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伊塞亚就立刻锁上门，设下三重隔音结界。他跌坐在床边，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床单。
“你们看到了吗？”他在意识中呼唤，“那个黑色王座，还有金色天平。”
灵魂深处，火焰圣剑最先回应。
“看到了，但很模糊。那不是普通的幻象，上面还有阿琳的气息。”
“黑暗的气息。”公义天平接话，“那座王座是恐怕确实如传说一样，是黑暗神的埋骨地。”
“那金色天平是怎么回事？”
伊塞亚问。他当时看的清楚，那金色天平的样子和公义天平的本体一模一样。
“那不是实体。”阿琳在伊塞亚的识海里晃了晃，“应该只是我的投影，什么时候搞出来的我就没印象了。”
“所以为什么路西菲尔要否认它的存在？”伊塞亚拧了拧眉，公义天平对天堂并没有那么重要，否则当时也不会任由它流落地狱那么多年。
“很简单。”阿琳的声音带着讽刺，“因为第七王座对应的权柄，本该属于你——米迦勒。”
房间里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伊塞亚的眼眸在黑暗里瞬间睁大了，“你是说——”
“二十万年前，你被封印后，第七王座就消失了，那本来对应的应该是属于你的美德权柄，公正。“火焰圣剑补充道，“路西菲尔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他刚才的反应太刻意了。”
伊塞亚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圣浮里亚朦朦胧胧的灯海，飘浮的纱帘遮掩去了他一般的身形。
“所以，第七王座真的会出现？”
在三界流传了十几万年的传说，竟然是真实的，而且还和他有关。
伊塞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月光在他浅金色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第七王座原本是属于我的，公□□的象征？”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某个沉睡的真相。
“不止如此。”阿琳的声音凝重，“它还是连接天堂与地狱的枢纽。在你执掌期间，它维持着三界法则的平衡。”
火焰圣剑的焰光在识海中跳动。“但二十万年前那场变故后，一切都改变了。路西菲尔将你封印时，第七王座就出现了裂痕。”
伊塞亚一怔，“等等，你是说，我的封印和第七王座的异变有关？”
那些关于创世初期的记忆都太过模糊，想起第七王座，伊塞亚只有一片茫然。
“嗯。”火焰圣剑没有否认，“当时黑暗神趁虚而入，想要夺取失去主人的王座。父神不得不亲自出手，连着黑暗神带着王座一起被击落天堂。”
“所以那场神战。”伊塞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仅是为了诛杀黑暗神，更是为了——”
“为了封印被污染的第七王座。”火焰接话，“黑暗神陨落后，第七王座几乎吸收了神灵全部的黑暗力量，消失在三界里。”
伊塞亚突然想起什么，“所以我的心核——”
“没错，你的心核不仅是力量源泉，更是第七王座的钥匙。路西菲尔把它封印在地狱，就是为了确保王座永远无法重现。”
“在第七王座被污染的情况下，路西菲尔也没办法吸收你的心核，否则第七王座的力量污染也会影响到他。”
房间陷入死寂。伊塞亚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直到渗出淡金色的血液。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如果第七王座已经被黑暗污染，那么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
“兰斯卡······”他无声的在意识里念出这个名字，粉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你想让那个血族吸收黑暗力量？”火焰圣剑立刻猜到了他的意图，焰光剧烈跳动，“太冒险了！那毕竟是神灵级别的污染！”
“但他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血族本就诞生于黑暗，除了他，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阿琳沉默片刻，突然开口。
“你确定这只是为了拿回权柄？”
伊塞亚的动作一顿。
“还是说，你想借此机会，彻底斩断和路西菲尔的联系？”阿琳的声音在识海中回荡，尖锐而直接。
伊塞亚没有立即回答。
“我需要兰斯卡的帮助。”天使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但不仅仅是这次。”
火焰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对他有别的安排？”
伊塞亚怔住。
天使一只手托着下巴，思绪却飘远。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兰斯卡时，那个银灰色头发的血族隔着笼子看向他，明明自己也是狼狈不堪，眼底却依然带着笑。
后来在蛾摩拉的日夜里，他们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相互扶持。伊塞亚记得兰斯卡第一次毫不犹豫护住他的时候，血族温热的血液溅满了他的脸，兰斯卡却依然在笑。
“这点小伤。”兰斯卡的嗓音黏腻，“换小玫瑰一滴眼泪都值。”
那些缠绵的夜晚更是数不清。兰斯卡总爱在情动时用尖牙磨蹭他的颈侧，却从不真正咬破。
“舍不得啊，怕你疼。”血族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伊塞亚晕晕乎乎的搂着他，问他怎么不咬自己，却只换来兰斯卡在耳边的呢喃和更猛烈的进攻。
“血族在三界的地位很微妙。”伊塞亚恍惚中回过神，低声分析，“他们同时掌控光明和黑暗的力量，却既不被天堂接纳，也不完全属于地狱。如果兰斯卡能获得黑暗神的力量——”
“他就会成为你永远的盟友。”阿琳接上了他的话，语气复杂，“你一个天使，打算扶持一个黑暗的君王？”
伊塞亚的唇角微微勾起，“为什么不呢？”
为了拿回他曾经的一切，一点微不足道的让步，偶尔放弃一下自己作为天使的立场，又有什么不可以？
红海，蛾摩拉。
宫殿内，兰斯卡正懒散地倚在王座上，指尖把玩着那枚已经碎裂的血色晶石。水晶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再也无法传递出那个熟悉的声音。
“又失败了？”玛格丽特翘着腿坐在一旁，猩红的裙摆如血般垂落。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映出兄长阴郁的侧脸。
“别折腾了，都碎成那样了。伊塞亚只是在天堂，不是死了。”
兰斯卡没有回答，只是挥手让跪在脚边的血族美人退下。那位有着珍珠般洁白肌肤的少女露出委屈的神色，却不敢违抗这位领主的命令，乖乖退出了大殿。
“第七个了。”玛格丽特嗤笑一声，“这个月你赶走的床伴都足够凑十桌麻将了。”
她凑近了些，红眸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怎么，我们的领主大人终于对美色失去兴趣了？还是说——”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某个天使把你的魂勾走了？”
兰斯卡的指尖猛地收紧，晶石碎片刺入掌心，暗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少胡说八道。"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床伴关系。"
玛格丽特红唇微扬，指尖轻轻划过酒杯边缘，“是吗？那正好。“
她突然倾身向前，血红的眼中光芒流转，“既然哥哥只是玩玩，不如把伊塞亚让给我？我早就想尝尝他的滋味了。”
“你敢！”
兰斯卡周身骤然爆发出骇人的黑暗气息，王座扶手在他掌下瞬间碎裂成齑粉。整个大殿的烛火剧烈摇晃，映照出他眼中翻涌的血色。
玛格丽特却笑得更加灿烂，甚至故意舔了舔嘴唇。
“怎么？不是说不介意吗？我记得他腰窝处有个很可爱的胎记，不知道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玛格丽特！”兰斯卡猛地站起，周围的黑暗力量以他为中心炸开，眼底的扭曲和清明交织在一起，“闭嘴。”
“我闭嘴？”少女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裙摆如血浪般翻涌，“至少我敢承认自己喜欢他！不像某个胆小鬼，连自己动心了都不敢承认！”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兰斯卡的怒火。他一把掀翻面前的酒桌，珍贵的血酿在地上溅开刺目的红。
兰斯卡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暗红的双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你以为他真在乎你？”玛格丽特火上浇油地补了一句，“他不过是想利用血族的力量对付路西菲尔罢了。”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刺入兰斯卡最脆弱的软肋。血族领主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暗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花。
是了······伊塞亚从未说过喜欢他。那些缠绵的夜晚，那些暧昧的情话，或许都只是为了今日的利用。那个天使眼中永远藏着秘密，而他兰斯卡，不过是他复仇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他知道伊塞亚藏着秘密，但他不在乎。
“你懂什么。”兰斯卡的声音低哑得可怕，“他答应过我。”
“答应什么？”玛格丽特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动摇，“答应事成之后和你在一起？”
看着兰斯卡明显变得难看的脸色，玛格丽特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他连这种空头支票都没给你开？”
兰斯卡猛地抬头，眼中的血色几乎要溢出来。
玛格丽特被这眼神吓得后退半步，但很快又挺直腰板，“怎么？被我说中了？”
“闭嘴！”兰斯卡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四溅。浓烈的酒味从兰斯卡的身上传出来，说不上到底是被气的还是酒精的催化，“我去天堂找他，问个清楚！”
玛格丽特瞪大眼睛，“你疯了？天堂的圣光会把你烧成灰烬！”
兰斯卡的身影却已经化作一道黑色残影冲出大殿，玛格丽特追到门口时，只看到几根飘落的银灰色发丝。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该死的！”她跺了跺脚，转身冲回内殿，从暗格中取出一枚纯白的羽毛。
这是伊塞亚上次来访时悄悄留给她的信物，能起到通讯的作用，但是只能用一次。
玛格丽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羽毛上，咬着牙。
“伊塞亚，兰斯卡去天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