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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怪谣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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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酬在官场沉浮多年,行事向来滴水不漏。余宅虽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但他深知任何细微线索都可能成为破案关键。为防顽皮孩童误闯破坏现场,他一到此处,便命官兵将废墟团团围住,没有大理寺的官印,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半步。

晌午时分,众人抵达余宅。百米外的茶舍下,林槿安正悠然品茶,茶香袅袅,与远处焦黑的废墟形成鲜明对比。

叶殇提出独自勘察,绕着废墟踱步一圈后,便朝着街道方向离去。谢酬则带着衙役在废墟中仔细搜寻,时而翻找残垣断壁,时而俯身细嗅,两圈过后,也来到茶舍,与林槿安闲聊起来。

谢酬执壶为自己斟了杯茶,琥珀色的茶汤注入白瓷杯,氤氲热气升腾:“三位公子可是樾州人士?”

众所周知,悬医阁总部设于樾州,林槿安身为阁主自是樾州出身。而他与叶殇等人举止熟稔,旁人难免猜测他们同出一地。

林槿安笑着摇头:“草民确是樾州人,但阿殇他们来自夷州。”

“哦?樾州与夷州离得可不近呐,三位结伴入京,所为何事?”谢酬轻抿茶汤,目光带着探究。

“早闻京城繁华,此生若不亲眼一见,实为憾事。”林槿安答得云淡风轻,茶盏在掌心转动,映出细碎涟漪。

谢酬望着天际,笑意里藏着苦涩:“京城啊……如今越发繁盛富足,热闹非凡,却没了从前的味道。”

往昔恒宗仁政爱民,而当今晟帝治国严苛,行事果决。大宋在其治下虽日益强盛,却让谢酬这样的旧臣,难免生出物是人非之感。

他也许不是个好臣子,也不是知恩图报的善人,但他却很适合做皇帝。

百姓不会在意那位置上的是谁,能让他们过得好的就是好国君,至于他是姓赵、姓王、还是姓什么又有何妨?能为此惋惜的也只有当年的故人罢了。

林槿安垂眸不语,只静静品茶。

茶香萦绕间,谢酬恍然回神,自嘲笑道:“与林公子一见如故,一时感慨,莫要见怪。”

林槿安放下茶盏,恭敬行礼:“大人,世事变迁,令人眷恋的从来不是旧景,而是相伴之人。故人若在,何处皆可为家;故人不在,四海亦能栖身。逝去的留在回忆里,眼前人更需珍惜。”

谢酬畅然笑道:“林公子果真是位潇然智者,初见三位,便觉气质卓然,今日看来,果然各有风华。”

“大人过誉了。"

谢酬端起茶盏,语气悠然:“早闻樾州花朝节盛极一时,卯月中旬祭花神、赏花红,美极,若有朝一日能解甲归田,去此地看看倒也快活。”

叶殇沿着街道一路朝着青姑街走去,白天沄华县与夜晚判若两界,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孩童嬉笑追逐,一派祥和。若不知这里刚发生命案,谁能想到平静表象下暗潮汹涌?

贺寡妇的家在青姑街一隅,屋子虽小,却收拾得纤尘不染。叶殇叩门时,她正就着昏暗光线缝补衣裳,木板封死的窗户透着几分压抑,见是外乡人,她眉间闪过不悦,面上却仍客气询问来意。

里屋闷闷不乐的卯儿听到声音小跑过来扑到叶殇腿上:“叶哥哥,你怎么来了?抓到假仙人了吗?"

贺寡妇瞪了卯儿一眼,卯儿委屈的撇撇嘴,叶殇揉了揉卯儿的头,温声道:“叶哥哥呢想找卯儿娘亲了解一些事情,卯儿先自己去玩会好不好?”

卯儿听话地点了点头,朝着院外跑去。贺寡妇伸手想拦住,却没能拦住,只能作罢。心中的不悦更甚,语气也变得冷淡起来:“公子进屋坐吧,家中贫寒,也没什么酒茶招待公子。”

叶殇歉笑道:“在下不渴,有劳贺娘子了,在下想问贺娘子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贺寡妇面色平淡:“你问吧。"

“这第一个在下想知道沄华县‘仙人’是怎么一回事?"

贺寡妇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但还是回答道:“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这种说法是从九年前开始的。”

建恒二十二年,春节傍晚,沄华县青姑街的上空,突然天降铜钱。一个身着华丽服饰、容貌极其美艳的女子,悬浮在半空中。那女子自称是沄华县的守护仙,还说沄华县之所以多年来风调雨顺,全是因为她的庇佑。今后,若想继续享受这份庇护,就必须遵守她定下的规矩,否则必将受到惩处。

起初,如此荒谬的言论没人会相信,然而,那女子竟在半空中足足站了半个多时辰。要知道,这世上再高超的轻功,也需要落脚点,根本不可能让人长时间悬浮在空中。

这仿佛真的是仙法所致,不少迷信神鬼的人,纷纷选择相信,而那些不信的人,几乎在当晚全部离奇死亡,无奈之下,众人只能相信。

贺寡妇面色如常,只是双手不自觉地紧攥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和卯儿他爹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事关性命,谁也不敢冒险。那时侥幸躲过一劫,后来便再不敢违背规矩,倒也相安无事......直到卯儿出生。"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那孩子不足月就落了地,小得跟只猫崽似的,捧在手里还没个巴掌大。郎中们都说活不成,可我们偏不信邪,硬是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可这孩子打小就体弱,周岁时更是三天两头害病......"

"那天他爹去抓药,临走前悄悄跟我说,要去外城讨碗肉汤给卯儿补身子。"贺寡妇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谁知第二日清早,就发现他......吊死在了院外那棵老枣树上。”

院外并没什么枣树,甚至其他什么树都没有,想是在极大的愤怒和悲痛下,这位可怜的母亲把院外的树全砍光了。

不等叶殇出言安慰贺寡妇又道:“既然话已挑明……”她喉头滚动两下,像咽下枚生锈的钉子“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我知道你与大理寺卿相识,只要能找出是谁在装神弄鬼,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贺寡妇眼神冷冽,全然没了起初的祥和:“你必须保证卯儿的性命无恙。”

叶殇眉眼仍温和:“这是自然。”

“好,我相信叶公子不是失诺之人,但不论什么原因,若你没做到,天涯海角我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叶殇神色不变,真诚又自信:“在下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贺寡妇语气平静:“你还想问什么?"

“在下来时在街边看到孩童嬉戏时唱了一首童谣,好似与这法华县有可惜在下离的远没听太清,贺娘子可知晓这童谣内容?"

“城里人都知道,不过不是一首而有两首,一首简短些,另一首分上下两部,这前一个是'古古怪,怪怪古,孙子娶祖母,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女吃母之肉,子打父皮鼓。’”

这是首有关因果循环,轮回报应的古言,记载于《志公和尚语录》,不知怎的在这沄华县广为流传,成了孩童间嬉戏的歌谣。

“另一首是‘沄儿仙,沄儿仙,沄城里有个沄儿仙,仙人居住在青姑街,入更莫扰仙清静,外乡莫入沄城来......沄儿仙,沄儿仙,充饥不食牲畜肉,娶亲不娶同乡人,夜哭悲婴送人去,明日不见其回来......’”

这两首童谣看似毫无关联,却又隐隐有着相似之处。叶殇沉思片刻,说道:“这第二首童谣,不仅包含了沄城的规则,而且似乎是从第一首衍生而来。”

贺寡妇冷淡的眸中闪过一丝赞扬:“不错。”

因为轮回转世,逝去的亲人可能会以各种形态归来,所以不能食用牲畜之肉,不能与同乡之人成亲,不能弹奏皮制乐器……

怪不得罗豕虽言行举止都想巴结这大理寺卿,饭菜却小气的紧,不见一点荤腥,也从无曲乐助兴,估计这沄华县的曲乐不过是此呕哑嘲折的粗曲。

叶殇突然想到今早王氏的说词中明明说她当日与卖鱼的吴嫂在一起,可不是不能食荤腥又怎会卖鱼?

贺寡妇耐心的一一解答:“这吴嫂之前确实是卖鱼的,但从九年前那事后,我便并未见她再卖过鱼了,也许是王氏一时紧张叫错了吧。”

叶殇抿了抿唇,又问道:“王氏是在余老爷的原妻离世后又娶的,余老爷的原妻也是死于大火?"

贺寡妇回想着,眼露悲悯:“顾娘子当年不过刚足三十,而小苑当年才与卯儿差不多大,算来竟己有二十二年了......"

余桧本是杀猪的屠夫,长的却又高又瘦一副书生模样,妻子顾孟虽姿色平平但温婉贤良,平日除了照顾丈夫与幼子,还会用空余时间缝补些小物件拿去集市上卖,生活也算平淡美满。

后来余桧改行做珠宝生意略有小成,日子富裕起来,性情却变了。他挥霍无度,身形发福,自满又沉迷女色,树敌众多。

为此顾孟不过稍加劝阻,他便把妻子赶了出去,无处可去的顾盂只能带着余苑回到了从前的旧屋。

后来火烧过后废墟中只扒出了一具烧焦的女尸并未见有孩童尸体,而早已丧失本心的余桧不管失踪的儿子,不顾刚过世的妻子,次日便娶了尖酸刻薄的王氏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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