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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因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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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上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不自觉的改口,“看顾病患的话,你的情绪可以吗?”

榕烨连忙用袖子擦擦眼泪保证,“没问题的师尊。”但她旋即又不客气地看一眼铁骕求衣,“大哥在这里做什么?”

躺枪的铁骕求衣双手举起,以示投降,慢慢退出,“是王上一下朝会就过来了。臣还有军务,告退了。”

虽然如此,但铁骕求衣还是担忧榕烨太过激动,不多时就把风逍遥打发过来。

风逍遥一进门,就感觉这不是二十坛可以解决的行情。

“你别碰她!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应该给北竞王送信,而不是找什么赫蒙少使!”

“什么意思?”苍越孤鸣想要轻抚苍白脸庞的手指停在半空,眼睛忽然定在榕烨帽沿垂下的白色玛瑙吊坠之上,“是你?万里边城相熟的药师。孤王之前为什么没想到这?”

风逍遥暗骂了一句歹势,这姑娘怎么还翻这内战时候的老黄历,问就是他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大概来不及了,跑也得把月捞出来再一起跑。他刚要踏进一步,就又听到苍越孤鸣的声音。

“无论过去怎样,云远早已站在孤王的这边。孤王能明白你的心情。孤王在此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现在救治云远才是第一要务。”苍越孤鸣郑重其事说道。

“哈?她之所以滞留王庭至今,是伊仁台之死她还不甘心。她一定要揭露忘今焉的假面皮。”榕烨像是气笑了一声,“你怎能明白?”她说着又胡乱擦了把眼泪,“你怎能明白,我这种险些害死她的悔恨和惊惧!我早就应该把她带走,我早就不应该相信你们的鬼话。我也以为你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原来你和那个男人一样,完全是一丘之貉,到头来都只是在利用她,玩弄她而已!”

“你胡说八道!我没有!”苍越孤鸣狰然起身,激荡暴走的怒火窜走四方,血与肉简直是在沸反盈天,几乎感到一种切实的烧心,明明骨血都要在这不受控制的烈焰之中燃尽,但胸腔里跳动的心却仍要挣扎求生,疯狂挣脱束缚逃逸出去。更可怕的是急怒之下不受控制,飞速运转的思绪,一道惊雷炸响在电光火石之间,另一句已提到舌尖的质问,立时寸寸冰结利刃,如鲠在喉。

——我曾经想要一颗星星,亿万星海之中,最耀眼璀璨的那一颗。

——若你能怨怼尽消,臣无不可。

——三王之乱之时师相曾命我三人接应您。

——直到一箭穿心,也没有等到。

风逍遥在壁角里彻底惊了个呆,重金求一双没听过这桩八卦的耳朵。但他还是认命似的硬着头皮走进去,“王上,榕姑娘,两位稍安勿躁。你们看这病人还在眼前呢。”

好在此时药神和修儒回转,前者一看这架势,虽然不知前情,但立马决定把自家弟子拎出门去是没错的,“修儒,我们等一下就回来。”

“啊?哦,好哦。”修儒瞧着苍越孤鸣青白交错的难看脸色,忍不住问询,“王上,您也病了吗?也让修儒给您看看罢。”

苍越孤鸣这才晃过神来,努力平复了几息才道,“不用。”

风逍遥连忙趁机劝说,“你看,修儒都这么说了。还是回去休息一下。王上把奏章都搬来祭司台日夜守着,太久没合眼了,要是祭司醒来,王上却病倒了可不行。”

这当然是好心好意,但苍越孤鸣此时心烦意乱,出言忿怒,“够了!苗疆王庭之中,孤王还要受到限制吗?孤王知道外面怎么说,无非是说孤王偏宠祭司,嬖爱幸臣。这就对了,他们这么说就对了!”

风逍遥平白无故被糊了一脸,正待悻悻退回。赫蒙少时忽作一阵风似的闯将进来,“那个鳞族师相非要擅闯祭司台。臣说了王上不见客,但是——”

“苗王,久见了。”优雅周全的一礼,通身气度风流蕴籍,犹含三分闲散,锦鳞绣袍华光如灿,发上也一丝不乱,哪里也看不出是一路打进来的样子。

苍越孤鸣挡在病榻之前,语气不善,“此地之事皆我苗疆之事,不劳师相操烦。”

“此地之人却非你苗疆之人。乃是海境鲲帝血脉。”欲星移亦不相让,“冥医的阎王借命,正巧尚余一颗。”

“真的吗?太好咯!”李修儒一个冲上前去,看见实物又恍然摇头,“对哦,丸剂的不行诶。让我想想用什么化了不影响药效,再用芦管灌进去。嗯,无根水的话,不够好。加一味鬼头莲,又怕……”

欲星移眉心微蹙,一皱即分,瞬步绕过苗王,伸手捏开随云远的唇齿,送入淡蓝色光芒的少许渡气,仔细探查并无阻塞之处。他忽然将阎王借命含在舌尖,俯身哺喂了进去。

“哇靠!鱼仔你这!”

“欲星移!你竟敢——”

阎王借命的起效极快。

“咳咳。”

随云远意识尚未完全清晰便要坐起,欲星移按住了她的双肩。

“你体内的涎蓝已经失控。现在必须拔除。我会用神鳞渡气压制病症,同时剥离心脉余毒。这会非常痛苦,但是也是彻底治愈的机会。”他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起了修儒,“修儒,你是幽冥君的传人,心脉方面的针法就劳烦你咯。”

“你真有把握吗?这很危险,虽然也确实是唯一能治愈的方案。”修儒迟疑道。

“孤王不同意。”苍越孤鸣立刻提出异议,“因为你根本不值得信任。”眼神逼视之间,已有所指。

欲星移面色如常,只停了一霎就道,“我不会千里迢迢来花费心血,就为了杀一个将死之人。”他随即转向病榻之上,声音意味不明地低沉下去,“听话,蕴姬,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你就会完全摆脱这一切,无论是病情,还是……我。”

虚弱的嗤笑入耳,“我不就是因为听话,才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的吗?”

“……”

“生死有命。真正的蕴姬已经死在旧宫之中。现在这副躯壳只是躲在阳间的恶鬼,终于还是要回归九泉之下的。”

苍越孤鸣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不行!云远,你不能放弃,你绝对不能放弃。你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为什么要放弃!”

欲星移冷下一张面皮,就此收手侧立,语调故作傲慢激惹,“之所以要在阵前射杀,是因为王坚持要退兵十里。”

“欲星移!”虽然心中早已想到,但是亲耳听到之时,仍旧是忿怒高炽,不可自控地气得发抖。

“既是恶鬼,就该大仇得报之后再下黄泉。活下来,拜托你,活下来。”尾音竟然已似低声恳求。

“……早就不恨了。”

即使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响彻整座祭司台的惨叫哀嚎声仍然使人心有余悸。因为不能够狠下心肠,榕烨从一开始就被众人决定排除在外。药神和铁骕求衣都认为她干脆离开更好。但是她宁愿自己徒劳地拼命拍打不会开启的门扉,忍受魔音钻心一般的折磨,却也算是陪着好友一场。

“啊啊……好痛!不要,住手!痛!不要!心腔要撕开了,呃!哈……”

“修儒,心脉余毒剥离完毕。现在开始用药。”欲星移有条不紊的指挥若定,稍稍减少了周围人的压力。

被指派辅助控制随云远四肢,以免她自戕的风逍遥,忍不住稍微擦了一把冷汗。但他没有想到这竟然只是一个开始。

漫长的,剧烈的疼痛最终篡夺了心智,使她神思混乱,意识不清,开始大喊大叫,胡言乱语。

“……回家,让我回家!父王!父王!带我回去!”

“药神,到你这边了。”

“……师尊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都照你说的做了,我很乖巧的,我很美貌的,我很有用的,我不会要求你同样的感情回报的。但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是要抛弃我!”

欲星移按在心口的指尖抖了一下。

“那那个,鱼仔啊……”

“闭嘴。做好你的事。”

“呃,嗯。”挨了一顿斥责的风逍遥,老老实实压好手臂。

经历了整场治疗过程的众人,几乎全部是冷汗直流,全身发软,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痛哭尖叫。只有药神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样子,分给安神的药丸,安排各自去休息。

欲星移临别之前找到了苍越孤鸣,他没去看对方脸上那一团复杂至极,径自开口说下去,“蕴姬早慧,从小就善于察言观色,照顾周围人的心情。她总是很会说话,自己忍受痛苦,但不是没有感到痛苦。请你今后,也多听听她未说出口的话罢。”说罢便如来时一般,转身就走。

黑暗之中,某一处不知名的所在。

“忘今焉死得太快,他不该小看苗王的头壳,更不该如此自作聪明。玩弄感情之人终于引火烧身。”雁王如是评价道,“而铁骕求衣,放弃了一开始的理想,与俏如来和苗王合作,从而活命。”

“自负的老大。”凰后断言,“软弱的老二。”

“当年的三王之乱,一人成为英雄,一人成为俘虏。但在这两人之间,谁更为不幸呢?”

“力挽狂澜,匡扶朝纲的英雄,却没有救回最想要带走的人哪。哈,失算的老三。”凰后作态娇媚,掩口轻笑,“但他的身份,原本就没有这种资格。”

“他还剩下一种资格。”雁王神鬼莫测的声音低沉沙哑,缓缓伸出一指。

凰后会意,“陌路人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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