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伊塞亚睁着带着两个浓重黑眼圈的眼睛，哈欠连天的爬起来。

“伊塞亚！起来了没？”

拉格里的嗓门伴随着“砰砰”的敲门声，把伊塞亚从混沌的梦境中彻底惊醒。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迷迷糊糊地爬下床，光着脚去开门。

“今天是表演的日子，最后一天了，你能不能别再迟到了？”

拉格里站在门口，满脸都是无奈。

伊塞亚眯着酸涩的眼睛，看到拉格里已经全副武装。金发整齐地束起，礼服一尘不染，身上的宝石隔着几米远都能闪瞎天使的眼睛。

“现在几点？”伊塞亚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两个时辰。”拉格里变魔术般从背后掏出一杯冒着热气的透明液体，“赶紧喝吧，我特意给你配的，别等下进场了还打哈欠。”

伊塞亚接过杯子，怪怪的气味让他皱起鼻子，但看在拉格里的份上，天使还是低头小啜一口，立刻被呛得直咳嗽。

“这什么鬼东西？！”

“别吐！”拉格里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我特意加了地狱的苦果，味道不难喝怎么提神？”

伊塞亚被迫咽下那口堪比醋和胆汁混合物的药剂，顿时觉得天灵盖都要被掀飞了。但效果立竿见影。

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连眼前的拉格里都变得格外清晰。

“谋杀啊你——”他咬牙切齿地说，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精神多了。

拉格里得意，“有效果没？”天使瞟了一眼伊塞亚，“有效果就行了，好不好喝不重要。”

伊塞亚顺手抓起旁边的枕头就丢了过去。

伊塞亚和拉格里匆匆赶往晨星剧场，一路上，伊塞亚还在为那杯地狱苦果药剂的余味皱眉。

那味道绝对比他当年在红海被兰斯卡塞过的各种血族“美食”还要难以接受。

“下次再给我喝这种东西，我就找梅丹佐告状。”伊塞亚威胁道。拉格里现在在铃兰宫工作，伊塞亚就不信，自己小报告打到他顶头上司那里，拉格里会不怕。

拉格里却耸耸肩，毫不在意。

“你还是先顾着路西菲尔殿下吧。”天使很明显踩中了伊塞亚的痛脚，“再来想怎么解决我。”

星辰剧场。

阳光透过透明的穹顶洒落，将整个剧场映照得熠熠生辉。当他们赶到时，剧场内已经人声鼎沸，座位几乎坐满。天使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期待。

伊塞亚的目光扫过人群，挑了挑眉，“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拉格里压低声音，侧过头来，“毕竟几位天使长都在，就连父神都有可能降临。”

伊塞亚的眼中闪过一丝很淡的冷意，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天使轻哼一声，迈步朝上层座位走去。

拉格里紧随其后，两个天使穿过拥挤的过道，偶尔有天使向伊塞亚投来好奇或敬畏的目光，但都被他无视了。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上层区域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梅丹佐倚靠在廊柱旁，翡翠色的眼眸带着玩味的笑意，巧克力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这位天使长今天穿的倒是颇为正式——看来那个父神也会降临的传言八成是真的。

“伊塞亚，今天来挺早啊。”

梅丹佐的声音低沉而慵懒，仿佛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

伊塞亚的脚步一顿，对上了梅丹佐的视线，点了点头。

周围全都是天使。先不管私下里关系怎么样，就凭着他是路西菲尔的副官，伊塞亚现在也不能甩手就走。

“梅丹佐殿下，早。”

一边说，伊塞亚一边隐秘的朝梅丹佐挤了挤眼睛。那意思很明显——上次不是跟你说这段时间不要再联系的吗？

梅丹佐接收到了伊塞亚的眼神，唇边的笑意更深。

“要不要和我一起坐？上面的视野更好。”他主动说。

伊塞亚的眉头拧成一团，眼皮子都在跳，“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梅丹佐轻笑，“怎么会？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个愉快的早晨。”

伊塞亚一口气差点噎在喉咙里，眼里都快能喷出火来：“路西菲尔今天会来，你让我和你坐在一起？嫌我命太长？”

梅丹佐的笑容不减，反而凑近一步，几乎贴在他耳边说。

“怕什么？他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怎么样。”他的气息拂过伊塞亚的耳畔，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伊塞亚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两个天使的距离。他没看到路西菲尔的身影，但现在在这里出现的每一个天使，都有可能让这件事流到路西菲尔的耳朵里。

“离我远点。”

拉格里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

“殿下，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梅丹佐的目光在拉格里身上停留片刻，笑意反而更深，“拉格里，你还是这么护着他。”

说完，他优雅地转身，并没有再纠缠，挥了挥手，“那就提前祝你们演出愉快。”

待梅丹佐走远，拉格里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伊塞亚，“你没事吧？”

伊塞亚摇了摇头，眼中的情绪显得有些疲倦，“走吧，别耽误时间。”

梅丹佐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也看不清了。

两天使继续向上层走去，最终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坐下。原本按照伊塞亚的身份，他是可以去和路西菲尔坐一起的——只是伊塞亚现在心很乱，一点也不想看见那位罪魁祸首。

天使的目光却不自觉地扫向最高处的包厢。

那是路西菲尔的专属座位，目前还空着。

拉格里注意到他的视线，轻声问，“你在等他？”

伊塞亚收回目光，淡淡道。

“只是确认一下。”

拉格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他知道伊塞亚和路西菲尔之间的纠葛，也明白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爱与恨早就纠缠在一起，连他这个局外人尚且不能一语道破，又何况局中的伊塞亚呢？

剧场内的灯光逐渐暗下，演出即将开始。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剧场入口处传来。伊塞亚抬眼望去，只见路西菲尔缓步走入，圣光色的长发在灯光下流转着金银交错的光辉，风青色的眼眸淡漠而高贵。

他的出现让整个剧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天使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

哪怕在某个意义上，伊塞亚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路西菲尔是在理直气壮的迟到。

在无数天使的注视下，路西菲尔不紧不慢的沿着阶梯向上走。他的视线始终平视前方，仿佛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毫无察觉，又或者早已习惯到视若无睹。

伊塞亚原本以为他会径直走向最高处的包厢——那是专属于天国副君的席位。

然而，就在路西菲尔即将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他的脚步忽然一顿。

那双风青色的眼眸微微偏转，精准地锁定了伊塞亚的方向。

伊塞亚的呼吸一滞。

下一秒，路西菲尔直接调转方向，朝他走了过来。

整个剧场鸦雀无声。

伊塞亚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有惊讶的，有探究的，甚至还有几道带着隐晦的嫉妒。

天使一阵麻木。

拉格里在旁边轻轻吸了一口气，但没敢出声。

路西菲尔停在了伊塞亚面前。

“伊塞亚。”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只是随口叫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伊塞亚抬头看他，粉红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很细微的紧张，但总体上还是平静的。

“殿下。”他维持着语调的平稳，和平时汇报公务时没什么差别，“您不去包厢吗？”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伸手握住了伊塞亚的手腕。

伊塞亚的瞳孔微微收缩，却被他借着低头掩饰过去了。

路西菲尔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掌心温度比他略低，触感清晰得几乎灼人。伊塞亚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对方不容抗拒地扣紧。

“跟我来。”路西菲尔淡淡道。

伊塞亚的喉咙发紧，余光瞥见了周围天使们震惊的表情，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殿下，这不合规矩。”

路西菲尔微微偏头，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规矩？”

他重复了一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说完，他稍一用力，直接将伊塞亚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伊塞亚踉跄了一下，差点撞进他怀里，又硬生生稳住身形。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拉格里，后者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介于“我该不该阻止”和“我阻止得了吗”之间。

路西菲尔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拉格里，眼神冷淡，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收紧手，带着伊塞亚转身朝最高处的包厢走去。

伊塞亚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针刺般落在自己背上。他的耳尖禁不住的浮现了一抹薄红，一半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一半是因为路西菲尔掌心的温度。

他和路西菲尔肌肤相亲过无数次，但这样大庭广众下的亲密接触——哪怕只是牵个手，还是让他不自觉的紧张。

“殿下。”伊塞亚压低声音，试图挣脱，“能先放开我吗？”

路西菲尔头也不回，只是微微侧过脸，嗓音沉稳：“安静。”

伊塞亚一噎，胸口涌上一股无名火。

但眼下他们已经成为全场的焦点，他不能当众违逆天国副君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