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就朝湖边奔去。
宋熙舟平和阳光的脸阴霾一片,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真当他是傻的,宋熙舟一脚将卫勤踹进湖中,随着对方一脸呆滞的表情一起掉进水里的,是一声震天响的:“我不会水啊!!!!咕咕咕……”
宋熙舟衣物都来不及褪下就跳进水中。
一大股寒冷的液体流进鼻腔,迫使词安张开了嘴,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沉,这碧绿的湖水看着清浅,实际上深的很,词安浑身无力的手被水自然托起,视线中只能看到模糊的泡影,与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手臂,周围越发的暗,寂静到无声,只有代表悲哀和鸣的死亡预告,若是能看到一二条鲜活的小鱼,那也是好的……
毕竟,死亡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是什么?自己就要死了吗?
忽然,一束光与一袭红衣的美妙身影一同出现,乌黑发丝在脸颊两边浮动,美得惊人,这样的美是无关性别的美,像是远古强大而妖冶的塞壬,像是死亡墓场中盛开的曼珠沙华……
宋熙舟拉住词安的手,毫不犹豫的吻在青年的唇上。
“咳咳……咳咳……”被宋熙舟一把拉上来躺在岸边的词安吐出一口水,颤抖着身体,瞳孔因为药物的原因还有些涣散,只能无力的靠在宋熙舟的怀中大口喘气。
宋熙舟眼中的害怕与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濡湿的面部变得更加耀人,他身体发颤,止不住的亲吻词安的额头,心中不断乞求着上天……悔意在胸中蔓延,若是,若是他方才跟着词安一起……他也许就不会被小人所害……
“词安,词安,我与你成婚……你别吓我,我不去参军了,就陪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们永远都不分开,词安……”泪水不自觉落下,滴在词安唇边,渐渐与对方身上不断滑落的湖水融为一体。
这时,一群人缓步而来,为首的谢严毅表情非常之微妙,故作关心的上前想要扶起二人,宋熙舟抬眼,紧紧盯着虚伪的男人,眼中凶狠之意如恶狼般摄人,谢严毅被吓得后退一步。
下一秒,他脸色极为难看的挥袖而去,似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又似乎是真的心虚,总之,在宋熙舟看来这就是心中有鬼而落荒而逃的表现。
这卫勤明显听命于谢严毅,他们前脚刚发生完争执,后脚词安就被推进湖里,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其中有谢严毅的手笔。
宋熙舟一身红衣尽数打湿,将鲜艳的红染上暗色,粘黏在白皙的皮肤上,将人衬托的更加俊朗。
“谢严毅。”宋熙舟冰冷至极的声音将出神的众人拉回现实,“今日之事,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谢严毅离开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来,擒着一抹冷笑道:“宋小公子好大的威风,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害的词安?”
谢严毅转而又看向被他们带来的小厮救起,此刻正躺在岸边呼呼喘气的卫勤,吊儿郎当道:“凶手不是在那嘛,宋小公子可不要放过他啊。”
宋熙舟冷哼一声,现在当务之急是带词安去看大夫,他没空和谢严毅吵……宋熙舟眼中有寒芒闪过,被一直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卫忠看在眼里,心中凛然的同时不由产生一阵后怕,这宋家小公子平日里瞧着单纯无害,今日一见,却是并非如此,谢严毅,你以后可有好果子吃了。
停靠马车的位置比较远,宋熙舟将词安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朝马车行去,凉风吹在二人被水浸透的衣衫上,带来阵阵寒意。
马夫正在喂马吃着饲料,一转头就看见自家少爷和宋小公子浑身湿漉漉的走来,他吓的肝胆俱裂,忙上前帮忙,“少爷这是怎么了?”
宋熙舟脸色不是很好看,“安哥被人推下湖了,赶紧回府看大夫。”
马夫点点头,“宋少爷,马车内备有你和少爷的衣物,赶紧先换上吧,待会儿着凉就不好了。”
宋熙舟抱着词安进到马车内部,接触之下忽的发现不对劲来,词安身体变得软绵无力,只能艰难的靠着他喘气。
恐怕还被下了药,宋熙舟心疼的摸了摸词安勾着的嘴角。
“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熙舟,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你同意了?”词安浑身无力,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此刻却觉得这水跳的值。
“自然是真的,我宋熙舟何时对你说过假话。”宋熙舟头也不抬的扒着词安的衣服。
“你前不久才说过……”词安正要反驳,看到宋熙舟斜睨过来的眼神,只得闭了嘴巴。
“词安,你无数次说想要与我成婚,可红楠国从未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先例,你要如何与我共结连理?是要与我结为契兄弟?”宋熙舟已经将对方的外套脱了下来,扔在脚边。
“只要你答应,我就有办法,况且,如何没有先例?自古以来,这样的事便不少……”词安朝宋熙舟露出一个神秘的眼神。
“你要说的那些都是皇族,皇权之下,何人敢提出异议?”宋熙舟骤然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的将词安的里衣褪下。
宋熙舟的手不由得落在词安脊背长长的一条疤痕上,思绪登时就飘向几年前……
幼时的宋熙舟顽劣不堪,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就跑了出去,偶遇一驾着牛车的老翁,乘其不备上了牛车,牛车上面放了许多东西,被一根麻绳牢牢捆住,宋熙舟就扒着麻绳,坐在被物品遮挡的最后面,老翁竟是未发现丝毫的不对劲,一个劲的赶着牛车。
牛车晃晃悠悠的,一开始,宋熙舟还觉得有趣,时间久了困意就上来了,迷迷糊糊的竟就在牛车上睡了过去,宋熙舟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幕,是被暖红渲染的美轮美奂的黄昏,与渐行渐远的城门。
宋熙舟是被落在脸上冰凉的雨丝给弄醒的,牛车还在走,天色已是完全的黑沉下来,小雨淅淅沥沥的,宋熙舟也不知到了何处,焦急的跳下车,他哪里知道此处正是臭名昭著的外城,还希冀着这是繁华喧闹的皇城。
云城地价昂贵,聚集的都是些达官贵族,那些没有钱在云城定居的平民便在外面支起篷子,一家老小就住在里头,白日进城做工或摆摊,晚上就出城睡觉,有能力的在里头买了房产,没能力的只能蜗居在这方寸之地,起初官府还驱赶过他们,没过多久就又支起了篷子,久而久之,就连官府都不管了。
这外城,少说也有几十年了。
宋熙舟不过是一个孩童,此时孤身一人站在这黑灯瞎火的鬼地方,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惶恐,屋漏偏逢连夜雨,暴雨突至。
恰巧宋熙舟身后就是一座荒庙,慌乱之下直接就进了庙。
宋熙舟抖落掉手上的雨水,朝外看去,天空昏暗,劲风猛烈的摇晃着树木,雷鸣伴随着刺目的白光将暗色融进建筑之中,大雨倾盆而下,水珠落在庙顶的声音如同放炮,连绵不断的清脆响声像是狂热的奏章,让风、水、无情的异乡人撞进这破败的庙中,宋熙舟无意识的伸出稚嫩的手,豆大的雨水打在他的手上,凉意又顺着袖口钻进衣物与身体的空隙中来。
宋熙舟有些害怕的退到角落的草堆处,雷声不断,惊的年幼的孩童一动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许久不变的滂渤景象被一抹素白打破,被油纸伞包裹着的少年神色焦急,口中不断呼喊着孩童的名字。
听到声音后,原本脸色灰败的幼童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扑倒少年怀中。
“安哥哥!”
少年身上依旧带着好闻的墨香,任这大雨如何瓢泼,都冲不散词安身上的温暖气息。
“熙舟,怎的这般贪玩?让我看看身上有没有受伤。”词安焦急的神色在看见小孩扑向自己时烟消云散,接着就是一股怒火盘旋在胸中。
“安哥哥,我没受伤。”宋熙舟小心翼翼的回道。
词安反反复复的检查着宋熙舟的身体,生怕自己一时疏忽会漏掉小孩的任何一个伤口,见对方确实没有受伤,呼出一口气,“熙舟,你可知整个宋府因为你都乱翻了天?”
宋熙舟自知理亏,嘴巴嗫嚅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往日里温柔的大哥哥严肃着的面庞,手指缴着衣袖,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词安好不容易板起的气势被对方的神情戳破,他泄气般叹了一口气,就要将小孩抱起之时,一群提着大刀的壮汉吵吵嚷嚷的粗旷嗓子人还没到,声音就先进了庙,词安反应极快的抱起宋熙舟躲进被布盖住的贡桌下,对着泪眼婆娑的男孩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那群壮汉眼神锋利,亡命徒的气势摄人心魄,词安心中一紧,握着男孩小手的指尖泛白,来之前他跟宋家人分开寻找宋熙舟,与他同行的这会儿该是发现他不在了……
为首的壮汉穿着一件粗布麻衣,古铜色的皮肤上印着一个刺青,背了一把重刀,眼神凌厉的扫视整座破庙,目光落在地上明显不是雨水飘进屋内带来的水渍时顿了顿,将正要进入其中的弟兄拦下。
“庙里有人。”
词安心下一惊,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地上那从油纸伞上滴落而形成的不规则水渍,心中已经开始想逃跑计划。
为首壮汉身旁站着一个体型微胖的男人,他的眼睛眯起,满不在乎道:“也许是过路的呢,应该待了没多久。”
壮汉不置可否,将一众兄弟带进庙内,莲花台上慈眉善目的神像擒着笑,指尖捏着一根翠绿的柳条,一道雷光闪过,将神像苍白的脸照亮,嫣红的唇像是红透了的果子,被白惨惨的脸承托的尤为诡异,这四人中相对瘦小的男人长着一张尖嘴猴腮的小人脸,他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不敢看那诡异的神像。
许是亏心事做多了,他的眼皮一直在跳,“老大,这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古铜色皮肤的男人斜睨他一眼,并没有说话,旁边举着斧头的高壮男人嗤笑一声,“哪有什么不对劲,是你胆儿太小了,这么怕你不如回你老娘肚子里躲起来,省的咱兄弟几个还要帮你收拾屁股。”
瘦小男人涨红了脸,想要反驳,但看那拿斧子的男人一身肌肉鼓胀出衣物的模样,又心生退缩,嘴巴张张合合几下,就不吭声了。
拿斧子的男人又是冷哼一声,“窝囊废。”
“行了。”古铜皮肤的男人终于是开了口,短短两个字就让那拿斧子的消停了。
胖子将草堆在中间点燃,不多时,火就燃了起来。
“老大,东边那富户可是还有一个儿子在外……听说是个当官的,他要是发现咱们干的事情……”火焰燃烧的红光照在神态各异的四人脸上,那瘦小男人是第一次干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心里头慌的像是有头牛在撞他。
为首的男人眼皮一掀,看着瘦小男人的眼神漫不经心,“等我们到了青玉国,那些家伙想抓都没办法,行了,别想那么多,这事儿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瘦小男人眉头一松,似乎是被古铜皮肤的男人的话安慰到一般,转而点头哈腰的将腰间挂着的酒壶递给男人,话语间尽是谄媚之色。
“您说的是,老大,这是我家酿的酒,特别正,您要不赏脸喝一口?”瘦子的父亲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酿酒匠,他家的酒够烈,也确实合男人的胃口,他人离了家,这酒喝一口就少一口,平日里瘦子自己都舍不得喝,馋了就细细抿一嘴,此刻他竟舍得拿出来,也是存了让对方多多关照自己的想法。
古铜皮肤的男人表面依旧严肃,实际上对瘦小男人的识趣也是感到极为满意的,一双眼睛紧紧黏在酒壶上,他一打开盖子,醇香就扑鼻而来,他豪爽的灌了一口烈酒,露出进庙来的第一个笑容。
那壶在瘦子手里显得非常大的酒,到了古铜色皮肤男人手里就变的小了许多,没几口他就喝完了,他粗糙的手一抹嘴,就将酒壶丢回瘦子怀里,目中流露出些微满足,瘦子低着头,将眼里的心疼尽数掩去。
“好酒!”
外头的雨还在下,冷空气灌入每一个人的衣袖内,然而躲在贡桌底下的二人却是满头大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词安终于是等到了外面四人进入梦乡,他将怀中的宋熙舟摇醒,也顾不上那把油纸伞,径直朝庙外跑去。
火势逐渐微弱,抱着宋熙舟的词安忽的被一团黑影笼罩,词安顾不得其他,发了狠的往前跑,奈何他也只是一个半大少年,哪里能比得过粗胳膊粗腿的成年男人。
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咧着嘴,恶意毫不掩饰的显露在脸上,“老鼠出来了。”
词安面上一片警惕,将钱包拿出,“我们什么都没听到,这里有三十两银子,全部都给您,求您放过我们。”
男人挑眉,视线凝在少年手中的钱袋上,嗤笑一声,活人哪能比得上死人嘴巴严实,就要上手抓二人,词安将钱袋甩在男