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一次见面，我在公交站等了他很久很久，我的手指冻得没了知觉，我看着公交车一辆又一辆经过。等了一个小时，我上车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那天没逛多久，商场没开门，我们两个人就一直站在门口，我感觉好累，也好冷。

年后又出去看了一次电影，去的地方好远，但是电影很好看。我们每一次见面相处都非常好，可以说是即便没有浓情蜜意，也是平心静气，和网络上聊天完全不一样，现实中一旦看见彼此就一点气也生不起来，看来我们不适合异地。

那天的公交莫名其妙提早下班了，我们计划回家时天还大亮，结果等了一两个小时还没有等到公交，天色也黑了。那天超级冷，遇上了寒流，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马上就要不循环了，好冷好冷。

他在公交站牌后抱着我，又亲吻了我，为了展示自己的力气还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他说我很轻，他能很轻松地抱起来。

最后是他联系了他的好朋友开车来接的人，先是把我送回了家，又去送的他。

他说想看我看过的书，我把我认为好看的书全都寄给了他，其中很多都有我的标注。

他经常不回消息，三四天已属常态，一个月下来，聊天次数零零散散。

我说我不想回学校，他说：“你想想我上班这么辛苦，你还觉得学校不好吗？”

我说我不想考试，他说：“人的一生都要各种考试，不考试没法鉴定自己的水平啊。”

我给他发出去玩的照片，他说：“上学真好啊，还能有时间到处玩。”

我给他推荐了一个好看的电视剧，他说：“天天加班，没时间看。”

我给他看我的午餐，他说：“吃的真丰盛。”

我说我弟弟准备学小语种，他说小语种烧钱，不如老实巴交学技术。

我说我想和他一起去看音乐节，他说不追星，也没时间。

当初和他在一起一周年的时候是我告诉他已经一周年了，如今两周年又是我告诉他，他从来不记得这些。

我在慢慢忘记他，或者说，我已经对他没有感觉了。虽然我偶尔想起从前的时光，可执念到底已经化了，有些人早晚都会离开。

我已经在考研了，暑假不打算回家住，而是在林阳找了房子和自习室，和我的一个朋友一起备考。

徐桐忽然联系了我，说他暑期去找我，带我出去玩。我说我不能玩太久，晚上我也得回自己的出租屋住。他问我为什么，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我不想说破，我说我不想打乱自己的学习计划，玩太久再学习会静不下心，容易荒废时间。

他说：“和我一起会荒废时间，那见一面我就回去。”

他很会曲解我的意思。

我给他发的消息他没回我，早上又回我说：“那个时间我早睡了，上了一天班哪还敢熬夜。[无语]”

“谁要你半夜回了？我说你不爱回复就不用回了。”

他：“能不能好好说话，每次就跟吃了炸药一样。现在说话这么刻薄吗，一步也不让？”

现在他总是好久不联系我，一联系就是在给我下通知，让我帮忙写简历，通知我说他要来找我。他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通知。我说他说话像是个领导，把我当下属。他嘴上一直在说尊重我，但实际上又总是给我脸色。

英语六级考试的前一天，我们吵了架。

他说：“你不理解我也就算了，你想让我每天都回复你，怎么可能，我是上班的，更何况我的工作还要上夜班，你要想要那样的你可以去找个你学校的，我不耽误你，我二十几岁，你以为我愿意上班？我也想跟你一样上学，上学多自由？你现在还是学生，理解不了我的处境，我不怪你，到时候你没事换位思考一下就明白了，你要是受不了了我也没办法了，我真的为了生活没空去哄你、跟你维持你觉得并不开心的感情，我也祝福你找个比我优秀的、跟你一样水平的男孩子，就这样吧！我要工作了！”

我的心，冷到了冰点。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我会一直恨他。

但我后退了，我祈求了他，不是因为我爱他，而是因为我要考试，我会在考试后离开他，永远永远。

后面我们和好如初了，但他又一次提起出去玩，他要和我住在一起的事。“住一起就那么影响你学习吗？毕竟半年多没见了，不想多陪陪喜欢的人？”

我：“感觉没有必要，白天陪陪就可以了呀。”

其实我一直都有顾虑，以前和他一起住的时候他什么都想做，可是我什么都不想，我没有任何生活的保障，我承受不起任何一个意外。虽然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们是在谈恋爱，可我的理智永远占据上风，或许毕业之后我能接受他的所有，但绝不能在上学期间。

他说：“可能我之前做的事情让你反感了，可是人都是有欲望的，更何况身边还是喜欢的人，就有点控制不住。你如果还信任我的话，咱们就再一起住一次，我不会像之前那样了，真不行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算了吧。”

“好，我知道了。”

在他大三毕业之前，他一个人走在校园里跟我视频，夜很黑，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脸，我们彼此的话也不多。他坐在路边石上，虽然笑着，却总是在叹气。那双含泪的眼睛看着我，时而苦笑，时而出神。“赵言卉，我难受。”

我安慰了他很久，我想我大概明白他，可我又无法把他痛苦的源头说出口，我无法自私地认为他是因我而难受。

在一起的第三年，他记住了我的生日，也有可能是看到了我发的短视频吧。但我愿意认为是他终于记住了。

他说：“我希望以后可以陪你过每一个生日。”

我在外租房子住，他来找我看了一场电影，一起吃了个饭。那次见面他很沉默，我的话也不多，但我总是在找话题。聊到小孩子的时候他开玩笑说：“不生孩子我干嘛要娶你呀？你要为我传宗接代。”

我没有说话，因为已经不在意。

吃饭的时候我给他夹菜，他说：“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夹菜。”

可他还一次都没有给我夹过。

我送他去了公交站，我要回去学习了，他望着我说：“我抱一抱你吧。”

分开的时候，我笑着说：“车来了，你该走了。”

开学之前，他把借我的书还给了我，我偷偷跑出家门，换了身勉强得体的衣服，至少不是穿的睡衣。当初雨夜他送我小风扇，我也是偷偷跑出来拿的，那时候他依依不舍，还被我妈看到了，我妈邀请他们来我家做客，他们找理由仓皇而逃。那次我们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彼此紧张跳动的心跳，湿漉漉的。

可如今，我们都多了几分淡然，似乎不必再遮掩什么。

因为工作，他没时间看书，就这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他骑着车自远方而来，没有说两句话就离开了。我说：“就这么走了啊……拜拜。”

“嗯，拜拜。”

他往南去了，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