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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探花莲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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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离开霂黛楼时已经快到正午,出去时比进来还惹眼,毕竟进来时还是三个大男人,出来就变成两个男人和一个遮而‘美人’了,虽说这‘美人’长的壮了些。

女娘们好奇地张望着,却又不好意思询问,只敢远远打量,却不好意思上前询问。唯有清鸢这小丫头憋不住话,叶殇无奈,只得随口编了个理由打发她。

回到大理寺,叶殇为了防止陆少屿把脸上的妆擦掉,派了七、八个人盯着他,陆少屿尝试用他爹官威轰走这些人,可惜在大理寺"儿仗多势"并不管用。

叶殇还用一幅长辈姿态说风凉话"你看,我说晚些时候去,衙内非要快去快回,这装扮只有杜娘子能仿出来,只能委屈衙内再忍忍了,不能前功尽弃呐。”

陆少屿满心憋屈,却也只能顶着这别扭的装扮,从正午一直熬到夜幕降临,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异常沉默。

当二更的梆子声响起,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叶殇等一众人,悄无声息地埋伏在郭有道家四周。

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在空旷的夜里回荡,叶殇望着夜空中朦胧的月色,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说道:“今夜月色正好,倒是适合怨鬼出来索魂。”

身旁的林槿安目光紧紧盯着郭有道屋内的动静,轻声提醒:“他要熄灯了。”

话音刚落,叶殇、陌涯与陆少屿三人如夜枭般,身形一闪,轻盈地跃上郭有道的屋顶。

叶殇动作极快,几个纵身便窜到窗口,运起内力,掌心轻轻一震,屋内的蜡烛瞬间熄灭,火苗在黑暗中猛地一颤,便归于寂灭。

与此同时,陌涯掀开几片瓦片,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将扮成沈柠模样的陆少屿小心翼翼地吊在屋檐下,缓缓下放。

郭有道本就因突然熄灭的烛火而心悸,神经紧绷如弦,此时,他一抬头,竟看到“死去”的发妻凭空出现在眼前,惨白的面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披散的长发随风飘动。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他魂飞魄散,双腿一软,险些昏厥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柠、柠儿……是你吗?”

陆少屿肯定是答不了他,要是出声,准露陷,他轻轻扯了扯腰间的细绳,向陌涯示意,陌涯心领神会,慢慢松开绳子,让“沈柠”缓缓落地。郭有道看着面前肩比自己都宽的"沈柠"没来得及细想,便下意识地连连后退,慌乱中撞上榻沿,疼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只见“沈柠”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刀锋在自己脖颈处轻轻比划,寒光映得郭有道瞳孔骤缩,紧接着,“沈柠”手腕一转,刀锋直逼郭有道咽喉。

郭有道肝胆俱裂,惊恐地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半跪半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柠儿,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饶、饶了我吧!饶了我……”

“沈柠”却不为所动,举着刀,一步一步缓缓逼近,郭有道抱头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如筛糠,绝望地哭喊着:“柠儿,求你!求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沈鸾披着外衣,头发凌乱不堪,手中举着烛灯,一脸疲惫与烦躁:“郭有道!大半夜的,你鬼叫什么?”

郭有道如遇救星,连滚带爬地冲到沈鸾身边,沈鸾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人,借着微弱的烛光,她试探着开口:“阿姊?”她举着烛灯,努力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可火光摇曳,只能隐约看出对方身形高大,与记忆中的沈柠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亮起几簇火光,陌涯从房顶轻盈跃下,掏出火折子,不紧不慢地将屋内的蜡烛逐一点燃。

叶殇也从门口迈步而入,站在郭有道身后,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缓缓念道:“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郭进士,与发妻重逢,怎不见你欢喜?”

郭有道只觉背后冷汗直冒,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他强挤出一丝笑容,用袖口胡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恭敬行礼:“叶大人,您怎么来了?”

叶殇绕到房间中央,伸手拍了拍“沈柠”的肩膀,示意他卸下伪装,陆少屿放下手中的刀,顺手拢了拢垂在脸侧的头发,与此同时,屋外走进几人,正是谢酬等人。

“非也,若只本官前来,何以揭开进士大人这层假面?"

叶殇从旁绕到房中央,拍了拍"沈柠"的肩,后者放下刀拢了拢挡在脸侧的头发,房外进来几人,正是谢酬一概人。

郭有道望着众人,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又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这一刻,他出奇地冷静,甚至隐隐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他整了整衣冠,面向谢酬,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随后“扑通”一声跪地,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犹豫。若不是此刻他即将认罪伏法,这股子干脆利落的劲儿,倒真能让人赞一声“真男儿”。

郭有道声音平静,有条不紊地说道:“沈娘子是小人所杀,小人自知愧对沈娘子,这几日还多次误导大人查案。按大宋律法,小人杀妻在先,阻碍办案在后,理当斩首示众。小人认罪!”说完,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额头瞬间红肿起来。

为何不再唤“柠儿”?大概是心中满是悔恨与愧疚,自觉无颜再唤那曾经亲昵的称呼。

又为何不再自称“学生”?想必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负夫子教诲,辱没了多年苦读的圣贤书。

郭有道被暂时押入大理寺地牢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街道上,小贩们早早地拖着货物,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折腾了整整一夜,叶殇实在撑不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补觉去了。

余下众人则在厅内喝茶闲聊,气氛静谧而闲适。陆少屿一回到大理寺,立马换回原来的衣服,命人将那身女裙丢的越远越好烧了最好,此刻的他,身着一袭鹅黄色金丝绸衣,腰间挂着一块三掌多长的金穗玉佩,头戴金冠玉珠,周身贵气。

两盏茶下肚,陆少屿正准备起身回相府,这时,门外衙役匆匆来报,称府门外有一位青衣儒袖的书生求见大理寺卿。

陆少屿顿时来了兴致,重新坐回座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饶有兴趣地等待着。

那书生踏入厅内,身姿挺拔,容貌端正,眉眼间透着温和儒雅之气,他步态沉稳,行礼时恭敬诚恳,礼数周全,虽然还未说明来意,但谢酬对他的第一印象颇佳。

他言辞恳切,虽句句都是反驳案件判决的言论,却始终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学生许榑,与大人此案所抓的罪犯郭有道乃是同窗,学生与郭兄虽无深交,却足以看出郭兄是重情重义、正直善良之人。郭夫人学生也曾见过,二人夫妻情深,相濡以沫,学生坚信,郭兄绝不可能做出杀妻抛尸这般残忍之事。”

谢酬听了,不置可否,暗自思忖今年殿试中榜的名单里是否有“许榑”这个名字,很快,他便想起一人。

大理寺虽不负责官员选拔,但此人的名字在坊间广为流传。

此人便是莲清公子许清河,陈仓人士,出身耕农之家。他自幼刻苦读书,十六岁便中了举人。可惜,此后两次参加会试,一次因得罪权贵,一次因替人直言进谏,均名落孙山。百姓们听闻他的遭遇,无不惋惜,还尊称他一声“莲清公子”。虽不像江湖上竹、梅、兰“三公子”那般,持有能号令江湖的公子令,但在民间,他的正直之名却远超那些江湖奇人。

前年会试,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周阅,周阅爱才如命,虽年逾花甲,却一心为国,致力于肃清官场风气。

在他的力保下,许清河终于考中会元,去年殿试,许清河更是一举夺得探花之位,以他的才学,本应摘得状元桂冠,只可惜在官场上,家世背景有时比真才实学更重要。一介平民,终究敌不过权贵,其中的无奈与不甘,也只能默默咽下。

谢酬神色淡淡,开口道:“这罪是郭有道亲口所认,探花郎仅凭一己之言,恐怕难以改变什么。”

许榑再次行礼,态度坚决:“学生明白,学生只是将心中所想如实告知大人。倘若郭兄真的蒙受冤屈,学生却因害怕得罪人而沉默不语,那岂不是违背了做人的良心?”

陆少屿闻言,拿起手中的金扇,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挑眉问道:“你就是那个莲清公子许清河?你的意思是说,大理寺不明真相,草菅人命,胡乱判案喽?”

谢酬心中暗喜,没想到平日里玩世不恭的陆少屿,竟能看出自己有意试探许榑的心志,看来以前真是小瞧他了。

许榑不卑不亢,从容答道:“学生并无此意,只是觉得,若让好人蒙冤,让恶人逍遥法外,实在太过不公。”

谢酬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试探:“那探花郎两次因直言而落榜,可曾觉得不公?”

“觉得。”

“可曾后悔?”

“不悔!”

“为何?”

“只求无愧于心!”

“好一句无愧于心!许榑志当如何?"

“唯愿朝庭清明,国家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所有冤屈得以朝雪,好邪得以伏诛。虽学生一人之力薄弱,但即使飞蛾扑火,也愿用一腔热血报效朝庭,为此万死不辞!"

谢酬拍案起身,揄扬道:"好!说得好!我大宋有如此男儿何愁不兴盛?许榑记住你今日所言,勿忘初心。”

就在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么热闹啊,可惜下官来迟了,没听到大人因何如此高兴。”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叶殇换了一身昌荣色云雁细锦衣,倚在门框上,也不知站了多久。

许榑见到叶殇,立刻恭敬行礼。

叶殇笑着摆摆手:“不敢当,本官不过是区区八品评事,许兄乃今科探花,过几日封赏旨意一下,品级可比本官高多了。”

许榑认真道:“日后是日后,当下您是官,学生为民,无论年龄大小,这一礼都该行。倘若日后学生得了封赏,与您同朝为官,您便是前辈,无论品级高低,这一礼同样该行。”

叶殇打趣道:“许兄不必如此较真,本官不过随口一说。你这固执的性子,都快赶上素明兄了,小心以后讨不到媳妇,被娘子们嫌弃太无趣。”

方素明无奈地放下茶杯:“小殇,你说就说,扯我作甚?”

今日谢酬心情大好,不仅答应了许榑重查此案的请求,还特许他随意进出大理寺,协助办案。就这样,大理寺刚享了半日清闲,便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许榑离开后,谢酬转头看向陆少屿,满脸赞许:“衙内今日表现出色,令本官刮目相看!好样的!”

陆少屿一脸茫然:“什么好样的?”

叶殇望着许榑离去的方向,解释道:“大人夸你看出他在试探许榑,做得好。”

陆少屿更疑惑了:“试探?谢大人在试探那个许榑?”

谢酬额角抽了两下“衙内当时为何要说那些话?”

陆少屿嘿嘿一笑:“我就是这么想的,就这么问了呗。”

谢酬:".....”

叶殇又问:“那衙内又怎么想到,诈郭有道的时候要带刀?”

陆少屿轻哼一声:“当然是以防你乱说话,到时候好一刀砍了你!”

叶殇顿时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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