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此地教派无数,其中三大巨头乃道儒释,分别为道教、儒门、佛教。我出自三教之一的道教,也就是俗称的修道人。”
“原来如此。”安索亚特点点头,眼神跟着我的动作四处游动,“听闻起来甚是渊广。”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跟我来吧。”我朝他招招手,带着他往我惯来做实验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无论是哪一教派,对魔族的态度都相当不善,尤其是我隔壁便是天佛原乡。因此没有我在一旁陪同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试着往结界外走,出了事情我可不捞你。”
“恩人说话真是风趣。”
安索亚特站起来了,我才发现他刚才居然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视线不免有些跑偏。
真好奇他衣袍下到底是个怎样的状况啊!
安索亚特大概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不吭声,继续说:“吾初来乍到,自然不会作此不智之举。”
“唤我苻蓠即可。”我扼腕的收回视线,随口道:“你要吃早餐吗?”
“不用。”本来还想观察一下不同于此地的魔族的口味,可惜他似乎不用进食,又可能是他的食谱超出我的理解,故含蓄的拒绝,转而到另一个话题上:“在此地的时日,吾可以看你房中的书吗?”
“随便。”反正我卧室里面没放什么要紧的书籍,大多数都是道教常见的藏书罢了,他想看就看,无所谓。
“多谢。”他微微点头,安分的摆动着几只脚跟在我旁边。
我在苦境不算矮,莫约算起来有七尺八寸,他居然还能高我一个头……是他的五根蜘蛛腿的功劳吧,绝对是!
非人肢体触在地面,走动间响起沙沙的声音,他手上拿着的那根木杖大抵是武器,平日也做平衡身体的另一个辅助工具,加上身高,走在我旁边更衬托得我像是个小鸡崽。
道教先天的气势全无啊。
我沉重的想,这么说起来我认识的魔族身高都不矮,天魔都有九尺了吧……
一边胡思乱想,我一边带他到我的实验室。搞科研的人工作室自然不会有多整洁,实验记录到处飞都是正常现象。可他看起来很是习惯,甚至能在走动的时候灵巧避开地上的瓶瓶罐罐。
这不是让我对他的脚更好奇了吗!
“你面具上的眼睛可以看见吗?”我佯装随意,实则好奇很久的发问。
“嗯?”安索亚特观察四周的视线收了回来,重新落在我身上,说话的声音优雅而平缓,有种叹咏调般的韵味:“若吾需要的时候,自然可以。”
诶——所以说不完全是装饰啊。
魔族的躯体果然够魔幻。
好奇心满足,我开始做起正事。重新打开已经打开过的空间缝隙并不难,尤其是旁边就有个原时空过来的魔族,只要分析他从原来空间带来的东西,加以测试,看两个空间何时波长最为接近,顺着那道接近的缝隙打开两境通道即可。
道家的道书喜欢用各种隐语,连混用也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我行文有自己的风格,作为外境人的安索亚特自然看不懂我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内容。不过他似乎对术法一类并不陌生,偶尔还能在实验室里走来走去帮我递东西。
这时候蜘蛛脚一样的下半身的好处就出来了,他完全可以跨过我堆在地上的书籍,轻轻松松走到室内的每个角落。
有点羡慕,我也想要。
我忙中抽闲,在书本上胡乱涂鸦一个类似他脚一样的机关代步器。
不得不说安索亚特的修养真的不错,偶尔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帮我收拾东西。
大抵是贵族什么都有点强迫症吧。
我无所谓的想。
*
实验需要时间验证,安索亚特便老老实实的在那人的住宅处蹲了几天,脖子上的伤痕没多久开始发热,他解开纱布,看见下面只剩下一道浅浅的肉粉色痕迹。
想来没多久就可以痊愈无痕。
苦境道教么。
本是打算稍微对这个世界作下试探,但在这之前,他亲眼看到了某个据闻是修道人的先天因为被不长眼睛的另一个组织的人打扰,进而起床气大发,把对方打穿三座山之后……
他老实了。
这个世界和东离显然不同,以人身青年面貌活了几百年,在他的世界,只有魔族才能做到。而据闻她所说,她的住所隔壁还有一群武力值比她更高,擅长物理超度的暴力和尚。
……还是回魔宫吧。
安索亚特这么想着。
魔界贵族是喜爱杀戮与血腥没错,可权衡实力差别也很重要,他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里。
*
五天过后,我终于找出了两个世界重叠的波长规律,打开通道。
“好了,走吧。”我让本地人安索亚特走到前面,自己跟到他身后。
转眼间,我们从苦境到了东离魔界。
一路上,安索亚特态度都十分紧凝,带着我到他居所外围。
“这就是魔界啊。”真是一贯的阴暗色彩,和苦境那边的魔界相差无几,不过嘛……怎么感觉这么空洞?
“嗯……不对!”安索亚特一反常态,看起来不像是回到了家的魔族,更像是到了另一个死敌地盘,充满警惕。忽的,他回过身。
有人出现在我们身后。
“呀咧呀咧~”出现在我与安索亚特身后的,是一个手持华丽烟管,穿着绒毛黑色大衣的白发高马尾男子,有着秀美文雅更胜女子的美丽容貌,却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息,“本来想着在这与世隔绝的魔界,有谁会特意来访,没想到竟会是故人。”
我闻言捅了捅隔壁紧张的快要缩起来的安索亚特,“你的熟人?”
不太像啊,如果是熟人,安索亚特看他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哎呀,是吾失礼,竟忘了在客人面前自我介绍。”他手中的烟管凑到嘴边抽了一口,说话间,云雾缭绕,让人看不清眼神:“吾正是如今魔界之主。”
“你不是阿契努斯。”
重回故地,不但无法感知到其他贵族,还……
安索亚特握紧手中千夢之思,他的魔眼能看穿对方的潜力,自然能看到对方和魔王如出一辙的魔力,但他却不是阿契努斯。
竟能杀害他并取代,他危险程度,不下于前任魔王。
白发男子手中烟管一转,露出亲切而虚伪的笑意,一步步走进,“竟然看出来了,真是令人意外。”
看来他一开始是打算伪装阿契努斯靠近我们。
怎么说呢,他这种全身上下写满愉悦气息的人,让我不小心想起某个头上长咩咩角的麻烦角色。
给人感觉真的很像。
一旁的安索亚特一退再退,面具下的眼扫过我,语调紧张:“苻蓠。”
我听出他话语中想要跑的意思,不由得沉下脸:“你似乎弄错了什么,我不是你的同伴。”
搞搞清楚,我是为了赔偿款才过来的,现在钱没拿到,你让我带你回苦境?
喝酒不吃花生米是吧?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凛雪鸦闻言停下脚步,视线饶有兴趣的在我和安索亚特之间打转。
“吾死了,你同样什么都得不到。”安索亚特竭尽全力压稳声音。
“这可是误解吾的来意了。”一旁的凛雪鸦察觉到好不容易送上门的猎物要逃,动作流缓地举起烟管抽一口烟,用一种柔软如絮的无辜声音说:“吾不过打算邀两位贵客去皇宫休息。”
可惜在场没人相信。
比起他的话,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要立马回苦境,借助来时那道还未彻底离析的时空波长可以做到,错过这一次,我和安索亚特至少要在这里再呆五天。
五天,能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而且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把安索亚特丢在这里,五天后绝对变成死蜘蛛。
老实接受沉没成本与带走这个蜘蛛,让他打工还钱的两个决策中。
我选择了后者。
一瞬间,我和对面白发马尾的男子同时动手。
手中八卦镜高抛,下落刹那,星火迸裂化作赤红长刀,耀如烈日,几要照亮整个魔界。
“刀式·缺逆断浮!”
一刀斩落,顿时沉海倾山,惊起十里黄沙。
凛雪鸦错身避开,再抬眼,那莫名的来客已经借着扬起的烽烟趁风而退。
哎呀,好不容易送上门的玩具,可惜了。
另一边,我拎着安索亚特回到苦境居处,沉着眉,黑着脸,双手抱胸,坐在桌子上,冷冷盯着前面安静到过分的蜘蛛:“你知道上个敢耍我的人,现在坟头草长得有多高了吗?”
怕刚刚那个魔王就不怕我是吧?让我做白工,你信不信我把你泡进杀虫剂里面?
安索亚特沉默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佯装镇定地拉开嘴角,呈现出以往优雅的姿态:“在下绝无此意。方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魔界早非吾当初所在那般,面对的更是全然陌生的敌手。这种情况对我等不利,所以我才做出了暂且离开的判断。”
暂且离开,请问这个暂且是多久?我看是直到人类寿命的极限之后,才会偷摸摸的想回去分一杯羹罢了。
什么魔界贵族啊,也只有这一身涵养像样。
“与我无关。”我摆摆手,对他的说辞毫不在意,“既然你无法拿出赔偿金,那就留下来打工,我正巧认识几个魔界之人。”
“自然。”他非常快速的答应下来,生怕一个慢步我就后悔了。
第一站,魔界。
“哟~小狐狸,许久不见,来喝酒吗?”傲神州这个老不修,一看到我就勾肩搭背把我往里面拉,顺便观察我身后的魔族,“你哪里捡来的?”
“别叫我狐狸。”谁是狐狸呢?给他两拳。
掀开傲神州的手,我扯过身后的安索亚特到不说话的天魔面前,说:“天魔好久不见,听说你公司缺少人手,你看这只怎么样,魔界出身,保证血统绝对纯正。”
天魔转过身,视线落在安索亚特身上一圈,果断拒绝:“不需要。”
我:?
我生气了,凭什么不需要,你在嫌弃什么?早起你们天魔录奇形怪状的造型很少吗?现在换了新造型了,就瞧不起人外系?
我一把揪起傲神州的衣领,用力一晃:“喂,给我收下,不管是打杂还是扫地都好,开天价工资给我收了!”
“喂喂喂,天魔在那边你冲吾撒什么气?”傲神州一把老骨头差点被我晃散架,白花花的胡子都乱了,“你的薪酬天魔开不起,我们有纸面阎罗一个人就够了。”
好家伙,就逮着纸面阎罗一个人薅是吧?
最后结果不欢而散,我安慰自己:“没关系,天魔毕竟是老牌魔族出身,脑袋保守是正常的,我们可以去找找新兴魔族。”
安索亚特:“嗯。”
第二站,异度魔界。
安索亚特怕火,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三站,天阎魔城
家中没人,铩羽而归。
第四站,幽界。
没有认识的魔,失败。
完了,砸手上了,这么大一只魔砸手上了!
我开始看日历找原因,掐指算今年是不是我水逆年,怎么什么都不顺利?
安索亚特不敢出声,生怕我回过神来揍他。
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安索亚特去找我师父鹤白丁。
鹤白丁本来好端端的坐在巨足上喝茶,想着徒弟院子里的苹果熟了,是时候去摘一些回来尝尝鲜,就看到自己日思月想的徒弟拽着个明显不是人族,半身类人,半身类蛛的魔族过来。
他“噗——”一口喷了正准备说话的我一脸。
我:……
有求于人,苻蓠,记住你有求于人。
我按着头顶冒出的青筋,用袖子抹干净脸上酒渍,沉着声音道:“师父……”
“吾不同意!”鹤白丁火速打断。
“我是要你收下这个家伙打杂,开工资,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终于忍不住喷薄而出的怒气,火大地揪起鹤白丁衣领,“你是不是想我弑师证道?”
“玩笑嘛,吾说笑呢。”鹤白丁捏着我的手,轻轻松松拉下来,顺手整了整衣领,绕大气不敢出的安索亚特一圈:“嗯……当坐骑或许不错,但吾又不出门,你要不问问隔壁猫毛儒?”
……就那个脾气爆起来连师父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