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的球呢?”
江钰行跑出了十丈远,看楚宁没有追上来,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发现白阳从头到脚都没有他心爱的球的一点影子。
正喘着气的白阳一惊,面带愧疚,“对……对不起,刚才吓了一跳,我丢了它。”
他很清楚这藤球对江钰行的意义。江钰行自娘胎出来就体弱多病,是他大哥买了藤球,每天带着弟弟一点点地玩着锻炼,渐渐地,江钰行才有了现在健康的体魄。他和大哥关系非常好,对这个球也是非常珍惜。
果然,江钰行转身就往那棵树走,“不管好男坏男,不管要不要与女斗,我都要先把球拿回来。”
白阳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跟上,“我陪你,是我对不住你。”
那球还在!
也不见楚宁,想来楚宁出来不见人又回去了。
江钰行一个箭步上前捡起,可欢呼没多久,头顶被劈头盖脸地浇了一脸水。
变故来得太突然,江钰行呆呆的,抹了一脸水后往头顶上看。
树上那不是刚才见到的举着大扫帚怒气冲冲的姑娘吗?
“这是给你一点教训,看你还跟不跟踪人,还敢不敢偷窥别人?”楚宁手中还握着“行凶”竹筒。
江钰行自觉一身正气,几时受过这等待遇?
“你真是太粗野了!没有一点温婉贤淑的样子。你下来,有种我们单挑!”
“我就不下来,你奈我何?”楚宁一脸嘲讽地坐在枝干上,手中摇晃着那竹筒。
竹筒里晃动的水声非常清晰,江钰行连忙抱球闪开。已经淋了一次,谁还会傻乎乎等着再被淋一次?
“白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楚宁这才注意到江钰行边上的白阳,有些疑惑,“难道你们认识?”
白阳望了一眼被淋了一片衣服的江钰行,底气不足地说了是。他更加忐忑的还是楚宁怎么看待他在这里的事。
江钰行朝白阳使眼色,悄声问:“豆腐西施,她?”
白阳点了点头。
“她不行——”
江钰行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有人叫了声白公子。
他回过头,便看见一个妇女,身后还跟着背一大麻袋的壮汉。还没来得及想她和白阳的关系,树上的楚宁一下子就落了地,跑过他身旁,朝那妇女叫了声娘。
“郭姨好。”白阳朝她致意,面上些微窘迫。
“好。”郭红口中答着白阳,可目光落到了陌生的江钰行身上。穿着不俗,面相上佳,虽然头发衣服半干半湿,但不显狼狈,透着股傲气。
“娘,他背的是黄豆吗?”楚宁看到了那壮汉背上的麻袋。
经楚宁提醒,郭红这才想起壮汉,拿了点铜钱塞他手里,给他指她家的位置,交待他把黄豆放门口即可。
安排好后的郭红这才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从树上跳下来?”
楚宁指着正在理衣服的江钰行道:“娘,这家伙贼眉鼠眼、不安好心,跟踪我到这里,还在这树上往家里看呢。我这是在教训他。”
贼眉鼠眼?不安好心?教训?江钰行被一个看着年纪比他还小的女孩子教训?
他好歹也是出身富贵,仪表堂堂,听不得这些贬性词安在他身上,立即瞪向楚宁,想要好好辩个清楚,不料白阳拉住他,目光中带着恳求。
相处多年,他很快明白白阳的意思,如果解释清楚,他就无法下台。
白阳不争不抢,平时话不多,安安静静,仿佛别无所求,一点也不像同龄人的朝气蓬勃,现下难得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让他有了主动。
作为兄弟,尽管心中怒气像沸水一样沸腾不息,他还是决定选择了生这窝囊气。
不过有人没觉得楚宁的话正确。
“不要乱说,看这位公子一表人才、堂堂正正,哪里贼眉鼠眼了?所以,他衣服是你弄湿的?”郭红俨然家长作派,开始教训楚宁。
“娘?”楚宁好久没见过娘亲这样严肃,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她在严肃,现在身份倒转,她一时空白不知要说什么。
江钰行见长辈为他说话,心中怒气减了几分,还添油加醋道:“您不知道,她刚才还在大街上——喂!你干什么!”
江钰行手中珍爱的球被楚宁迅雷不及掩耳地夺走,一脚踢飞了老远,最后落在十丈外骨碌碌地要滚入小巷池塘。
“还不快去捡你的球,再偷偷摸摸的,见一次打一次!”楚宁举起拳头朝他扬了扬。
江钰行心中原本减去几分的怒意,疯狂地、成倍地在增长。正当他卷起袖子要争个明白,白阳再次拉住,“你的球!”
江钰行惊醒,立即转过身,抢回即将滚入池塘的球。
郭红打下楚宁还在举着的拳头,“你这丫头疯了吗?平时你怎么说我的,不要得罪看着有钱有势的,你没看出人家的行头吗?”
“我也说过,前提是没有过分招惹我们。这次是他先欺上门的。”楚宁也在气头上,话中也带了怒气。
郭红瞧着远处江钰行,他已捡回了球,似乎还想走回来好好计较,但被白阳拉拉扯扯地走远了。
“你还没给我说清楚,他怎么跟踪你、爬到这树上看你的?刚才我听到他说什么大街上,大街上怎么了?”
楚宁满是愠色的脸一下子变得不自然,只一会儿,她冷静镇定地说道:“就是在路上遇到了,也不知他和白公子是朋友。”
这样说也不算说谎。
不料,郭红围绕着她打量了一圈,目光意味深长,仿佛在认识什么东西,楚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娘,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你说他跟踪又偷窥?”
“对。”
“来了一个白阳,这会儿又来了一个,还是他好友。”郭红欣慰道,“女儿是真的长开了,到了有男孩注意的年纪了。对了,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
“什么?他那态度,你还分不清好歹啊?”楚宁抓狂,自己这个娘亲越来越不靠谱,没准还要继续长篇大论。她也不想听,气呼呼地往家中走,顺手搬起了放在门口的麻袋。
“宁儿,”郭红继续追,帮着抬黄豆,“你听娘讲,白阳家做酒生意的,家境不差,但人缺了点阳刚果敢,另一个就不一样了,娘一眼就瞧出是个能扛事的。”
看在她是自己的母亲的份上,楚宁充耳不闻,忍着不说话,怕再说话就真的要伤母女和气。
搬完黄豆后,楚宁撇下郭红,去井边打水洗碗,不料郭红跟上来,一边收拾一边喋喋不休,“娘这也是替你想。要不是你爹走得早,你现在也不必为生计辛劳。你若嫁得好,就不用过苦日子了。我看啊,他跟踪到这,那肯定是有意思的。就是你欺负人家,人家才态度不好。宁儿啊,反正现在也算认识了,你对人家好一点,扭转一下印象。”
楚宁忍不得了,“娘,你越说越离谱,没影的事儿被你说得板上钉钉。”
“那你说,人家若真没那意思,跟踪你干什么,吃饱了没事干?总不能你像我以前一样赌输了被他追债吧?”
见娘亲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楚宁再不说实话,她就要整日在她耳边说那个人。
“好吧,是这样的。我在街上走,有个小孩偷我钱——”
“什么?”郭红惊得声音提高了,“钱被偷了?”
“没,别急,我抓住小偷了,钱也分文不少。”
“那就好。”郭红松了一口气。
楚宁续道:“就在我教训那小孩时,他看到了,说我凶,连小孩也打。没想到他跟踪我到家,娘,你说,他是不是变态,就算不是变态,那他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郭红洗碗的动作停了下来,隔了一会儿,又问:“娘看着他不像变态,脑子也不像不正常,你说他说你凶打小孩,你没解释吗?”
楚宁没想到郭红听得仔细,只好说:“当时我好像看到娘了,所以没来得及解释。”
“当时就你一个人?”
“对。”楚宁觉得娘亲这问题有些突然,但还是回答了出来。
郭红看着她,声音很平静,“宁儿,你是不是出来找娘?是不是在看我有没有在赌?”
楚宁洗碗的手顿了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沉默着使劲儿洗碗。
郭红道:“宁儿,你瞧不起娘,你觉得娘拖累了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