只是蹙着眉头看他。

“好了,阿泽,笑一笑,你看看京中那些世家弟子,不也有好多人有龙阳之好。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心悦你。如此,便是明日命绝于此,也不至太过遗憾。”

“陛下,不可这般说。”裳泽抬手要去堵他的嘴,他伸手握住了,低下头,借着月光看,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看够了,一根根吻过去,吻到小指才抬头问他,“真的要这般生分地唤我么?”

裳泽愣了一下,脸颊被他赤裸的视线盯得通红,细弱蚊蝇地唤了声“延陵”。

魏延陵凑近裳泽耳边:“阿泽,你还没有告诉我,青楼里的神仙好看么?”裳泽一噎,白日他刻意回避的问题终归绕不过去。

一想又觉不对,自己明明是去办正事,怎么在他嘴里自己倒成了混迹秦楼楚馆了浪荡子了?

裳泽抽了抽鼻子,凑近魏延陵耳边问:“延陵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魏延陵没有反应过来,立时警觉起来,“什么味道?”

裳泽看着他的反应笑开了“也不知是谁家的醋坛子倒了,好大一股酸味。”

“好啊你,阿泽,竟敢编排当今天子!该当何罪?”说着伸手便要挠裳泽的痒,这也是他刚刚的新发现,裳泽怕痒,一挠便连连求饶。

“延陵,睡一下吧,我替你守着。已经后半夜了,想来那些追兵也到了人困马乏的时候。”

魏延陵还哼哼着想让他也休息一下,话还没说完,人便倒在了裳泽的臂弯里。大概爱人的臂弯当真可以让人放下防备安心熟睡。

裳泽其实也困乏,今日在马上跑了一天,又绷紧了神,此刻稍稍放松下来,难免困倦。裳泽困得不行,只得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然后在脑子里推演起如今的局势来。

赵家会狗急跳墙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外,只是动作如此之快,却是他没有料到的,金吾卫中到底有多少是赵家的人,他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弑君。

可是李谨行那番可疑的行径又该作何解释?赵家一事,李家又牵扯多少。李谨行身为巡防营的总指挥使,手握皇帝近侧的两万巡防军,和金吾卫不相上下似的实力,他又意欲何为?

这一想倒让裳泽一时没了睡意。魏延陵身边豺狼虎豹,明窥暗忖,让他如何安然酣睡。

更何况如今中原正主龟缩一角,北方的柔然一直在边境出兵试探,西边的鲜卑更是赤裸裸地和大夏划江而治,圣祖皇帝创下来的功业在几个败家子手中折腾到现在,泱泱大国倒成了弹丸之地,说来怎么不令人扼腕拍案?

马蹄声隐隐传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寅时二刻。裳泽将时下的境况考量了一圈回过神来,替魏延陵揉开紧蹙的双眉,自己的脑袋也开始要绷不住那根弦。寂静的夜里这突兀的马蹄声震得他一个激灵,一把推醒了怀里的魏延陵。

魏延陵坐起来的时候裳泽半边身子都麻了,扶起魏延陵时勉力撑着上了马。将将摧马向前,深林里已经能看见点点的火光。

“延陵,跑。”裳泽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追兵已到了眼前。裳泽回头看了一眼,心下生出一丝微茫的庆幸来,追兵不是来自李谨言手中的巡防营。

白日里离得远,他们又都穿着夜行衣看不清楚,此刻全部人马都点了火把反而看得清晰,来人武器不一,面上有些深浅不一的疤痕,是江湖人无疑。

如此看来李谨言还有些忌惮,不敢动手参与进来。由此可见此人也不是草莽之辈,只怕此刻他手下的巡防营已经彻夜不休地做好了准备,若明日天明时分看不到季君知的人马,便要向赵家倒戈。

山路越跑越窄,身后的追兵开始搭弓射箭。魏延陵回头看裳泽,见他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才放下心来策马向前。

纵是汗血宝马也耐不住如此白天连着黑夜的疾行,如今已显出疲软之势,追兵越来越近。身后的汉子嫌夜深失了准头,索性扔了弓,拔出刀剑来。裳泽殿在后面被逼得无法,只得抽出刀来抵挡。

那一马当先的汉子夹紧了马腹向他疾冲过来,也不多言,劈头就是一刀,裳泽抬手格挡在头顶,那万钧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险些要握不住刀。那人迅速换了攻势,转手就要往裳泽脖颈上削,裳泽微微侧身,趁着他露出上腹的空档,一刀捅进了来人的腹部,那人刹那之间便喷出一口热血来。

可是纵使裳泽再快也避不开那人雷霆般的一击,只好硬生生勒马,受了这一刀。雪亮的刀饮满了人血,咬进裳泽那莹白如玉的肩侧,裳泽借势一拉,将那人拉下马去,就势补上致命一刀。末了才察觉出钻心的疼来。

裳泽抬头寻找魏延陵,他跑出一段察觉不对又策马转了回来,走近了一眼便看见裳泽受伤的胳膊,目眦欲裂地喊了声:“阿泽!”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隐隐形成包围之势,要将他和魏延陵困在其中。

魏延陵迅速抽出马上的佩剑就要开杀戒,裳泽用没有受伤的手拍了一下他,“快走,延陵,趁他们还没有形成合围之势。”

魏延陵提着剑在裳泽的马腹上轻轻刺了一下,看着裳泽的马跑在了前面才摧马上前,山间砭人肌骨的风抽在裳泽脸上,“陛下!”他喊,魏延陵收了剑,搭上弓回身射出几箭,而后回过身来双手搭在嘴边喊“阿泽,朕要你好好的!”

这次干脆连自称都换了,如此便是一国之君的承诺了。此刻裳泽终于确定,魏延陵说的“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当真是动了心的。

眼前再看不见层峦叠嶂朦胧的轮廓时,裳泽心惊地勒住了马,翻身下马就地一滚才止住了身体前冲的趋势,一骨碌翻身站起来大喊道:“延陵,快勒马!”魏延陵听着他的声音急急勒住了马,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裳泽,裳泽取下他别在腰侧的火折子打开来。

待看清了,魏延陵才心下一惊,前面是一面近乎直立的断崖,若非裳泽反应快,只怕此刻两人已经成了崖下的亡魂。

片刻之间,身后狗皮膏药似的追兵已经追至眼前。看着两人下了马也猜到了什么。僮僮鬼影般的一群人也勒停了马,擎着火把一步步逼近。

“朕乃一国之君,你们这般举动,是弑君!”魏延陵周身严正的气度一下子吓住了这群亡命之徒,但下一刻,众人便反应过来如今他虎落平阳的事实,一瞬间愤怒的众人蜂拥般朝他们二人涌来。

魏延陵旋身将裳泽护在身后,正面迎着劈砍过来的刀剑,裳泽还欲挣扎:“延陵,你是大夏的皇帝。你在,大夏才有希望,你明白吗?”

魏延陵没有提刀的那只手紧紧扣着裳泽修竹般的五指,“阿泽,若今日天要灭你,我便诛神杀佛,为你劈开一条生路来!”

侧面的剑向着裳泽劈来时带起了一阵疾风,魏延陵一手护着裳泽的头欲压低的裳泽的身子,裳泽左手持刀抵挡前方的剑,一时没由察觉,加上他先前被魏延陵压麻了手臂还没缓过劲来,接着又失了血,一时竟无法配合魏延陵的动作,一下子被魏延陵绊到,没有稳住身形。

就在那一瞬之间,对面人瞅准机会一剑要刺向裳泽,裳泽滚了半圈要躲开,却不想半圈竟滚到了断崖边。

魏延陵回头便看到这肝肠寸断的一幕,他一步跨出去,伸手好险拽住裳泽的手,自己也挂在了断崖边上。

裳泽抬头贪婪地看着魏延陵,希冀借着这微渺的火光,将魏延陵的脸拓在他的脑海里。“延陵”,那是含着万千柔肠的一声,然后抬起手来,要掰开魏延陵攥着他的手,他看到了魏延陵头上的细汗,知道魏延陵再也撑不下去了。

“阿泽!”魏延陵看着裳泽,收紧了五指,想要紧紧攥着裳泽,两手交握的地方去止不住地打滑,加上裳泽死命想掰开他的手,眼看着就要攥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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