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吐槽役——魅生认真洗牌,一边说冷笑话:“打三缺一的牌局,不愧是正统魔族,特殊的无人可比。”
这张麻将桌台上,一个纯灵体,一个人鬼之胎,一个半身白骨,一个土生土长中阴界人。
都和人沾了点边,但不多,凑在一起正好开人族麻将台。
听魅生开了这个口,缎君衡连牌都不洗了,四下扫一眼,然后凑近桌台鬼鬼祟祟的说:“听闻断灭带了他的女朋友上门,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偷看。”
魅生一眼看破,“灵狩大人你想触质辛少爷的霉头,也不要把我们拖下水。”
这吐槽,真不愧是缎君衡教出来的义女,一举击中要害。
缎君衡看没一个人愿意配合他去搞小动作,心想着怎么会这样呢?都是年轻人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难道就没人想八卦一下断灭的感情世界吗?听闻他的女朋友是出自道门的高层,是相当少见的人魔恋人。
明明小时候都不是这样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变质?
罪魁祸首缎君衡拒绝把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坚信是他们好好的自己长歪了。
人类的悲欢往往并不相通。
而在缎君衡吐槽之列的行简着实无辜,她根本不认识断灭阐提和他化阐提,自然对他们感情发展毫无兴趣,更不想跟缎君衡去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当下道:“还打不打,不打孤回宫了。”
今日小金库惨遭横祸,她要回去好好缅怀一下这群长翅膀飞到缎君衡怀里的金钱。
缎君衡没找到愿意和他狼狈为奸的人就算了,好不容易骗来的行简也要走。他嗷了一声,抬手抓住想起身的行简:“好一个负心汉,薄情郎~”
“你自重!”行简冷不防被抓个正着,身体往他身前歪了歪,撞到他肩上毛绒绒的披肩,只感头顶一热,“都赢了我这么多钱,还不够吗?”
她下半年的零花钱都要搭在缎君衡的儿子身上了。
“别这么说。”缎君衡一旦赖上行简,那是扒都扒不开,使着劲把人往怀中拉:“有道言赌场失意情场得意。”
谁的情场得意啊!你目的一环套一环,玩俄罗斯套娃是吧?
“我宁愿赌场得意。”行简抬起手推他的脸,直把缎君衡那张风流俊秀的脸蛋推出滑稽表情:“给孤放手。”
小孩子都在这,你要不要脸。
当然,要脸就不是缎君衡了。
他坚持赖在行简身上,恨不得把头搭在她头顶,“难得来一趟,陪陪吾不好吗?”
“不好!”
黑色十九和魅生麻将打的好好的,莫名被狗粮甩脸,差点没双双掀桌。
就在这边正扯头花扯的一片混乱的时候,半空传来缉仲的传音。
“王,佛乡使者蕴果谛魂来访。”
缎府热闹的声音停止一瞬,下一秒,缎君衡和孤城行简双双跳起身。
“夭寿,佛乡之人怎么又来了。”这是孤城行简。
“快快,收拾东西,顺便叫质辛不孝子藏起来。”这是缎君衡。
黑色十九和魅生一个收拾东西,一个去找质辛。
不过片刻,现场麻将桌、瓜子花生皮统统消失一空,宛如从来没有存在过。
孤城行简把漏网之壳踹进草丛中,整整衣服,理理乱发,这才转身好整以暇地面对踏入缎府的蕴果谛魂。
谈话的内容无甚好说,无非是来借五剑之主之一的太初之剑宿主,也就是黑色十九,来达成共诛天之厉的计划。
谈判方面她全权交给缎君衡处理,毕竟是他的儿子,该如何从中讨得相应好处是他的长项。
不得不说,虽然缎君衡在她面前经常表现出两光两光的模样,可在大事上的时候,他从无遗漏,相当的正经且可靠。
可惜这正经的时间不多,大多数时候他都很狐狸。
指爱粘人的那种。
轻松的时刻总是短促,自佛乡使者来了后,中阴界不得已,再次卷进苦境波诡风云中,又经历了不少事。
面临中阴界危机时,孤城行简终于达成心愿,成功前往一趟苦境。可惜非是去玩,反而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待事情结束,行简面对佛厉之争留下来的烂摊子,头痛地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活在这片土地上每个组织的宿命。
只要出现在编剧的故事线里,几乎都要脱一层皮才能出来。但好在虽过程历尽千帆,却没有太大损失,中阴界终于好好的变成了苦境著名退休地之一。
“这下没有几年,是恢复不过来了。”什么破鸿蒙气旋,把中阴界地气搞得一团乱。不知道当王很辛苦,她之前熬多少夜才能把被宙王祸害的差不多的中阴界给掰正,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哈,倒是阴差阳错达成了王的愿望。”缎君衡手持水晶头骨,天姿英发,与她共立山巅之上,目眺远方,俯首望遍天地山河,眉眼含笑:“自此后,中阴界不受双极功体限制了。”
这么说也对。
不过是再次重头再起而已。
她单手叉腰,任风吹起衣袍,在半空中烈烈而扬,更显意气风发,可惜话语却不似表现,“真该和天之佛要点损失费。”
“吾同意。”在坑别人的这条路上,缎君衡绝对是她的最佳助手,玩笑道:“吾这就回去润笔写信。”
“被打回来可不要说是孤的主意啊。”行简想了想,决定万一不成倒霉的就缎君衡一个便够了,她还很忙,待处理的事情有一箩筐那么多。
缎君衡闻言露出熟悉的哀怨表情:“好无情呀。”
她哈哈大笑,差点被风呛到,连忙侧过脸去。
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纷纷落花,于半空高高卷起,化作缕缕烟云散失而去,再寻不见踪迹。
行简忽然想起了曾和缎君衡站在窗前,共同感叹的那句‘匆匆’。
想来情长,思来却话短。一同经历了那般多事情,几番危机并现,她这才缓缓浮现一丝后怕与感慨。
“越桃年年犹可在,春来音容何处寻。”
天光破晓,灿烂金光自云层后坠入群山,驱散天地阴霾,照亮万壑间长风浩荡,浑如河水一道长虹蜿蜒,沟壑纵横,清凉沁透山谷。
缎君衡长长地‘嗯’了一声,同样想起了那场关于感情之论的话语,不由得侧过眼,细瞧行简的神色,试探道:“苦境一行,你似乎别有感触?”
在这个时候说起疑似感情的内容,真的很难让人不想歪,尤其是她早已知晓自己的心意。
“算是吧。”
回首看见身旁熟悉依旧的身影,行简的心忽然安静下来。
缎君衡还是如同初见那般,那时候她在墙头,他在墙外。同样是晴光灿烂的日子,红墙边茂盛的枝芽垂下金黄色枝条,山风吹起他的衣袍长发,露出俊秀风流的容貌。
好似她的人生,从那一刻就已经谱写出不一样的未来。
身前人的模样落入眼底,一瞬间,记忆中忽而浮现出无数画面。是他在宫外的惊鸿一面,是他披着满身光明向她伸出手,是他站在窗口与她感叹匆匆,是他面对天佛原乡之人时那意气风发、万事在握的神态与微笑。
行简别开眼光,笑着回头看底下诺大中阴界,这片曾充满她恨意与希望的大地。
“忽然觉得从头来过也没那么糟糕。”深秋的风吹得正急,她却犹如要乘风而起,翱翔于天空之中。
“至少你还在。”她说。
缎君衡微垂着眼帘看着她,眸光有一瞬间变得无比柔和,似拂过湖面的微风,霎时泛起无数涟漪。
行简说完就转身下山,心里想着这话果然很肉麻,真不知道缎君衡是怎么能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是缎君衡跟了上来。他笑眯眯地,眼眸弯起来,和狐狸差不多,仿佛觉得听错了什么的追问:“哎呀,难得,吾的好行简,终于想开要对吾负责了?”
“啧。”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是说怎么和书上的不一样,一点都没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她偏过头,任风吹起她黑色的长发,“随你怎么理解。”
缎君衡得到肯定的答复,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却仍追着话题不放,“这回答果然是你的风格。”
说的好像她否认的话,他就会信一般。
行简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吾可以牵你的手吗?”缎君衡问她。
行简秒答:“不可以。”
缎君衡当没听见,“多谢王的慷慨。”
什么赖皮狐啊,她气笑,“信不信我打你?”
缎君衡才不管这个嘴硬心软成特色的人,很顺手的拉起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不管怎么甩都甩不掉。作了几回无用功后,行简干脆放弃,随他去了。
“难得回来,不知魅生在家中煮了什么好料?”缎君衡靠向她:“要不要来打赌。”
行简又啧了一声,“打什么赌?我又没说去你家吃饭。”
谁要和他打赌啊,就没赢过。
“吾猜有卤鸡腿。”
“放手。”
“还有你喜欢吃的炖鸡汤。”
“那明明是你喜欢吃的东西,快放手!”
“王的手意外的小呢。”
“再捏我揍你。”
一路吵吵闹闹,缎君衡懒洋洋的把头往她头上一搭,结果换来王之制裁,脸颊被揪得老长。
“手感不错吧?”缎君衡挤眉弄眼。
“真想知晓你脸皮是什么做的。”怎么会这么厚?
缎君衡才不介意,他拽着跑不掉的王,忽然加快步伐,“天色快黑了,吾们快回去吃晚饭。”
她被迫跟着跑起来,被拉住的手,怎么都挣不开:“都说我不去!缎君衡你听见没有!缎!君!衡!”
缎君衡再次当做没听见。
微风吹拂,两人的衣袂向后蹁跹飘动,衣袖上点点装饰映射着身后破云穿空的骄阳,一片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