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行嘴硬,拒不接受劝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孤喜欢走哪里就走哪里!”
别说是爬墙头,就算她爱爬狗洞都是她的自由!
缎君衡憋笑:“是是是,吾的好行简是中阴界最可爱、最伟大的煊王。”
“缎君衡!”居然敢取笑她,狐狸毛不想要了是吧!
行简气呼呼地起身就要走,缎君衡见状赶忙拦住她:“好了,别生气了,这些日子你亦操劳不少,留下来吃一顿饭,见见质辛。”
“有什么好见。”他们一大家子凑起来吃团圆饭,里面夹着个她算怎么回事?
缎君衡垂了半天的尾巴又微不可见的晃了起来,眼睛眯起,揣着手笑眯眯盯着她:“让不孝子他们见见父亲心仪的对象呀。”
孤城行简:……
饶是对缎君衡的厚脸皮已经有所了解,可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发问:“你怎么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口?”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缎君衡对感情之事向来坦然,也不觉得自己喜欢站在身前的人这件事有什么好隐瞒。说到底,中阴界上下皆知道这件事,他更不介意把此事定下调来,免得多出差错:“何况早晚要见。”
说得这般笃定,好似自己真和他有了什么超出谣言的关系。
行简‘啧’了一声,偏不随他意,绕过他往外走:“我不要。”
缎君衡见状长长叹了一口气:“吾本来不想用这招。”
孤城行简的脚步慢了下来,心头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回头看去。
只见缎君衡从袖中掏出一本书,对着书名开始念:“一代王者如何拳打大哥脚踢二哥……”
啊啊啊啊!
她火速转身扑向缎君衡,一把捏住他手里的书籍,紧紧攥成一团:“缎君衡!”
缎君衡等了半天就等这个时机,伸手揽住行简的腰,弯下身,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吾的好行简,答应吾吧。”
她挣了挣,没能挣开这个牛皮糖转世的棕毛狐狸。
缎君衡无论作为臣子还是作为帝师都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就是这个性格,实在是让她招架不住。
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到这只狐狸。
她视线透过缎君衡肩头毛绒绒的披肩往外看去,窗外天光乍破,金色河流透过厚厚的云层倒淌人间,流溢出无数温柔色彩。同一片天色,一如当初在深宫中或墙头上的惊鸿一面。
关于自由与未来的记忆图像。
行简闭目,“我可不保证这晚宴的结果如何。”
“放心。”缎君衡收紧手臂,抱着难得乖巧呆在他怀中的行简,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十分圆满。”
过了一会。
行简额头冒出青筋:“你还要抱多久?”
趁机占她便宜是吧?信不信手都给他打断。
缎君衡闻言很无辜,甚至把头搭在她头上,压得她头顶一重,“吾都拿后印那么多年了,抱一下不过分吧?”
“我看你是皮在痒!”明知道她一开始把后印交他没有任何意思,纯粹想压榨他的劳力。结果反而被这个狡猾的家伙套牢,天天拿着后印说事,俨然自己是玩弄他无辜少男……老狐狸心的不良薄情人。
“不要这么无情……哎呀。”缎君衡抱怨到一半,脚掌受到致命一击,不由得松开了手,哀怨地看自怀中火速退开两步的行简,幽幽道:“真是不懂风情。”
“什么风情。”行简扶正头上被他蹭歪的发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单身带三娃的孤寡老父亲风情吗?我的口味还没那么特殊。”
缎君衡看她扶了半天扶得更歪了,不由得伸手帮忙,并小声嘀咕:“年轻人,一点都不懂其中趣味。”
好了,止住,别在这里那么有当帝师的兴趣。
不想和他多探讨大人之间乐趣的行简在他整理好发髻后,左看右看觉得有些无聊,戳了戳缎君衡的肩膀:“拿点你平日看的书来。”
“难得旷工,结果是躲在吾家中看书吗?”缎君衡被她推了两下,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到书架前,望了一眼:“闲书看不看?”
作为帝师你真的涉猎很广。
“有没有苦境的风土人情?”她站在缎君衡身边问。
“有哦。”缎君衡在书架上翻了翻,抽出一本递给她:“苦境蜜月旅行之必打卡名胜地。”
“……你给我够了。”这个话题没完了是吧?
等等,书名真的叫这个!
缎君衡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杂事啊!
孤城行简大惊失色,甚至感觉背心一寒。
被狐狸盯上并算计到数年后的感觉再次袭涌而来。
“你到底还藏了什么奇怪的书?”这到底都是从哪里买的?
缎君衡笑眯眯探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放到她眼皮子底下。
——《从婢女到传说妖姬之我的一百个小妙招》,作者O君临。
行简沉默片刻,看着这个显然不该从这个故事线里出现的作品。
下一秒。
“错剧场了啊!”
是说你不要随随便便打破次元墙好吗?而且这本书和他们两个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人的下场是在时空缝隙里失去思考,太不吉利了吧!
孤城行简忍无可忍照缎君衡的狐狸脑袋报以王之制裁。
一阵熟悉的地动山摇过去。
远在厨房的魅生抓着青菜叹一口气。
——家里的跌打伤药不够用了。
2.
吃饭的过程非常沉默。
不爱说话的黑色十九、神情冷漠的质辛、想吐槽又不能吐槽的魅生,以及觉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加入这场饭局的孤城行简,齐齐看着缎君衡非常欢乐的到处夹菜。
“十九多吃点萝卜,对眼睛好。”
“质辛来吃这块苦瓜,解毒败火。”
“魅生碗不要挪走,吾手很酸,来一口松仁玉米,吃多嘴甜。”
“吾的好行简,这勺山药熬茄子给你,希望你早日善解人意。”
“至于吾,吾最辛苦,值得这只大鸡腿。”
孤城行简:……
善解人意个鬼啊!
而且说到底你就是想吃鸡腿吧?
她早就看穿了缎君衡打算独霸桌上荤菜的打算,才不让他如意。
疯狂的给他夹苦瓜,堆的他碗里都装不下,“受伤的人多吃苦瓜,良菜苦口利脑。”
“等等,太多了!”缎君衡咬着鸡腿疯狂避开,可敌不过其他人一起狂给他夹苦瓜,避了左边避不了右边,最后半碟苦瓜都在他碗里。
酒足饭饱后,缎君衡拎着小酒壶追在孤城行简后面。
“这是东街出了名的十都春,尝一口?”棕毛狐狸翘着阴谋的尾巴蓄意引诱平日滴酒不沾的人。
“你的目的未免太明显。”想让她酒后失仪,他想想就好。
“吾对你向来意图昭然~”缎君衡坦然承认。
孤城行简气笑。
还挺自豪怎么的?
她按着缎君衡的脑袋无情推开。
两个人你推我黏地往后院钓鱼小亭离开,质辛冷眼旁观许久,终于说出今夜的第一句话。
“这条路,他仍旧选择走下去。”
历经数年,两朝更迭,却没有让他清醒,反而还对天真的,对所谓的王怀抱希望。殊不知,世界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尤其是一界之王的心,纵使前期柔软,后却总会变得坚硬如铁。
魅生极少和质辛相处,她是自缎君衡受魔皇之事牵连,被发配至绝境长城囚禁后才由孤城不危派至他身边做卧底,是以并不知晓质辛对所谓的中阴界王有多少偏见。不过就她和煊王相处的这些年岁来看,她未必是质辛想的那般无情。
也是,若质辛知晓煊王到底是怎么登上这个王位,想来看法也会有所不同。
——那完完全全是缎君衡一手促成的结果。
煊王反倒是受害者之一。
不过……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魅生嫌弃地看缎君衡走着走着,又把头搭在煊王头上,满脸笑意。那不值钱的样子,简直就要把自己想要套牢对方的打算写在脸上,“……但现在,大人很开心,不是吗?”
期待已久的画面终于实现,家人再次团聚,怎么会不开心呢?
魅生想着,大人总说有儿有女,夫复何求。那么,辛劳到现在的人,终于能放下心结,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一开始就抱有悲观。
那不是缎君衡的性格。
他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个他在乎的人,就像他从来没有放弃复生魔皇。
质辛闭上眼,“随他吧。”
那边被缎君衡黏到发狂的人终于暴怒,一拳锤向缎君衡毛绒绒的狐狸头。
“烦死了!”别把头搭在她头上!重死了!而且他穿的超多,很热!
缎君衡头上冒出新鲜大包,依旧不放弃地黏过去,嘴中絮絮叨叨的说自己受伤了,要人扶着才能走。
魅生见状无语地搭下眼皮,露出半月眼。
但就这个进度看来,大人想追到煊王,大概是遥遥无期了。
3.
“孤为什么会在这里?”行简不知道第几次发出如此的质问,她明明是一国之王,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缎君衡牵着走,“一筒。”
“每日上班多无聊,偶尔和吾一起放松下嘛。”缎君衡笑眯眯的摸桌子上的牌看了一眼,不是他要的:“北风。”
这也——太放松了吧!
在缎家麻将桌上,孤城行简不禁发出这样的咆哮。
一下朝,缎君衡就偷偷摸摸的蹭到她身边,说自己家里来了个超级流行而且新奇的东西,强烈邀请她一起观看。
本来想着缎君衡骗她吃饭的理由越来越多了,孤城行简一边嫌弃,一边让缎君衡拽着手腕从宫中爬墙溜出来。
结果——是来搓麻将吗?
她很无语,因为缎君衡非得要求要打钱,结果他输的最多,钱还要从她的小金库里面掏,美其名曰她的钱就是自己的钱,一家人不要分那么清楚。
“大人就是太放松了,所以一局都赢不了。再这么下去,逍遥居这个月又是赤字。”逍遥居财政大管家魅生发出吐槽的声音,一模牌:“南风。”
“碰。”人狠话不多,黑色十九把牌全部推到桌面,“大|三元。”
孤城行简脑袋冒出十字。
一桌四个人,三个缎家出身,就从她身上骗钱是吧?
缎君衡骗钱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
孤城行简骂骂咧咧地掏双倍钱,一份她的,一份缎君衡的。
“十九,你实在很白目。”就不能给老父亲一点面子,非但没给他的追人之路锦上添花就算了,怎么还反而落井下石,“平日里就让你不要戴眼巾。”
黑色十九二话不说,指尖冒出一根白羽,直指缎君衡。
缎君衡见状,立马往行简怀里一倒:“行简,你看看这个不孝子。”
“……你再找理由占我便宜,我也要打你了。”孤城行简无语推开缎君衡,真不知道几个孩子看起来都挺正经的,是怎么有个不正经的爹,“怎么就我们四个?”
言下之意是在问不在当场的质辛。
天知道因为他的缘故,中阴界和佛乡关系变得相当紧张,天之佛目前虽然没时间抽空来中阴界,但若是他知晓魔皇确实复生,不来找她麻烦才怪。
在这个状况下,缎君衡居然放他到处走?
是嫌她工作还不够忙,打算在上面添砖加瓦吗?
“质辛在其他地方开桌。”缎君衡表示今天是缎家的麻将日,谁都逃不过打麻将这一套,“我们这桌是菜鸟队。”
孤城行简闻言翻了个白眼,赶着她就是来凑菜鸟队的台脚是吧?精英队很了不起吗?
等等,他一个人打什么麻将?
孤城行简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忙开口问:“你不会……”
把魔城剩下两只也带过来了吧?
缎君衡给她一个赞赏的目光,略有些嬉皮笑脸的说:“难得闹热,小辈们没事来看看吾。”
别说的你好像是什么独守空房,到年底就挨个给小孩打电话让他们回家看看的孤寡老人行吗?
自从认识缎君衡,她都快要从一界之王变成吐槽役,简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