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镇位于G市,环境秀美,风景宜人,因为古建筑群保护完善且历史悠久,因此来往游客络绎不绝。
经过昨晚的休整,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宋谈活力满满。
出来玩,就要玩够本嘛!
团体内的氛围,经过她初步的观察似乎融洽很多。
顾青引和张献喻时不时说上几句话,早上顾青引给了张献喻一瓶矿泉水,她还立刻接过说了声谢谢。
很是睦亲齐家啊!虽然张家明和顾青引之前离了婚,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姑嫂间该有的友善尊重。
至于宋安然和赵霖霖,两人之间虽沉默寡言,但已不是昨天剑拔弩张的氛围。
团体之间能和谐至此,已是不错。
她们到达的第一站是A镇的一座古楼,宋安然在外面请了一位导游随行讲解。
五人跟随导游的步伐参观古楼结构、了解历史背景。遇到能够拍照打卡的地方,导游也会专程提醒,帮他们合影留念。
“我给大家在楼前拍张合照。”导游拿起手机,指定最佳出片角度,“你们站在这里,现在游客不多好拍的。”
宋谈当然愿意,出来旅游第一天她可是起个大早化了个全妆。
她站哪里无所谓,反正注定是旁边。不过本着谨慎的原则,宋谈还是玩笑道:“诶,我们几个应该不需要抢c位吧!”
“有!有需要!”宋安然拉住宋谈的胳膊,“你在中间!”
啊?莫名其妙就自己站在中间。
既然工作室的团队不介意,宋谈自然听候安排。
顾青引绕了一个圈,从宋谈的左手边走到宋安然旁边,“她们两个太高了,站在一起有压力。”
赵霖霖很是自然填补之前空出来的位置。
在导游的指引下,随着一二三喊茄子,A镇的第一张合影在还算轻松的氛围中完成。
只是当大家检查照片的时候,宋谈还在为顾青引刚才的话感到纳闷。
真是奇怪,青引也不矮呀,站在张献喻和赵霖霖的旁边能有什么压力?
“宋谈,你不看照片吗?”顾青引在一旁呼唤。
她没所谓地回句,“合照都大同小异,你们觉得可以就行。”
来到古楼内部,雕龙画柱应接不暇,古代工匠的精心造诣在时光的流淌中依然熠熠生辉。
当地为了保护建筑群,避免用大光照射,昏黄的小灯撑起楼内环境的昏暗。
导游叮嘱她们小心脚下的路。
“这里的楼梯比较窄小,各位小心脚下安全,千万不要摔了。”
昏暗的楼梯间密不透风,仅一顶风扇在头顶左右旋转,只不过跟闷热的室内比起来,这点凉爽依然杯水车薪。
她们商议着等爬到楼顶先要好好休息,一面讲话一面走路。
宋谈累得气喘吁吁,刚要应和几句,只听见旁边哎呀一声,她转过身去,看见顾青引一脚踩空,膝盖直直往阶梯跪下。
水泥封层的楼梯坚硬粗糙,光是想象骨头和台阶碰撞间的感触,疼痛就已在骨缝里面发出嗡响。
幸亏张献喻眼疾手快,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才不至于让她发生更危险的情况。
“青引!”宋谈徒劳地喊了一声,自己和她中间隔着好几个人,现在一行人停下已是惹得旁边游客怨声载道。
唉,都怪自己光想着玩,削尖脑袋往前冲,现在朋友摔了一跤,她帮不了忙,只能一边跟路人道歉,一边伸长脖子干着急。
“你们三个先上去,这附近有椅子,我带她过去坐着。”张献喻沉声指挥,抗起顾青引的肩膀。
刚刚磕的那一下,着实有些狠,顾青引扶住膝盖,咬着嘴唇艰难地扶着腿站起来,“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张献喻突然提高音量,冷淡的双眸满不悦的怒火。
宋谈一时摸不准她的意思,这是表达关心还是生气呢?
在跟对方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下来,宋谈一直都觉得张献喻是个高冷、但底色善良纯真的女孩子(毕竟二十多岁只爱吃零食,兴趣爱好没比小孩成熟到哪里去)。
再怎么样也没看过她现在的样子。
即使光线昏暗也能感受到她的烦躁和焦急。
刚才那句话像个短促而又响亮的哨声,翻滚的语气潜藏着更多未说出的句子。
不过她很快收紧话头,从张献喻紧绷的下颌线中,宋谈知道她正在忍耐情绪。
奇怪,顾青引摔跤,怎么张献喻跑出来又气又跳的?
不等她想明白,宋安然应道:“咸鱼说的没错,我们三个人帮不了什么忙,也别堵在这里添乱。咸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电话联系啊!”
宋谈倒不好发表意见,跟着队伍继续往上爬。
只是心思还在刚才顾青引和张献喻的身上。
她们的关系远比自己想象中亲密。
登上楼顶,宋谈掏出手机看了眼刚才拍的照片。
导游总共拍了三张,宋安然全部发到群里。
在三张人物和脸庞大差不差的相片里面,某个被定格的瞬间,张献喻的脸没有对准镜头,而是看向自己右手边的方向。
她在看什么呢?总不至于是顾青引吧?
突然冒上来的念头,却没那么容易消下去。
~
痛!
钻心的痛!
皮肤表层磕破了个伤口,润白的肌肤掺杂着血迹和灰尘,乍一看像片被焚烧殆尽的湖泊,焰火和灰烬在湖面上留有绵延不断的疼痛。
顾青引轻声吸气,疼痛带走她一半力气,“你有纸巾吗?”
自己坐下来缓会儿应该就好了。
张献喻板着张脸,她本就偏向端庄的面容,此刻一言不发更显威严难测,仿佛庙堂中的神邸,在晦暗的光线里面注视着世人。
尽管现在自己坐着,顾青引半蹲在前,这个视角她位于高位,可张献喻还是感到一阵难忍的紧张。
还不如把她一个人扔这里。
攥紧口袋,里面还有昨天没用完的纸巾,顾青引垂下眼,她为了找话题也很努力了。
矿泉水瓶被拧开,下一秒便浇在她的伤口,顾青引低呼一声,抓紧张献喻的手臂,此刻的疼痛倒让她什么都顾不得,连同昨夜决定断联后的尴尬也一并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很痛!”她的眉头皱在一起,五指并拢,拦下张献喻继续冲水洗的动作,“不要洗了,很痛。”
听罢,对方放下没了一半的矿泉水瓶,“青引姐,麻烦你把口袋里的纸拿出来,我没带。”
顾青引:“……哦,好……原来我带纸了,我都忘了。”
水渍打湿了紫罗兰印花,她半跪在前,马尾已经塌下来了,碎发散在她的额头两侧,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然而张献喻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地近乎虔诚。她将纸叠起,轻放在伤口周围,小心翼翼拭去血迹和水渍,不时抬头打量顾青引的脸色,一旦她的眉头稍稍皱起,张献喻便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
“马上就好了。”
“麻烦你了。”
“不必说这些。”她的声音低下去。
闷热的环境里,顾青引开始思念昨晚的风。
当张献喻问她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时候,顾青引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只能说:“我们必须及时止损。”
这是一段错误的关系,始于欺骗,在真相被袒露的那天,也该终止。
啪的一声,她手里的购物袋掉在地上,装在里面的零食乱得满地都是。
张献喻蹲下身,捞住购物袋的提手,将零食和饮料全放进去。其中一盒彩虹糖被的盖子被甩开,糖果四溢而出,张献喻扔下手中的购物袋,一粒一粒捡拾地上的糖果。
“糖不能吃了,献喻。”
张献喻不做理会,闷头继续捡糖。她一手握住糖果盒,一手捡起地上的糖果,个头跟药片差不多大的糖黏在地上,张献喻需要用力将她抠起来。
“张献喻!”顾青引拽住她的胳膊,糖果盒里的糖果再度洒了一地,“你别这样……”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张献喻的脸上尽是泪痕。
“这是你想要的吗?”她问。
顾青引转开视线,“对。”
她们的关系和生活,需要得到修正。
“好,我答应你。”
“那你呢?”心有不忍,她不免多问一句。
张献喻冲她挤出一个笑,“我不重要,一直以来我都不重要。”
不知她从哪弄到了云南白药喷雾,张献喻说会有点痛,顾青引问她花多少钱,“我转给你。”
张献喻的眼神闪躲,“没花多少。”
景区里面物价高得离奇,已经是把顾客当傻子整的地步。她拿来的云南白药连包装都没拆开,不用想都不知道不便宜。
“给你喷一下,我就带回去。”似乎担心顾青引缠着要给钱,张献喻多说了一句。
话尽如此,她也不好一直扫兴。
顾青引点了点头。
一股药味的清香在按下喷头的瞬间弥散开来,紧接着膝盖传来一阵疼痛,顾青引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为了这个破皮流血的伤口,不知她们在这里耽误多久。
“我们还能看到楼上的风景吗?”
张献喻:“可以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上去。”
“为什么用‘陪?,你不想去看看吗?”
她笑了笑,并不回答。
顾青引没理由追问下去,于是换了个话题,“不过这云南白药真的好痛,我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
张献喻这才有了点反应,她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劝自己,掀起嘴角说道:“不痛又怎么能愈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