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塞亚微微眯起眼睛，温热的水流滑过他的肩膀。
“你觉得第七王座会在哪里？”天使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放空。
兰斯卡的手指继续在他发间穿梭，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绯红回廊或者龙族领地。”血族的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有几分模糊，“其他地方要么太显眼，要么条件不允许。”
天使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和他之前的判断完全一致。
“为什么是这两个地方？”他问。
“绯红回廊是血族圣地，守卫森严反而容易掩人耳目。”兰斯卡舀起一捧水，冲掉他发间白色的泡沫，“至于龙族领地。”
“那里表面上中立，实际上和各方都有往来，最适合藏东西。”
伊塞亚轻笑出声，扭过头来看着兰斯卡。水珠顺着天使的锁骨滑落，粉红色的眼眸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明亮。
“我们想得一样。”
兰斯卡微微一笑，动作很自然的伸手抹去他脸颊上的水珠。
“这段时间绯红回廊不太好进。”他站起身，换了一条毛巾，“那几个老东西最近在那里加强了守卫。”
估计八成也是因为第七王座的事情，伊塞亚想。
“那我们先去龙族领地？”伊塞亚歪着头问道。
血族沉默了片刻，凑过来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等你的伤好了就去。”
伊塞亚似乎有点不高兴，“我现在就能去。”这一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顶多就是难熬一点。
兰斯卡的揽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了几分，将天使牢牢禁锢在怀中。
“别闹。”他的声音里带着警告，“你现在连路都走不稳。”
伊塞亚不服气地动了动，反而牵动了身后的伤，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兰斯卡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他从水中抱起，用柔软的浴巾裹住。
“等你养好伤。”血族把他放回床上，动作很轻的开始给他后背与臀部的伤上药，“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伊塞亚靠在床头，看着兰斯卡为他准备衣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血族的银灰色短发上镀了一层金边。
天使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天使军团在红海的血色天空下前行，天使们整齐的列着阵，白色的羽翼在暗红色的背景下分外显眼。
路西菲尔飞在队伍最前方，背后展开六对圣光羽翼，风青色的眼眸凝视着远方永寂之渊的方向。
加百列从侧边加速飞来，一头金色的长发在身后飘扬，那双棕色眼眸中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副君殿下。”她靠近他，声音压得只有两天使能听见，“你家小天使呢？怎么没跟在你身边？”
路西菲尔神色未变，连视线都没有偏移。
“他跟乌列尔去绯红回廊了。”
加百列眉梢一挑，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哦？”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我看你从我这里把人抢走，恨不得直接关在晨星宫里，怎么？这回倒舍得放手了？”
路西菲尔终于侧眸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警告。
“他有他的任务。”
“是吗？”
加百列轻笑，六对黄金羽翼迅速拍打了几下，与他并肩而行，“我还以为你会把他拴在腰带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呢。”
路西菲尔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加快了飞行速度。但加百列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她跟上他的节奏，继续调侃道。
“怎么，隔了一千多年终于想通了？还是说——”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他撒娇求你了？”
“加百列。”路西菲尔的声音冷了几分，“注意你的言辞。”
水天使长耸了耸肩，眼中的笑意却未减。
“好好好，我不说了。”她故作投降状，却又忍不住补了一句，“不过，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安全？这里可是红海。”
路西菲尔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风青色的眸子里已经映出了永寂之渊上空翻涌的黑暗。
“他没那么脆弱。”天国副君很平静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天使长。
加百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永寂之渊的边缘逐渐在血色雾气中显现。
那是一片望不到底的漆黑裂谷，横亘在红海焦黑的大地上。深渊上方的天空扭曲成漩涡状，暗紫色的雷电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天使军团在距离裂谷数里外的荒原上停下。
路西菲尔抬起手，圣光的羽翼完全展开，示意全军戒备。加百列飞到他身侧，金色长发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情况不太妙。”她眯起棕色的眼眸，望向裂谷边缘那密密麻麻的黑点，“恶魔的数量比预想中多得多。”
路西菲尔没有回应。他能清晰地的看到至少有上千只高等恶魔聚集在裂谷周围，周身散发出浓厚的黑暗气息。
更麻烦的是，在这片黑暗力量浓郁的区域，恶魔的实力会成倍增长，而天使的圣光则会被压制。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突然从恶魔群中爆发。
紧接着，十几只背生骨翼的恶魔脱离队伍，朝着天使军团猛冲过来。他们尖锐的爪牙泛着寒光，周身缠绕着漆黑的魔气。
谁也不知道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那些恶魔到底是怎么察觉到天使的存在的。
“防御阵型！”加百列立即下令。
最前排的天使们迅速举起光盾，圣光凝结的屏障迅速成型。扑上来的恶魔们撞在光盾上，发出刺耳的嘶吼。
路西菲尔依旧悬浮在原处，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一道纯净的圣光骤然出现在半空中，如同一把利剑般劈下，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恶魔蒸发成灰烬。
其余恶魔见状，攻势稍缓，但很快又在同伴的惨叫声中变得更加狂暴。
战斗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在损失了二十多只恶魔后，明显智商不高的恶魔终于开始撤退，但裂谷边缘的大部队依然虎视眈眈。
加百列皱了皱眉头，“这么多恶魔，我们也进不去。”
路西菲尔的目光扫过战场。地面上散落着恶魔的残肢和天使的羽毛，几名受伤的天使正在阵营的后方接受治疗。他沉吟片刻，终于下令。
“就地扎营。”
加百列诧异地看向他，“不直接进攻？”
“强闯损失太大。”路西菲尔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等乌列尔那边有消息再说。最好能先确定第七王座到底在不在绯红回廊。”
天使们迅速行动起来，一顶顶白色的军帐很快就出现在荒原上。路西菲尔独自站在营地边缘，凝视着远处恶魔阵营最后方那几道格外高大的身影。
那应该就是地狱目前最强大的几位恶魔。
只不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哪几个。
“需要派天使去侦查情况吗？”加百列走到他身边，问道。
路西菲尔摇了摇头，“恶魔对圣光太敏感。”他转身看向永寂之渊的方向，“先按兵不动。”
夜色渐深，红海的血月高悬，将整个天使军团的营地都笼罩在一片暗红色的光晕中。
路西菲尔独自坐在营帐内，灯火在桌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他手中握着一份战报，风青色的眼眸却久久未动。
视线穿透他手上的羊皮卷，仿佛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伊塞亚现在在做什么？
这个念头突然闯入脑海，让路西菲尔微微蹙眉。他放下战报，无意识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按理说，乌列尔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已经带队抵达绯红回廊了。
“殿下？”
帐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路西菲尔抬眸，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肃，“进来。”
帐帘被轻轻掀起，一个年轻的天使低着头走进来。他手中捧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几卷新的战报和一壶花茶。
“加百列殿下让我送来的。”天使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怯意。
路西菲尔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将东西放在桌上。
天使恭恭敬敬的走近，弯腰把托盘放在了桌上。当天使俯身时，那一头浅金色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下来，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个角度，这个发色——
路西菲尔的眼神微微一滞。
年轻的天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动作故意放慢了几分。他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指尖不经意般擦过路西菲尔的手背。
“还有事？”路西菲尔收回手，声音冷了几分。
天使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粉色的眼眸，浅金色的长发，甚至连微微抿唇的小动作都和伊塞亚有七分相似。
“······”
路西菲尔的目光在那张相似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风青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恍惚。
眼前的天使低眉顺目的模样，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伊塞亚每次犯错后装乖的样子——
只是那个小骗子从来不会这么老实，总是眼珠一转就又想出什么新花样。
“殿下。”天使见他没赶自己走，胆子大了些，声音柔柔的开口，“我，我其实······”
路西菲尔回过神，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说。”
天使突然跪了下来，膝盖落在军帐里厚厚的地毯上，仍然发出很沉闷的一声，可想而知他有多用力。
“我仰慕您很久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我，我从第一次在圣浮里亚见到您，我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